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身心都承受着煎熬。
早起盼天黑,夜晚盼天亮,似乎又回到了別院的日子,每天能做的,就是等待和堅守。
傅箏以爲,她只要安分的呆在拙園裡,便不會有任何危險,然而,事實往往是最難預料的,枕霞院、浣霞院、暢新園,包括拙園,只平靜了三天,便發生了一件事——
“王妃,南陽王妃的貼身侍婢綰兒和胡側妃身邊的榮榮打起來了!”希萍從浣衣房取衣服回來,嘆息煩燥的說道。
彼時,傅箏正在喝燕窩粥,聞聽,忙擡起頭問道:“爲什麼打架?兩個丫環,有什麼好爭的?”
“回王妃,這會兒可能已經被管家拾掇了,奴婢回來時,路過後園子,圍了好多人,正打的兇呢!聽說,綰兒在後園採花瓣,可能是南陽王妃洗花瓣澡要用,榮榮恰好也提着藍子來了,看到一株少見的花,便激動的去採,想討胡側妃的好,結果綰兒也瞧見了,爭着去搶,榮榮不給,綰兒潑辣,便對榮榮大罵,榮榮生氣推了綰兒一下,這就把禍闖下了,綰兒撲上去就打,這女人打架,可真狼狽,頭髮衣服都鬆了,難看的緊,還滿地打滾呢!”希萍一邊收拾衣服,一邊描述道。
傅箏不禁蹙眉,“什麼花兒啊,至於大打出手嗎?這兩個丫環,都不是省心的主!榮榮也是,平日裡胡側妃穩重,怎麼身邊的丫環倒沉不住氣呢?明知南陽是王妃,又強硬的很,綰兒想要,就給了唄,鬧什麼鬧?”
“可不是嗎?王爺不在府裡,咱們都是能忍就忍,省的鬧出不好的事,難以收拾,給王爺添亂,今兒個倒是捅大了,奴婢回來時,聽說南陽王妃過去了,肯定要爲自家的丫環出頭的!”希萍說道。
傅箏搖頭嘆氣,繼續喝粥,只道:“一會去叫管家來一趟,我問問情況。”
“是,王妃!”
晚些時候,張毅來了,眉宇間,蹙着淡淡的愁。
“事情處理的怎樣了?南陽大發雷霆了,是不是?胡側妃呢?”傅箏示意他坐下,輕聲問道。
“王妃猜的沒錯,南陽王妃怒氣不小,胡側妃跪下認錯求情,又將那株花奉上,南陽王妃這才饒過,現在已經回去暢新園了!”張毅回道。
傅箏聽的頭痛,“南陽愛洗花瓣澡,幾乎鮮少洗清水的,什麼季節採什麼花,她行事霸道,婢女隨主,也都一樣的刁蠻,哎,纔來沒幾天,就惹事不和,以後怕是麻煩事更多了!”
張毅頷首,“反正王妃別出去,無論她們鬧成什麼,都不要出面,置身事外就好。其它的,交給奴才處理。”
“嗯,我才懶的管那些閒事。”傅箏點頭,想了想,皺眉道:“對了,那是什麼花啊,怎麼就只有一株呢?”
“花名奴才不知,園丁說,那是夾竹桃,花似桃,葉似竹,一年三季,常青不敗,花朵有粉紅色和白色兩種,長在園子裡的那株,開的花是粉紅色的,可能是野生的,咱們王府裡沒種過,也單單就那一株,被南陽王妃連根拔走了,想再培育,也難了,因爲大鄴此種花是極少見的。”張毅說道。
傅箏細細咀嚼,“夾竹桃?好奇怪的花名,是應了花和葉的形狀所取,似乎我在大周皇宮和京城也鮮少聽過呢!怪不得綰兒那麼激動,南陽那麼霸道了!”
“王妃想看,等王爺回府,讓王爺想法子給王妃弄來,種在拙園裡,王妃就可盡情觀賞了!”張毅微微笑道。
傅箏抿了嘴,輕笑,“我就是好奇罷了,你去忙吧,我歇會兒。”
“是,奴才告退!”
張毅出去,傅箏起身,伸展下腿腳,不禁想,待葉跡翎歸來,她要看的,是宜園的薔薇,然後她摘下一朵,笑問他,可還記得,十年前有個小姑娘叫做薔薇?然後,他會有怎樣震驚的表情呢?
這一夜,傅箏是抱着木雕入睡的,夢裡,嘴角綻出甜甜的笑容。
然而,黎明之時,卻突有消息傳來,將她從美夢中驚醒!
“王妃,暢新園來人,說南陽王妃皮膚突現僵硬,嘔吐噁心不止,還伴有腹痛症狀,奴才已命人請太醫去了,南陽王妃指名要見您,怎麼辦?”張毅在門外,急匆匆的說道。
傅箏驚詫,忙道:“瑾珍玉珍,快給我穿衣,我去看看。”
“王妃不可啊,王爺不讓您出拙園的。”瑾珍搖頭,眼神堅決的很。
“瞎說什麼,她是我皇姐,她身體不適,我怎能不去看?”傅箏低斥,心急火燎間,自己扯了衣衫往身上穿,並道:“你們跟着我,還會有事嗎?”
倆丫環無奈,只能給她穿戴好,扶着往暢新園而去。
趕去的時候,太醫還沒來,南陽躺在牀上,四肢抽搐,不停的嘔吐着,綰兒給她揉着肚子,另一丫環端着銅盆,還有給她拭汗拭嘴的,忙的不可開交。
“皇姐!”傅箏看的心驚,忙幾步上前,急道:“這是怎麼回事?是吃壞肚子了嗎?”
綰兒急的快哭了,“平陽公主,我家公主睡前還好好的,睡到雞叫時,突然就生病了,奴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
“平……平陽,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我?你給我下毒,是不是?”傅婕喘着粗氣,大汗淋漓的質問,卻虛弱的極厲害。
“沒有,皇姐你不要冤枉我!”傅箏一驚,忙否認,並指着門口的下人催道:“快去看,看太醫來了沒有!”
“是,王妃!”下人急跑着去了。Pxxf。
傅婕嘴一張,纔要罵人,卻又“哇哇”大吐起來,肚子也痛的令她完全抽搐,麻痹的皮膚,讓丫環臉色泛白,只聽說人死了以後皮膚會變得僵硬,這是……
傅箏站在一邊,幫不上忙,急的團團轉,好不容易,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有下人喊着,“太醫來了!”
屋裡的人頓喜,趕忙讓出道來,將劉太醫迎進,劉太醫見狀大驚,顧不得請安,撩袍一坐,匆忙把上傅婕的脈博,眉頭越皺越緊,“脈相紊亂,虛弱。”說着,又去檢查傅婕的舌苔、眼珠,由丫環指引着,隔着衣料按了按她的手臂,又細細詢問一番,便起身去桌前開方子,幾大張寫下來,又跟同來的助手交待一番,助手便忙着抓藥去了。而傅婕已承受不住腹痛,兩眼一閉,昏厥過去了!
“太醫,究竟怎麼回事?嚴重嗎?”傅箏逮了空,忙問道。
劉太醫抹一把額上的汗,搖頭道:“王妃,南陽王妃情況不妙,似是中毒的跡像,但下官醫術淺薄,診不出是中了何毒,只能先按救急的法子解毒,試試看了!”
想園園下。“中毒?”傅箏大驚,滿屋子的人都驚白了臉,她身子晃了晃,顫着脣道:“劉太醫你是太醫院醫術最高明,最全面擅長的太醫,如果你都不知是中了何毒,旁的太醫就更診不出來了!”
語罷,傅箏一扭頭,厲聲問道:“南陽王妃的飲食是誰負責的?昨晚的膳食誰經手的?張毅,馬上去查,謹慎處理!”
“是,王妃!”張毅頭上冒冷汗,領了命,便趕緊去查了。
瑾珍扶傅箏坐下,傅箏看着傅婕慘白的臉,憂心的道:“劉太醫,解毒的把握有幾成?一定要救回我皇姐的命啊!”
“王妃,下官盡力而爲,方纔事急,下官便直接開了藥方,而未先請示王妃,那幾張藥方配下來,應該能有五成把握,最好是將南陽王妃昨晚喝過的水,粥,用過的膳,總之是吃過的所有東西拿來驗毒,找到根源,再對症下藥,這樣纔有更大的把握!”劉太醫拱手道。
“綰兒,你是一手侍候皇姐的,這些你最清楚,馬上去廚房弄來。”傅箏看向綰兒,語氣嚴厲的道。
綰兒卻苦了臉,“平陽公主,我家公主吃過的東西,都倒掉了呀,這會兒怎麼找呢?”
傅箏氣結,“那你想想,她究竟吃了什麼東西?當時吃過之後,有什麼異常的反應嗎?”
“沒有啊,晚膳之後,公主喝了蜂蜜水,然後就泡花瓣澡,泡完之後,再什麼也沒吃,就早早的上牀睡了,用的所有膳食,奴婢都有用銀針驗毒的。”綰兒急的搖頭,肯定的說道。
劉太醫蹙眉,“這就奇怪了,依毒性的強度來看,並非潛伏過久,而昨晚都驗過毒的話,怎麼又會有中毒跡像呢?”
傅箏急不可耐,又一時別無他法,等到藥抓回來,張毅親自盯着煎好,給傅婕服下,她依舊昏迷着,傅箏放心不下,就坐在旁邊等。
劉太醫每隔一刻鐘,把一次脈,每次都搖頭,只能把希望放在等待上。
“王妃,您早膳都沒用呢,先洗漱一下用膳吧。”筱琴看看天色,等不及的出聲道。
傅箏擺擺手,焦慮的道:“我現在沒有心情啊,皇姐她……”
“王妃,您沒心情,但小主子餓了呀!”筱琴皺眉,將傅箏往起扶,“爲了小寶,王妃必須用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