又是一日清晨。
微風和煦。
“小……寧兒……。”男子趴在門上,“你開門啊!”
一陣風打在他的臉容上,他揉了揉發黑的眼睛,從門上移了下來,嘆了聲坐到荊府的門階上,低着頭看起來有些低落。
一個老人顫巍巍走過,打量地望了男子一眼,說道:“年輕人,這荊郎君關門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等他做什麼?”
男子一愣:“靠,小寧兒你沒事關什麼門做什麼!還不是一次兩次了!”
這算什麼習慣?
老人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望着男子,擡步走開。
男子湊在門縫裡看了看。
“小寧兒,再不開門我就翻牆!”他忿忿說道。
一陣風捲落葉,寂寂無聲。
哼!
男子拍着膝蓋站了起來。
翻就翻!
他繞着荊府轉了一圈,踏着一棵老樹就翻了進去。
又是一陣風捲落葉,卻有些寂寞瘮人。
男子在院子裡轉了半天,從廚房裡拿了些糕點,有些傷心地靠着池塘邊的假山,邊吃邊傷心說道:“小寧兒,你怎麼真的走了呢。”
他猛咬一口菊花糕。
從懷裡掏出一幅墨畫,墨畫上是層層疊疊的流雲墨意。
他嘆了聲:“罷了罷了,我都等了你十年了,再等些時候也無妨。”
說罷,他拉扯脣角大大一笑,又是猛咬一口菊花糕,然後從懷裡掏出那把匕首。
“哈哈哈。”他嚼吧着菊花糕口齒不清說道,“小寧兒,你可發現你丟了什麼?”
“咳咳咳。”
……
……
“糟糕。”荊長寧從馬車上忽的站了起來,整個身子半探到馬車之外。
“怎麼了?”黎夏問道。
荊長寧伸手在腰側四下摸了摸,焦急說道:“我的匕首不見了。”
“匕首,什麼匕首?丟了就再買一個好了。”黎夏說道。
荊長寧咬着脣,搖了搖頭。
那是哥哥留給她的。
那是哥哥留給她唯一的東西。
她怎麼能丟。
“難道是就在院子裡忘拿了?”黎夏問道。
荊長寧低着頭,雙手攥緊衣襟,神色漸漸平靜下來。
良久,她鬆開雙手,擡起頭。
“不會,”她說道,“不過我知道匕首在哪。”
是他。
除非貼身相觸,否則誰都不可能從她身上神不知鬼不覺地拿走匕首。
只有他,只有那天的那場打鬥纔有機會。
不知爲何,當腦海中浮現出那個男子的身影時,荊長寧皺了皺眉,卻一下子不那麼慌張了。
隱約的,她有種預感,他們還會再見。
兩日後,丹易邊境之上。
“先生。”兩車未及,易禾便遙遙對着荊長寧行禮。
楊識目光驚訝,這便是公子所說的那個貴人?
看起來不過是個少年郎罷了。
荊長寧從馬車上走下,上前扶起易禾。
兩人目光相交的一瞬,碰觸出一縷亮色,兩人相視而笑。
笑聲清朗如水,有太多的期待與釋然。
易禾忽的伸手,握住荊長寧的手,真切道:“先生放心,易禾定不會忘先生此日之恩,他日,先生若有所需,易禾定效犬馬之勞。”
楊識聞言,邁步上前,目光焦慮望向易禾和荊長寧,道:“公子不可,公子日後是要登上王位之人,怎能以犬馬之勞許以他人?”
荊長寧側着臉容,目光從楊識面上一掠而過,隨後對上易禾的雙眸。
“我記住了。”她輕輕一笑,道:“日後若有所需,我不會客氣的。”
易禾目光亦是從楊識面上一掠而過,只是神情並非如荊長寧一般平淡安寧,他的神色一瞬閃爍出迫然,又一瞬隱去。
楊識心中一顫,他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可是公子回國必定是要爭王位的,成則爲王,敗則身死,無論哪一種,都不該對他人許下這般重諾。
除非……
荊長寧望向易禾,話語清澈認真:“在這之前,我會先幫你當上世子,至於其他,我說過,只需要你能堅定那日許下的志向,便足以了。”
依舊那般。
其他的,她來。
“易禾謹遵先生教誨。”易禾行禮道。
“好啦好啦,別動不動就行禮。”荊長寧又是扶起易禾,道,“走,去易國!”
楊識沉默着思量,腦海中隱約一道亮光。
除非……那人有驚世之才,才值得一國王君以禮尊之。
他望向並肩而坐在馬車上的兩人,言談之中易禾皆是無比禮敬,他的目光幽幽轉轉,正如百轉千回的憂思。
在幾人都忽略的地方,黎夏皺着眉,整張臉就像被揉皺了一般。
他心裡想到:郎君可是個女孩子,怎麼能讓一個男人這樣拉拉扯扯地牽手,這可如何是好。
忽的一隻手勾到他的肩頭。
“對了,這是黎夏,我朋友。”荊長寧對着易禾說道。
黎夏一愣。
卻見易禾對着自己行禮。
他木訥回禮,一瞬神思彷彿出竅離身。
朋友。
原來郎君當他是朋友。
他忽然發現郎君白皙修長的手就搭在他的臉容邊上,隨着馬車的顛簸不時輕點在他的臉上。
軟軟的,微微有些涼,他只要輕輕轉頭,那指尖就會落在他的脣上。
他瞬間覺得臉容熾熱起來。
他怎麼能這麼想。
“你怎麼臉紅了?”荊長寧問道。
黎夏訕訕答道:“天有點熱。”
天熱?
現在是深秋,天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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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長寧揚頭迎着微風,想着易國將會發生的風雲際變,她有些興奮,臉容也不覺紅熱起來。
相必,是都興奮了吧。
……
丹國。
“小人確信,那荊郎君的府邸之中已無人煙。”趙方對着曾裡恭敬說道,“大人,我們要如何做?”
曾裡細細思量了些許,皺眉對趙方問道:“你覺不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
趙方回想起那個身穿破爛的小丫鬟,那顆莫名其妙的藥丸。
他答道:“小人覺得此事卻有蹊蹺,要麼就是真如那黎夏所言剛好失竊這幾幅墨畫被荊郎君發現,要麼就是就是他們串通好了的。”
“可是這世間真有這般巧合之事?那日那叫黎夏的侍從手中所持四幅墨畫剛好與我們所買的墨畫意境一般無二。不對……”趙方忽然頓了頓,眼睛睜大。
曾裡拍桌而起。
“就是這裡!”他一瞬間想到了什麼,咬牙說道:“那天那丫鬟拿了六幅墨畫,每幅皆是不同,若真是失竊六幅畫,那日黎夏應當也是持六幅畫到場,可是那黎夏只帶了四幅墨畫,他一定是早就知道,他們定是有所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