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智雄的寢室之中,淺冥墨陰沉着臉,雙眉微蹙,犀利的雙眼,仔細從寢宮中的每一件擺設之物上掠過,沒有放過一絲一毫。
“墨。”魅傾城推門而入,便見淺冥墨臉色不佳的站在中央。
“魅兒!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見到佳人,淺冥墨不由得收斂了臉上的情緒,揚起一抹笑容。
“我沒事,怎麼樣了,有什麼發現嗎?”魅傾城上前一步,伸出手指,撫上淺冥墨不自覺簇起的眉心,將之揉開。
“沒有。”淺冥墨搖了搖頭,將魅傾城柔軟的身體擁入懷中,深深吸了口氣。
當年,淺智雄聲稱淺天翔重病不治身亡,將之葬於皇陵之中。但是,楚月兒的屍體,卻從未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之中。
帝后死後,必定合葬於皇陵之中,可是當年,與淺雲翔合葬的,不過是楚月兒的衣裳。這件事情,曾經也是令人費解,卻攝於淺智雄的權勢,不敢多言。
如今,他已經拿回所有,自然該將母后的屍體找出來,與父皇一同葬於皇陵之中,令二人瞑目。
“別急,淺智雄既然千方百計的想要得到你娘,而你娘又寧死不屈,他必定會將你娘安置在能夠時時看到的地方。”魅傾城冷靜的思考着。
“淺智雄每天都在寢宮休息,即便有嬪妃侍寢,都是在寢宮之中。所以我想,他一定將娘安置在寢宮之中。”淺冥墨眼中閃過一道冷芒。
“我和你一起找。”自淺冥墨懷中擡起頭,魅傾城開口道。
“好。”淺冥墨點了點頭,鬆開了懷中的佳人。
兩人仔細的觀察着寢宮,擺設和一般的寢宮卻也沒有什麼區別,只是,相較於其他的寢宮,皇上所住的寢宮更顯尊貴、奢華。
魅傾城站在牀邊,舉目望去,視線停留在一幅美人圖上。那是最受淺智雄寵幸的嬪妃,爲了這幅畫,淺智雄召集了宮中所有畫師,選了一幅最美麗的畫像,掛在寢宮之中,以彰顯對那位妃嬪的寵愛。
魅傾城皺了皺眉,若淺智雄真像傳言中所說,深愛着楚月兒的話,又怎會在寢宮中掛着其他女人的畫像?“魅兒,怎麼了?”見魅傾城緊盯着牆上的畫像,淺冥墨走了過來。
“有古怪。”魅傾城一邊說着,一邊走向那副畫像。
“儷妃本是最受淺智雄寵愛的妃嬪,可不知爲何,有一天忽然失了蹤,淺智雄卻沒有派遣任何人尋找她的下落。”淺冥墨跟着魅傾城的腳步,開口解惑道“儷妃是所有女人中,與母后長得最爲相似的女子。”
“替代品?”魅傾城皺了皺眉。
“是的,後宮中所有的女人,都有一處與母后相似,把所有人的相似之處結合,就能看到母后的原貌。”淺冥
墨輕聲說着。
“我不喜歡。”魅傾城冷聲道。
“我也不喜歡。”淺冥墨勾了勾脣,看向魅傾城的雙眼,輕聲道;“假的就是假的,即便是一模一樣的兩個人,又能如何?終究不是心中的那人,又有什麼意義?”
“呵……”魅傾城聞言,露出一抹愉快的笑容,忽然出手,將那畫像揭開。
“找到了!”兩人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喜。
畫像的後面,是空的。凹陷下去的地方,有一個圓形的物體。淺冥墨伸手,扣住那圓形物體,緩緩轉動。
“喀。”“喀。”“喀。”一陣艱澀的齒輪碰撞聲響起,那面牆壁忽然後退,露出一條地道。
“走。”淺冥墨從桌上拿了一盞燈點燃,便朝地道走去。
地道之中一片黑暗,淺冥墨走在前面,手中的燭火閃爍着昏暗的燈光,勉強照亮了地道。不過,兩人都是武功高強之人,這麼一點光亮,已經足夠。魅傾城跟在淺冥墨身後,看着那有些急促的淺冥墨,心中一痛,伸手握住淺冥墨的另一隻手。緊緊的握住。
淺冥墨身子一頓,沒有回頭,只是那急促的腳步,終究平穩了些。
終是走到了盡頭,看着那被巨石擋住的通道,魅傾城接過淺冥墨手中的燭火,後退了幾步。
淺冥墨臉色肅穆,運氣內力,狠狠朝那擋路的巨石劈去。只聽“轟隆”一聲,巨石轟然崩塌,激起一陣塵埃。
待灰塵散去,映入眼中的,是一間金碧輝煌的宮殿。雕樑玉砌,美輪美奐。淺冥墨的視線,卻緊緊的纏繞着那屹立於宮殿中的冰雕。
堅毅挺拔的身軀,在見到那冰雕的瞬間,微微顫抖着。
“娘!”一聲輕喚,帶着深深的眷戀與儒慕,淺冥墨雙眼微溼,一瞬間,便掠到了那冰雕身前。
魅傾城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向那座冰雕。不,那不能稱之爲冰雕。因爲那不僅僅是一個冰雕,確切的說,應該是一個人,一個被冰封的女人。
淡紫色的長裙在空中飄舞着,飛揚的髮絲被微風捲起,在空中飄蕩着,那女子不過雙十年華,絕美的臉上,帶着溫柔而悽美的笑容,那雙溫柔的眼眸中,凝聚着深深眷戀、不捨與擔憂。
那是他的母親!那是他的母親在他面前倒下的神情。這一輩子,他永遠不會忘記。原以爲,這輩子,永遠都不會再見到了,卻不想,此刻,她卻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只是,她的身體,被一層厚厚的寒冰包裹着,那絲絲朦朧的霧氣環繞在她的周圍,乍一眼看去,竟如同九天之上的仙女,美得神聖而虛幻。
心中的疼痛與酸澀瞬間瀰漫開來,看着那近在咫尺,卻無法碰觸的女子,淺冥墨的眼中,蒙
上一層水霧。
手心一暖,一雙柔軟的手,緊緊握住他的大掌,將之包裹着。擡眼望去,淺冥墨心中一陣激盪,一把將魅傾城緊緊的摟進懷中,將頭埋在她的脖頸之中,堅毅的身體微微顫抖着。
魅傾城沒有開口,只靜靜的抱着淺冥墨,輕撫着他僵硬中帶着一絲絲顫抖的背脊。輕柔的、緩慢的,用溫柔撫慰他受傷的心。
那一刻,她清晰的感覺到,一抹冰涼滲透衣衫,灼燙了她的肌膚。
“娘!冥兒來接你了。冥兒接你去和爹團聚!”良久,淺冥墨自魅傾城脖頸中擡起頭,眼眶微紅,卻是一片清明。
“娘!她叫魅傾城,是冥兒認定的妻子。魅兒很好,很好!娘,你和爹,一定會喜歡她的!”淺冥墨緊握着魅傾城的手,看向那被冰封的人兒,堅定的開口。
“娘!我叫魅傾城,以後,我會替您照顧墨!您放心吧!”魅傾城與淺冥墨對視一眼,看向楚月兒,輕柔的話語,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淺冥墨低下頭,看着身邊的魅傾城,眼中是滿滿的溫柔與寵溺。
整整三天三夜,淺冥墨沒有踏出那宮殿一步,所有的事情,都是魅傾城一手包辦。而他,那三天三夜,他只做了一件事。融化那冰封着楚月兒的寒冰。
能夠將楚月兒冰封這麼多年,卻不見融化的寒冰,又豈是如此容易融化的。這三天三夜,爲了融化那寒冰,淺冥墨幾乎耗盡了所有的內力。從始至終,魅傾城除了幫他處理朝中事物、幫他準備水和食物,爲他補充體力與內力之外,就只靜靜的陪在他身邊,沒有插手幫助他融化寒冰。
她知道,這件事,他想要一個人完成。那是他對楚月兒的感情,也是他身爲兒子,能夠爲楚月兒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也是他最後與楚月兒相處的時間。
“墨。”看着最後的一層寒冰被融化,魅傾城走上前,遞給淺冥墨一支火摺子。
淺冥墨緊抿着雙脣接過,緩步走向楚月兒。
楚月兒的身體之所以沒有腐爛,完全是因爲那包裹的寒冰。如今寒冰融化,楚月兒的身體也將腐爛,而且,是一接觸到陽光,就會急速腐爛。唯一的方法,就是將之火葬,將她的骨灰與淺雲翔葬於皇陵,讓他們能夠相守在一起。
手一揮,燃燒的火苗頃刻間吞沒了楚月兒的身體。淺冥墨靜靜的看着那閃爍的火光,吞噬着他最後一個親人的身體,臉色在那閃爍的火光下,忽明忽暗。
“走吧!”將楚月兒的骨灰收好,安置在魅傾城準備的玉壇之中,淺冥墨揚起一抹釋然的微笑。
“嗯!”看着那張妖嬈魅惑的臉上,綻放出的笑容,魅傾城勾脣一下,握住淺冥墨的手,相攜着走出那宮殿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