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過一次的樂園便會失去新奇感,但是取而代之的卻是懷舊與一種難以言喻的放鬆。
就像是在住進成品小區房後,再在某個常見的夜裡,帶着小攤販的炸串,吃着兩塊錢的油炸年糕,脣齒之間是蜂窩結構的咔嚓脆響,目所能及是蒙上了灰與塵的薄薄暮色。
擡頭望去了,那斑駁的城中村落就佇立在那。
有種難以言喻的感動,胸口堵着什麼。
是了。
那一定是——
“哈!姐要潤啦!爾等舊時代的殘黨就在這沉淪吧!”
空氣中瀰漫着頭頂過山車乘客們的絕命尖叫,不同的人能夠在那聲音中聽出不同的風味,或許是興奮激動,或許是恐懼涕零。
當隔岸的好兄弟們正在爲了英靈召喚陣而奮鬥努力的時候,藤丸立香正在牽着女孩子的手悠然地過節,甚至還留有心思悲春傷秋,回憶過去。
每當她想起這件事情——
她就欣喜若狂,不能自已。
老孃這麼努力是爲什麼?
是爲了人民羣衆的安危而艱苦奮鬥,最後連去個遊樂園都不能夠放開了玩?
錯!那都是以前的我了!
跨越了所謂的廢棄孔,跨越了曾經悲傷的記憶,已經找尋到自身道路的少女在思維層面突出一個“放浪形骸之外”。
她失去的,一整個高中生涯。
她失去的,數年來的普通人生活。
她本該擁有的,在節假日和同性友人打打鬧鬧,和或漂亮,或帥氣的校草在煙花祭身穿和服相遇,在煙花燦爛之下交換笑容——這個大概是回不來了,藤丸立香的XP已經不是正常範疇了。
總而言之,她要拿回屬於她的一切。
低級自我慾望的滿足,那也是保持靈魂澄澈的必要環節之一。
想要成就神佛,這是必要的犧牲(確信)
周圍的羣衆不斷傳來驚歎的聲音,身穿森系小女友着裝的繪梨衣扯着藤丸立香到處跑,玩的項目不重要,無非是這種火車那種火車,這種鐵軌那種鐵軌,立香在乎的只是周圍人羨慕的眼光,嘴角掀起惡劣的弧度。
走過迪士尼自帶的聖代販賣店,她毫不猶豫地點了一個至尊豪華版,移交給繪梨衣。然後自己則是轉身,將手機上擡,前置攝像頭對準自己。
“輝夜姬,美顏。”
【收到。】
咔嚓。
一張嶄新出土,不是,出爐的照片就這樣準備好了,在輝夜姬的幫助下,除了自拍照又迅速整合了八張美食照片,分別以構圖,光線,色層等諸多因素考慮結合,得出了最佳八組,並結合自拍照湊齊爲一個九宮圖。
附上最新端人工智能的貼心文案。
【做一個世界的水手,遊遍每一個港口。】
好!
先掛推特,再找到卡塞爾守夜人網,發送後留言一句。
【今天和老婆一起來迪士尼玩。】
【維尼熊聖代,不賴。】
遠在太平洋之外的學生們紛紛低頭看手機,確認到“特別關注”的提醒音後連忙點贊,而其中,昂熱校長看着這文案,莫名覺得眼熟。
收起手機,藤丸立香基本上也已經完成了自己的炫耀心理,開始正視眼前的項目。
是迪士尼的【三山】項目中的山谷探險者——
【巨雷山】
誒呀!老朋友啦!
“繪梨衣怎麼會突然想到來玩這個?”藤丸立香有些驚奇,又有些疑惑地看向繪梨衣,而少女沒有加以掩飾,只是誠懇得說出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我聽哥哥說,立香當初引開他們的時候就是和哥哥以及櫻姐姐來這個項目。”
繪梨衣聲音輕柔,那沒有波瀾的臉上只留清白與坦蕩。
“所以,我也想坐。”
“.”
世界上最強的人,是正直的人。
並不是說性格光明磊落的正直,而是腦子又正又筆直的人。
能夠毫不猶豫地將自己內心的思考化作文字並且傾訴他人,這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無論是恨還是愛,其實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只是“說出來就好了”的問題。
人們因爲不敢交換內心而不斷封閉自己,最終纔會讓小小的情緒積壓成爲惡果。
對自己愛着的,愛着自己的人,都應該自由而奔放地將內心的聲音傳遞纔對——這是來自一個到最後也沒來得及阻止某位醫生的,某位御主的肺腑之言。
哎,真是的。
立香露出無奈卻欣慰的笑,嘆了口氣。
所以說繪梨衣真可怕。
感性的少女忍不住上手摸了摸繪梨衣的腦袋,入手只留下柔順的觸感以及微涼的溫度,繪梨衣沒有拒絕,但似乎是覺得總有種“被當成小孩子了”的跡象,眉頭微微皺起。
冷知識,女孩子不喜歡被摸頭,男孩子也不喜歡。之後的時間裡,藤丸立香一邊和繪梨衣聊着有關於新番和遊戲的話題,一邊跟着人流不斷前進,今天來做這個項目的人真的很多,而且魚龍混雜。
小情侶多也就算了,甚至還能夠看見兩個戴着口罩墨鏡的男人。
是藝人吧?
呢哇,就算是藝人這種日子果然也還是要放鬆一下啊~
立香感慨着,但也不怎麼在意,跟着人流移動。
期間無視了多個閃光燈隱蔽的亮光,但都一一無視了。
直到——
“好的,那麼祝您有一個愉快的狩獵之旅,冒險者。”穿着如同空姐一樣的制服,遊樂園工作人員保持着恰到好處的標準笑顏彎腰請安道。
這一次沒有昂熱先生的“超能力”,連項目這裡的工作人員都變多了。
藤丸立香笑着點頭,收穫工作人員不標準的大紅臉後走入熟悉的礦車長龍,左右看看,發現在自己之前的小情侶們似乎都已經找好了座位。
什麼,爲什麼只有小情侶?
哈哈,這個時候就要用到心理學了。
仔細想想,這個名爲【巨雷山】的項目是驚聲尖叫風格,所以有小孩子的可能性本身就要下降,而在此基礎上,這個項目爲了保證製造出“礦車”的真實感,而特意對整個列車進行了塑性取樣,是兩個座位作爲一排,是N*2的矩陣結構。
仔細想想,《神廟逃亡》的礦車是不是也相當狹窄?()
沒錯,狹窄的環境能夠爲人們提供無處可躲的心理驚悚,更可以在高速行駛的過程中提供強而有力的推背感。
家庭單位來的話,父母誰和孩子一排?是要孤立誰呢?
很難的啦。
反倒是小情侶,再這樣緊張刺激的環境中,按照性別固有思想來說,男性會逞能地表現出淡定之心,藉此機會來展現自己的英勇。
而女性也能夠在看穿了這一層假象的基礎上,看看旁邊這瓜娃到底會不會比自己還慫包,以此來確定家庭地位。
最後的最後,今天還是平安夜,簡稱約p會之夜,肯定都是男男女女湊一桌啊,像自己這樣帶着朋友出來玩的都算是罕見了。
所以藤丸立香早在來之前就知道,這項目肯定都是情
就在藤丸立香一邊爲自己的英明點贊,一邊左右晃腦袋尋找座位時,她發現了自己推理之中的異常與漏洞。
嗯?
只見巨雷山項目的頂端,也就是礦車的最前排,竟然悍然已經坐好了兩個身影。
左邊的,是個男人。
右邊的,也是個男人。
這!
藤丸立香驚訝,但轉念一想,這又有什麼呢。
誰說這不是情侶了?
藤丸立香是開放的,開明的,開誠公佈開天闢地的,情侶觀念堪比古希臘神話主神。
在她眼中,男男女女男女女男甚至是觸手和人類都可以是情侶,只要有愛,什麼都沒有問題。
再一看,這兩個人低頭扣上安全帶的動作自然不帶生疏,肩膀碰在一起也絲毫沒有忌諱,如果不是如膠似漆的情侶,那隻能是生死之交了。
而且還敢坐在巨雷山這般大恐怖的過山車項目最前列,出事故死亡概率最大的前排地點,真是兩位不顧世俗眼光,但又大膽激進的兩位同志啊!
這麼一想,被搶走了最刺激的最前排的怨氣也煙消雲散,女孩牽着繪梨衣,以溫和的笑容前進,做到第二排上。
此時,兩位大兄弟似乎是不太喜歡做過山車,並不瞭解這種項目的安全裝置一般都是自動升降,還在試圖用手扒拉着安全框,藤丸立香見狀便出演提醒道。
並順口搭話。
“嗨!兩位大兄弟!你們是第一次玩這個項目嗎?那個安全裝置一會會自己降下來的,不用擔心。”
“嗯?”
“哦,這樣啊,謝謝你了妹子。”
不知爲何,總覺得兩人的話語有一種“觸發了劇情的NPC”的趕腳。
他們轉頭,露出了溫和且陽光的笑容,和那親和力十足的面龐。
一個硬朗孔武,是經典的日系頹廢風,健壯的身體,不修邊際的臉卻有着色度分明的輪廓,眉宇之間消失的是智慧,換來的是灑脫。
一人醇和嚴謹,是同樣經典的日系眼鏡男,帶着金絲細框走了一手都市型男風格,髮梢之間是不貴不便宜的啫喱氣息,嘴角勾起的弧度是狡黠的漣漪。
兩人眯着眼笑,說出了早有打算的臺詞。
男人A:“你好,認識一下,我叫佐伯龍治,今年二十八歲,是東京美樂蒂口腔醫生專門診所的牙醫,收入年收入500萬日元,童年的時候遭遇過家庭暴力,在必要的時候會展露出弱小的一面,有八塊腹肌,不抽菸不喝酒,你有興趣的話——啊。(停頓)”
男人A的聲音戛然而止。
“而我叫————啊(驚愕)”
“啊。”
“啊。”
“誒”
立香定眼一瞧。
“烏鴉前輩?夜叉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