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說白天的“武夷市”景色絕佳、天地造化,那麼晚上的這座城市就顯得有些陰森恐怖了。
雲霧終年不散,一眼望過去一片濃墨漆黑,根本看不見盡頭。尤其,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一些雲霧滲如城市的大街小巷。想想看,寒冷的夜晚,瀰漫的雲霧,各種霓虹燈閃爍變幻,這些元素組合起來,可不就是陰森恐怖?
白天城中尚且有幫派勢力當街械鬥,完全可以想象在黑夜的治安有多差。雄天霸說“武都”最忙的職業和場所是焚屍工和殯儀館,說的輕巧,卻是血淋淋的事實!
此時,在某個夜總會的包房裡,紅男綠女匯聚一堂,勁歌熱舞、淫糜瘋狂,還有一場單方面的虐待毆打給大家添彩--都打出血了,可不就是添彩?
“就只查到這些?”
說話的這個人,穿着一身古裝,模樣俊朗,風度非凡,正是荊天鳴。
在他的手上拿着一份資料,其實就是一張紙,單薄,輕飄,軟乎。
“打,給我狠狠的打,媽了個巴子的,連老子的女人也敢調戲,打的他媽都不認識他,你他媽就是一坨狗屎!”荊天鳴的左手邊,一身大紅休閒西裝的青年邊罵還邊朝那個捱揍的人丟葡萄,喊完之後纔對荊天鳴道,“什麼?你說什麼?”
荊天鳴晃了晃手裡的那張紙,道:“查了兩天,就只查出這麼點東西?”
“你這話說的,”紅西裝青年一聽這話,就擼起了袖子,“鳴哥,你是我親哥行不?能查到這點東西已經不錯了好不好?我託了在軍隊裡的哥們,我那哥們兒又託空軍的關係去查空軍編號,完了再託關係去‘蘇申市’那邊,結果你猜怎麼着?”
他灌了一口酒,“那邊的朋友直接給那邊的大頭兵逮起來了!現在還關着呢,在牢裡過年那都是輕的,搞不好直接給按個‘刺探軍機’的罪名拉出去槍斃。我哥們傳回來的話:那個人水深,最好別去碰。差點沒把我嚇尿。那邊要是咬着不放,順藤摸瓜摸到我這兒,那我不也得去吃頓牢飯?”
荊天鳴臉色僵硬。
他想過牧唐的關係背景不尋常,可沒想到竟然連碰都不能碰,這讓他又恨又惱又有點懼--是的,也就是“有點”,畢竟這裡是“武夷市”,不是“蘇申市”,就算他在那便是猛龍,到了這邊也是條蛇!
荊天鳴更多的是惱火憤恨。
“行了,這次多謝你了。”
“嗨!鳴哥你這話就見外了。要不是那傢伙實在水深,我保管把他弄女人多少秒都給你查出來,”失敗了完全不妨礙他吹牛皮,“對了,那個啥,鳴哥,過幾天‘武撼學宮’不是又要招新了嗎?你看這事……”
荊天鳴略微遲疑,還是道:“今年學宮換了一位新祭酒,這次招新是她成爲祭酒之後主持的第一次大事,所以非常重視,具體的考題和流程都被封爲機密。只能到時候臨場發揮,故而價格要比去年貴上一些。”
紅西裝青年咧咧嘴,似乎蛋給扯痛了一般,“今年……多少?”
荊天鳴豎起一根手指。
一個億?!
紅西裝青年現在不僅蛋疼,渾身上下都疼,“哥,我滴個親哥誒,你這個價,誰還走我這扇門啊?去年不才五千多嗎?”
荊天鳴冷哼一聲,道:“你以爲進入‘武撼學宮’很容易?沒有真本事又想穿上那身皮,還不願意出錢,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今年就這個價,到明年還會往上翻。再說,說不定明年我就突破桎梏,進化超人,到時候我還會看上這點小錢?到時候有錢都沒地方花。”
紅西裝青年心裡嘀咕:“你去年也是這麼說的,也沒見你今年就成爲‘超人’啊。”嘴上當然不會這麼說,趕緊一堆恭維、祝賀的話。
荊天鳴將那張紙疊了疊揣進懷裡,離開了這間包房。
紅西裝青年站起身,抓起就瓶子大跨步走過去,狠狠砸在那個被圍毆的人腦袋上,一聲脆響,瓶子破碎,人也撲倒在地,就再也沒了動靜。
“紅爺,死了……”
“死了就死了,就他這德性,指不定那天干出強姦婦女的罪行來,老子這是替天行道!去,找個地方丟了,呸!”
“是,是!”
荊天鳴駕駛着價值四千萬兩的超級跑車來到“南天門”的,徑直來到頂層酒店,西門晴--也就是西門慶的姐姐門口。
即便出了上次的時,西門晴、鰲龍他們依舊居住在“南天門”,除了這裡足夠高檔之外,主要還是這裡足夠的安全。
出事之後,他們現在最缺的就是安全感!
荊天鳴按開了門鈴,等了好一會兒,門才從裡頭拉開,面容憔悴,披頭散髮的西門晴站在門後頭,看到是荊天鳴,輕輕的喚了聲“天鳴哥”。
和那天初遇牧唐等人時候的冷傲比起來,此時的她羸弱的便好似給丟棄的小女孩一般。
荊天鳴目光銳利,道:“你的臉……”
西門晴微微低着頭,雜亂乾枯的頭髮遮着半張臉,聽了荊天鳴的話,她頭垂的更低了,“沒事,我自己不小磕了一下。”
荊天鳴進了屋,關上門,冷聲說道:“是不是他打的?”
“他”,指的是西門晴的丈夫,也就是那天她打電話求助的那個人,結果給“雄天霸”三個字給嚇蔫兒了。
西門晴搖頭道:“不是,真是我磕的。天鳴哥你坐,我去給你倒杯茶……”
荊天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霸道了喝了聲“別動”,便拂開了她遮住半張臉的頭髮,便看到一個紅彤彤的五指印。
“我去殺了他!”
西門晴趕緊抓住他的手,“不要,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說着,眼淚就直往下掉。
荊天鳴長嘆一聲,伸手去擦拭她的眼淚,結果越擦越多,越擦越急。
西門晴一把撲到荊天鳴的懷裡,大哭大嚎起來,“天鳴哥……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爲什麼啊!”
荊天鳴感受胸前的柔軟,心絃微蕩,輕撫着她的背,道:“這不是你的錯,是那個殺害阿慶的兇手,還有那個只會打女人的窩囊廢……唉,哭吧,哭出來就好多了……”
西門晴足足哭了大約有一刻鐘,或許是苦累之後就冷靜了下來,她驚覺自己居然靠在荊天鳴的懷裡,便從荊天鳴懷裡掙扎開來,慌亂無措的丟下一句“我去一趟洗手間”,逃也似得跑開了。
半晌之後,西門晴搭理了一下頭髮,化了淡妝,總算看起來精神多了,不過依舊用一垂秀髮擋住了那半張腫起來的臉。
西門晴給荊天鳴到了茶,坐到他對面,“天鳴哥,你這次來是……”
荊天鳴從懷裡摸出那張紙,道:“之前你託我調查殺害阿慶的兇手,這是結果。”
西門晴立即搶過那張紙看了起來,眼裡凝聚着仇恨和兇光。
荊天鳴道:“那個兇手身份不一般,所以只查到這些。而且查出來的東西也有些古怪。正如上面所說,他的確是‘空軍特勤’,可是卻查不到他具體的軍人檔案。連蘇申那邊幫我調查的人都被那邊的軍方以‘刺探軍機’爲由抓了起來。”
西門晴將那張紙揉成一團,她明白荊天鳴的意思,意思是,對方背景深不可測,關於他的情報連查都不讓查……面對這樣的人,她怎麼給慘死的弟弟報仇雪恨?!
指望家裡?呵呵,一旦家裡知道對方背景深不可測,別說報仇了,只怕逃都來不及。當年叱吒“荊門”的西門家,早就已經被打碎了脊樑,苟延殘喘。
西門晴擡起頭,如泣如訴的看着荊天鳴,道:“天明哥,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究竟該怎麼做,才能給我弟弟報仇?他還那麼小,他的人生甚至就還沒有開始啊!”
荊天鳴道:“你已經和家裡說了嗎?”
西門晴點點頭,道:“他們正在往這邊趕過。而且三叔也來了。”
荊天鳴目光一凜,閃過一抹喜色。
西門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別看在“荊門市”已經沒落了,可多少還是有一些底蘊存在,西門晴的三叔西門勳便是一位“超人大能”!
有一位“超人大能”助陣,荊天鳴的底氣一下子就更足了,道:“我一直將阿慶視作我的親弟弟,他慘遭不幸,我也深感悲慟。那個傢伙僅僅因爲一點小摩擦便害人性命,視人命如草芥,簡直喪心病狂。不止阿慶,還不知道有多少無辜之人慘死在他的刀下。於私,爲阿慶報仇雪恨;餘公,爲世間除一禍害,我比殺之!”
鋪墊完了,荊天鳴道:“我在來的路上也是思索了一路,多少有一些思路。要除掉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咱們必須從長計議,小心謀劃。便是你三叔來了,也萬不可輕易動手。畢竟他背後站着一個龐大的軍方。你三叔固然可以輕易的殺掉他,可是殺掉他之後,卻也會給西門家帶來巨大的麻煩。”
西門晴道:“只有能夠爲阿慶報仇,就算賠上整個西門家我也在所不惜!”她是爲了給西門慶獲得更多的修煉資源才嫁給現在的丈夫,爲了讓西門慶成長起來,重振西門家,她甚至犧牲了自己的一生。
現在西門慶死了,她的犧牲陡然就變得毫無意義,這對她的打擊無異於天崩地陷。此時她什麼都不在乎了,心心念唸的就只剩下爲西門慶報仇!
荊天鳴嘆息一聲,道:“可是我不想你再受到傷害啊……”
西門晴渾身顫抖,頭深深的埋下。
荊天鳴繼續道:“他有軍方背景,咱們已經不可能在臺面上殺掉他,只能在檯面下,動用江湖上的力量!另外,你要把另外兩個人也拉近來,你們現在榮損與共,他們兩個也無法置身事外。他已經在我面前放眼,要將你們都殺死--簡直欺人太甚!”
西門晴點點頭,跟着她就賣了自己的家族,“天鳴哥,那個傢伙有軍方背景的事情不能告訴三叔他們。以他們欺軟怕硬的德性,極有可能畏懼他的背景,不願意給阿慶復仇。”
荊天鳴微愣,他對西門家的認識可沒有西門晴這麼深刻,點點頭,道:“嗯,那便按照你說的。另外,我們也得想好退路。過幾日‘武撼學宮’招新,你去參加。我會幫助你通過考試。只要你成爲了‘武撼學宮’的弟子,就算是軍方也不敢輕易拿你怎麼樣。”
“可是……我已經過了年齡的限制。”
荊天鳴笑道:“不要緊,這個我來解決。只是,你丈夫那裡……”
西門晴慘淡一笑,“阿慶死了,我還會在乎他嗎?他若是敢妨礙我報仇……我就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