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四曉得就算他今天死在這裡,也不可能奪回那孩子了,可退怯,逃脫,他要怎麼和八親王交代,又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兄弟,罷了,他將心一橫,揮刀衝了上來,就算死,他也要最後一拼。
“受死吧!”
風鳴者冷笑了一聲,手一揮,又是一道白光打了出來,蒙四的寶劍停在了半空,頭直接脫離了脖腔,滾落下去,一股熱血噴出,再沒了聲息。
追來的人都死了,無一倖免。
風鳴者冷眼掃過那些屍體,又冷笑了一聲,眼中顯出厭惡的神情來。
“是你們找死,別怪我無情。”
作爲精靈仙族的長老,他無心殺人,可這些人不識擡舉,竟然敢阻擋他完成任務,安若西子生出來的孩子絕不是什麼普通的幼兒,而是龍族、召喚神族和精靈族的後代,融合三族的血脈,這孩子的出生,是一個奇恥大辱,原本他想將這孩子抹殺在娘腹中,可龍族的生命力和抗衡能力,不容忽視,於是他想到了這個辦法,既然不能殺他於神女的腹中,就讓這孩子提前出生,殺於人間。
“想要這個孩子,好,我還給你們!”
風鳴者陰冷着一雙眼眸,慢慢打開紫色的包裹,手掌中充盈着白色的氣團,要一掌將這孩子打死,可當他的目光看向包裹裡的孩子時,頓時大驚失色,紫色的包裹完全展開了,裡面竟然空空如野,只有一泡尿水浸透了棉布。
孩子呢?那個讓精靈仙城倍感恥辱的孩子去了哪裡?
風鳴者面顯慌色,擡眸向周圍看去,難道是他打鬥的過程,將孩子甩出去了,查看了一圈,地面,草叢,石縫兒,到處都沒有孩子的蹤影,真是見鬼了,一個剛剛出生的小娃娃,就算厲害,又怎麼會不翼而飛呢?
風鳴者萬萬沒有想到,得手的東西就這麼沒了。
前方一片蒼茫,他四面看着,竟然不知該追去哪個方向,更不知道是誰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了這個孩子,真是螳螂撲蟬,黃雀在後,他算來算去,還是失算了。
空曠的天地之間,白猴子一口氣跑了百餘里遠,確定沒人能追上了,才呼哧呼哧地停了下來,脖子上,長着兩隻犄角的小肉球一直用手拔着它的毛,它爲了逃離風鳴者的視線,忍了一路,現在停下來時,身手一摸,脖子上一處已經光禿禿的了。
“你,你住手,別拔了,再拔,我就扔了你。”
“嘿嘿……”
小肉球咧着嘴巴笑着,別看他的小手小小的,軟軟的,卻有點力氣,拔下白猴子的白毛兒,湊到嘴邊一吹,看着白毛兒飛舞,他笑得手舞足蹈,這竟然成了他的一個消遣。
“好了,我得將你不聽話的爪子捆起來,不然我的毛一根都剩不下。”
白猴子三下兩下困住了小肉球的手,瞪圓了一雙猴眼,小肉球一雙好看的黑眼睛看了過來,發現白猴子表情兇狠,委屈地憋了一下嘴巴,隨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鼻涕眼淚一把把地流着。
“我要孃親,孃親,不要猴子,不要兇巴巴的猴子。”
被小肉球這麼一哭一鬧,白猴子心裡竟然軟了起來,想兇也兇不起來了,他想着金翅大鵬的慘死,想着自己的無能膽小,想着每次臨陣脫逃,禁不住嘆了一口氣,放開了手。
“哎,都怪我沒用,膽小怕事,不然他們怎麼可能死得那麼慘,可是,可是……我就是怕啊,我怕我死得和他們一樣慘,頭都不見了……”
白猴子抽了一下鼻子,想着剛纔的一幕,那個老頭兒實在太厲害了,如果不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偷了這孩子,然後趁着他們廝殺,一溜煙跑掉了,可能也和那些人一眼,死得悽慘了,現在想想,都覺得後怕。
懷中的小傢伙,是安若西子的孩子,它就算沒良心,也不會讓這孩子被壞人奪走,它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頭不見了?”小肉球重複着白猴子的話,白猴子點點頭,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咔擦,腦袋就掉了,再也不能喘氣了,所以我們不能回去,回去會沒命的,聽話,我帶你一個安全的地方,好不好?”白猴子徵求着小肉球的意見,語氣也好了許多。
小肉球眨巴了一下眼睛,回頭看了一眼南方,雖有不捨,卻還是用力地點了一下頭。
“好吧。”
“那我們走了,別拔我的毛了。”
白猴子直接將小肉球舉了起來,向西而去,一直走,沒有回頭,最終身影消失在天地交界的地方。
安若西子人處於昏迷之中,疼痛的感覺逐漸緩解,待她猛然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還躺在馬車裡,身下墊着軟軟的毯子,馬車還在向前行進,只是速度慢了許多,晃晃悠悠的,有些不穩,冬雪坐在她的身邊,不斷地幫她擦拭着臉頰上流下來的汗水。
“大王,你醒了,這是補身子的湯,多少喝一些吧,一天沒吃什麼東西了。”
冬雪將一隻小水壺端了過來,倒了一碗紅色的湯水,送到了西子的脣邊,西子好像沒有聽到她說話一樣,雙眼發直,一把將那湯碗打開了,目光緊張地四處尋找着。
“孩子,孩子呢?”
她記得清楚,她生產了,流了血,兩個穩婆進來了,疼痛讓她不能承受,昏迷了過去,慌亂了摸了一下肚子,已經沒有了那個小生命的跡象,孩子生了,可她的孩子在哪裡?
車廂裡除了她和冬雪,沒有看到其他人的影子。
碗被西子這樣一打,湯水灑在了毯子上,冬雪趕緊擦拭,試圖躲避這個話題,卻被西子惱怒地抓住了手腕。
“我問你,我的孩子呢?”
爲什麼冬雪不回答她,難道孩子已經……西子不敢相信孩子出事了,天行說過,龍子的生命力極強的,就算提前出生,也不會死的。
“我不知道,不知道……”
冬雪嚇得渾身發抖,她真的不知道,大王生了孩子,她只聽見一聲哭泣,連孩子的影子都沒看到。
一把將冬雪推了出去,西子大叫了一聲停車,馬車一停,她便不顧身體還很虛弱,從車廂裡跳了出來,目光看向了在前面騎馬的八皇叔,是八皇叔帶走了她的孩子嗎?無疑,所有這些人當中,也只有安若遊歷有這個膽子了。
八親王勒住了馬的繮繩,翻身從馬背上跳了下來,走到了西子的面前,皺着眉頭,知道西子這樣叫停了馬車,要尋找什麼,沒有一個母親不在乎自己的孩子的。
“孩子呢?”西子冷聲質問着。
“死了。”安若遊歷默然地回答着,他派人四處搜索,只看到了蒙四等人的屍體,就知道風鳴者帶走了那孩子,他必須給西子一個解釋,這個解釋就是孩子在出生之後,就夭折了。
死了?
安若西子的臉一陣陣慘白,孩子真的死了嗎?那一刻,她感到天旋地轉,心如刀攪,作爲母親,她竟然沒能護住自己幼小的孩子,作爲妻子,她怎麼對得起還在納日帝國拼死救人的丈夫龍太行?
“我要看到他的屍體。”
西子咬着脣瓣,就算孩子真的死了,終歸要有一個歸宿的,她要親手埋葬自己的孩子。
“埋了。”安若遊歷感到很抱歉,含糊地說了一句。
“埋在哪裡?”
西子瞪圓了一雙眼睛,孩子的面,她都沒看到,他憑什麼自作主張將孩子埋了,在八親王的眼裡,還有沒有她這個南戈大王?
“回來時的路上。”
八親王避開了目光,垂下了頭,希望西子別再追究了,孩子已經沒了,就算找,也不可能找回來了,就當那孩子已經死了好了。
回來時的路上?
安若西子盯着八親王的臉,一個王室的骨肉死了,會那麼草草掩埋了嗎?就算是私生庶出,也要舉辦國葬,八皇叔在撒謊,孩子沒有死,而是另有去處。
“好,你跟我回去找,你將我的孩子埋在哪裡了?”
安若西子牽過了馬的繮繩,她不會逼迫八皇叔,既然是謊言,她就親自將他的謊言戳穿。
“西子……”
安若遊歷按住了西子的手,慢慢地擡起頭,眼裡含着一絲愧疚。
“孩子丟了,被人抱走了,我追不到。”
“孩子丟了?”
他終於肯說實話了,孩子丟了?
安若西子審視着八皇叔的眼睛,孩子怎麼丟的,那麼多人看守着,什麼人都這麼大的本事將孩子偷走?
“你怎麼知道我要生了,還帶了兩個穩婆,說,孩子在哪裡?”
面對西子的質問,安若遊歷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來人,把他給我拿下!
追問不出,西子怒了。
雖然周圍的護衛不敢動手,可大王的話,又不敢不聽,猶猶豫豫的動作十分遲緩,安若西子看着那些護衛,冷冷地笑了一聲。
“八皇叔,這就是我們南戈的士兵嗎?你還是我們南戈的賢臣嗎?”
“大王!”
安若遊歷面對西子痛恨的表情,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他知道錯了,卻不知道該怎麼彌補。
面對八皇叔的跪拜,西子強硬了一顆心,默然相對。
“說吧,在我現在還承認你是我八皇叔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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