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結束之後,趁着各人都在整理裝備的機會,道格拉斯把阿爾豐斯拉到一邊,低聲說道:“我們現在沒有時間了,你要牢記一句話:控制好自己的內勁。滲透勁並不是通過全力的猛擊得到的結果,而是取巧於內力和外力的疊加作用,發勁之前要將自身的力量保留五分到七分,這需要通過不斷摸索才能掌握要領。去吧,我在這裡等着你們的好消息。你告訴布蘭克,那些女孩我今天開始就聯繫她們的家人,在你們回來之前我會辦好這件事。”
半個魔法時之後,一個斥侯快馬直奔學院通知奧帕和凱瑟琳小組匯合。所有的騎士都在城堡前的空地上整裝待發,沒有一人敢拖延那怕半分鐘的時間,由此可見米歇爾對家族成員的要求非常嚴格。
“出發!”米歇爾一聲低沉的號令,將兩組人同時趕出了城堡,奔向蒼茫的夜色中去迎接未知的命運。
洛卡和凱瑟琳的性子都比較急,一路上都在不停的鞭打着馬匹,布蘭克只能緊跟在他們身後惟恐有失,阿爾豐斯最爲休閒,慢悠悠的吊在最後,反正馬匹的耐力不能持久,急跑十幾裡之後肯定會放慢速度,只要前面的兩個火把繼續晃動就表示一切正常,現在最擔心的是少了個練習的對手,沒有經過大量的練習,光憑几句話並不能讓自己領悟出滲透勁的使用方法。
“碎殼,出來一會,我需要一個幫手。”阿爾豐斯心裡默唸着,鬆開了次元袋的口子。現在的凱瑟琳已經遠遠的跑在前面,沒機會嗅到碎殼的氣息。實際上他們的小組一共有六人,除了阿爾豐斯誰都不知道會有第六人存在。
“你沒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如果不是古龍我自己就能單獨對付,和你聯手那是穩操勝券。”碎殼的身體迅速竄上夜空,“多少年了,我終於又回到了自由的空間,發抖吧,卑微的生命!哈哈哈!!!”
他的提議無疑很具有吸引力,可一旦碎殼現身以凱瑟琳的性格恐怕馬上就要拔劍相向。阿爾豐斯並不在乎什麼勝利,對付一頭龍可能是個練習內勁的絕好機會,靠碎殼的幫助實在有點可惜。
碎殼的影子從天而降,馬的嘶鳴聲打斷了阿爾豐斯的思考,碎殼身上散發的靈氣讓馬匹心生畏懼。碎殼一隻腳點在馬頭,身體隨着顛簸一起一伏,馬匹似乎感覺不到夜影的重量,繼續前行,寧靜的夜晚又再歸於平靜。遠處的布蘭克回頭喊了一句,阿爾豐斯晃了晃火把,示意沒有任何異常。
“主人曾經答應過會幫助你實現三個願望,只要你開口,隨時都能變成呼風喚雨的人,想要獲得整個世界並不是難事。”碎殼的眼光明滅不定,有如天上的星辰。
“可這樣依賴他人,我能得到什麼?如果你想做一件事,會假手於人嗎?”阿爾豐斯一笑反問。
“不會!”碎殼似乎輕輕一笑,雖然他沒有嘴,但阿爾豐斯仍然感覺到了他的笑意。
“我叫你出來只是想練習一下,剛纔那個老頭所說的話你聽到了吧,我現在缺少的就是實戰練習。”阿爾豐斯也不再說廢話,向前面的碎殼一掌拍出。
碎殼倒翻着斜斜飛出,“需要脫下負重嗎?那會限制你的移動能力。”
阿爾豐斯一甩馬蹬,整個人穩穩站在鞍上,“用不着,這是對自己的一種鍛鍊,來吧。”
碎殼雙臂憑空一震,轉身向着阿爾豐斯衝去。寒冷的氣息迎面襲來,阿爾豐斯不及細想,一蹬馬鞍,整個身體脫離馬背,四百磅的負重,在實戰中簡直是個要命的累綴,才離開馬背五尺,內息就已經維持不到消耗量了,身體一個側沉,改成向地面墜落。碎殼剛好掠到,手掌疾探,向着阿爾豐斯肩上抓落。阿爾豐斯手掌一分,奮力向上托起,掌心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碎殼爪上。這時候他心裡默想着道格拉斯的話,並沒有像以往那樣全力擊出,手掌上傳來一種輕微的震盪感,應該是所發出的力量造成的回波。這次反擊並不能使碎殼的攻擊受到任何壓制。阿爾豐斯手臂向前疾伸,保留的內勁全部發出,將碎殼的衝擊力在瞬間反振回去,同時阿爾豐斯也重重的摔到地上。碎殼則借力衝上半空。急速奔跑的馬匹也慢了下來,它已經被碎殼徹底控制,沒有得到指令的情況下跑不出多遠。
阿爾豐斯一翻身從地面躍起,剛纔那一下他摸到了點竅門,形成滲透勁的情況和比拼內力差不多,先發出的內勁引起振盪的產生,不過卻需要保留更多的餘力進行反衝擊,怪不得道格拉斯總是說很簡單,說易行難,如果沒有幾十年的基礎功底哪能和本身的內勁配合得絲絲入扣?剛纔在和碎殼觸碰的瞬間推出一重內勁之後已經無力爲繼,十三重滲透勁疊加的穿雲掌,阿爾豐斯想到這個名詞,不由得伸了伸舌頭,有人能擁有這麼強大的內勁和反應神經嗎?
碎殼站在阿爾豐斯面前,好像在看着他的手掌,“剛纔和你接觸的瞬間有種身體被擊散的感覺,就像不死生物受到喝斥法術打擊一樣,你對我來說變得越來越危險了。不過我很喜歡這種感覺,再來嗎?”他對自己的身體一點也不懂得珍惜,恐怕這就是不死生物和人類之間的觀念差別。
“既然存在風險,爲什麼你還要硬送上來?”阿爾豐斯也是越來越喜歡這個夜影了。
“不送上去我怎能知道對這種攻擊的破解辦法?風險越大,越能享受其中的刺激,而且,我的身體只要不是在瞬間被完全震散,就還能通過吸收怨念和黑暗能量得到復原,以你現在的能力還沒有達到那個程度。”碎殼對阿爾豐斯的威脅不屑一顧。
“我是很想再繼續下去,但是卻需要一段時間補充體力,別忘了,現在我的重量就連世界上最肥胖的人也望塵莫及。”阿爾豐斯轉身朝馬匹慢慢走去,使用鬥氣擊的時候內勁綽綽有餘,剛用完滲透勁後卻有一種被抽乾的虛脫感覺,他不禁懷念起那股總在危難關頭救命的熱力,平時總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只要身體受到嚴重傷害的時候它纔會在沉默中突然爆發出來。
前面兩個火頭還在不停晃動,只是移動速度已經放緩不少。在城外的一片小樹林邊阿爾豐斯追上了布蘭克,在那裡等他的還有奧帕,小組內所有成員終於集合起來了。
這是阿爾豐斯有生以來第一次在沙漠以外的地方渡過冬天的凌晨,天上密佈的陰雲將月光完全遮蓋,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幸好往北的驛道上沒有任何的障礙物會令馬匹失蹄摔倒。
“大約再往前行兩個魔法時我們就要放棄馬匹,只有徒步才能穿越那一大片茂密的森林,大概會有五天時間我們將在森林裡度過,之後再翻越一座山脈才能達到沼澤區。”布蘭克向阿爾豐斯和奧帕解釋着,“人類需要花費很多的時間才能到達黑龍的活動範圍,但是那頭該死的畜牲只要飛上一個魔法時就能跑到我們的地方尋找食物,不幸的是它好像對人肉特別感興趣。”
“要是在塔隆那它絕不會失望,可惜沙漠裡的藍龍不會太歡迎自己的遠房親戚。”奧帕舔着嘴脣,好像又回憶起往日的食人生活,“那裡已經夠亂的了,藍龍只要碰上黃銅龍雙方就會打得不可開交,部落裡一些上了年紀的老傢伙還以吃過龍肉爲榮。”
阿爾豐斯沒有見過真正的龍,那些兇悍生物絕不會侵入巫王的領地,它們佔據的地盤已經足夠大,沒必要爲了區區方圓五十里的地方而和掌握黑暗能量的強大人類交惡,龍的智力要比人高上很多,它們對得失之間的分寸把握得很準確。
“你見過龍?”阿爾豐斯問奧帕,掌握多一點的資料對這次任務有益無害。
“不,我沒有見過,”奧帕的頭搖得像個撥鼓,“但是成爲巫師之前長老曾經對我們說過怎麼防備龍的傷害。”
“怎樣防備?”布蘭克有點耐不住性子,畢竟這是他們現在迫切需要的知識。
“變成蒸氣,有多遠逃多遠,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不要先動手招惹它們。”奧帕的答案讓布蘭克大爲失望。現在不但要主動招惹龍族,還要想辦法殺了它,更何況變成蒸氣也根本不是他們能做到的,這個方法等於沒說。
“要不這樣,如果我們非去不可的話,有沒有可能弄個野牛頭或者野豬頭回去糊弄一下那些讓我們去送死的人?只要弄點手腳就能讓人誤以爲那是真正的龍首,反正誰也沒辦法證實只有一頭龍生存於在沼澤裡。”奧帕的想法有點異想天開,不過卻具有一定的可行性。
“我不是沒有想過這種方法,可這並不現實,”布蘭克搖了搖頭表示否決,“先不要說城堡裡很多人一眼就能分辨真相,侯爵大人叫我們屠龍其實還有另外一種想法,在我們的國家有一種廣爲流傳的傳言,在龍血中沐浴過的人,不但能讓身體變的刀槍不入,還能將魔法攻擊的傷害度減低。龍的血液可以讓我們成爲無堅不摧戰無不勝的勇士,這趟任務並不是有利無害。”
“侯爵這個舉動應該還有第三種用意,給女兒一個下臺的機會,即使我們和奧蘭多一樣沒有運氣的伴隨,回去的時候凱瑟琳也不會受到良心的指責和領民的非難,因爲我們確實已經盡力了。”阿爾豐斯想了想,又再補上一句:“這個是我後來想到的。”
布蘭克良久沒有出聲,阿爾豐斯一針見血的猜測揭露了所有人的想法,老謀深算的米歇爾並沒有直接出面勸解兒女之間的糾紛,而是採取了一種更爲隱蔽也更有效的方法去阻止手足相殘的情況再次發生,他對自己的女兒太過了解,聖武士的信仰和世俗的風氣形不成共識,即使由她出徵也會引發和各地參與東征的貴族之間的矛盾。但是身爲一個上位者需要全面考慮到的因素很多,阿爾豐斯已經被由誰出征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攪混了腦子。
“與其考慮什麼貴族啊,打仗啊,還是龍血來得實在,刀槍不入?嘿嘿,你可別騙我,有機會大爺我就趁那條黑龍睡着之後偷偷摸進去抽一大桶龍血出來泡一泡。”奧帕聽到那個傳聞後有點想入非非,開始幻想起來。
“見鬼,你以爲龍是那麼好欺負的?光你身上的氣息就能讓它打上幾個噴嚏然後將你吞下去當成美味的點心。”阿爾豐斯笑着扯開了那個並不令人愉快的話題。
“這話並沒有誇張,有能力屠龍的法師和戰士的數量遠遠超過你的想象,光是蘭西帝國估計就超過三十人,可是幾十年來卻沒有成功的例子,因爲龍比較敏感,它熟悉自己地盤裡的哪怕是一個最不起眼的小角落,再加上龍族的生命和智慧,我們能夠完成任務的機會可以說是零,以往幾個傳說中的英雄都是被命運眷顧的幸運兒。”聰明如布蘭克怎會不明白阿爾豐斯的意思,順着他的話題繞了過來。
兩個魔法時在馬背上匆匆而過,轉眼就到達布蘭克所說的森林。修築的驛道遠離了這片地區,只能隱約看到一大片比四周更爲漆黑的顏色,洛卡和凱瑟琳已經更換過手裡的火把,站在森林邊上等着他們。
走了五百碼,阿爾豐斯已經明白坐騎爲什麼不能在這裡自由奔馳了,一棵棵參天的大樹不但阻擋了前進的方向,伸出地表的粗大根系更是成爲了天然的絆馬索,散步般慢行時一個不注意都會摔個鼻青臉腫,全速急奔起來撞上去的震盪衝擊力恐怕連鐵打的身體也經受不起。
這裡的一切都很新鮮,粗壯的樹幹,茂密的枝葉都是生平難見的景色,混生在一起的植物比海里那個小荒島上還要多,不過在此起彼伏的狼嚎聲響起之後阿爾豐斯也意識到了潛在的危機,這些叫聲尖銳而悲哀,和沙漠裡那些豺狼短促的叫聲不盡相同,最糟糕的布蘭克說是這個時間通常都是夜行動物活動頻繁的時段,森林裡能夠隱蔽的地方太多了,每踏出一步都有可能遇到各種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