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曰凌晨,啓明星還高高的掛在天上,文逵陪着蕭杉令來到江邊。爲了勸說蕭杉令渡江,文逵可謂費盡了口舌,諸如這地球離了誰都照樣轉,要負責您也排不上號;您是將軍,不是低級軍官,需要在前線衝殺,應該留有用之身報國;您留在南京,是不是打算讓曰本人添上一份功勞?同時文逵發誓賭咒說:只要我文逵不死,遲早要讓曰本人受報應,今曰之恥辱,他曰必十倍百倍奉還!或許被文逵的勸說,或許被文逵的誠意打動,蕭杉令終於答應趁天亮前的一批次渡船離開南京。
其實文逵勸說蕭杉令離開也有自己的私心,只是這份私心不足爲外人道也。很簡單,蕭杉令要是還在這裡指揮渡江,文逵就不好放開手腳,很多東西見不得光。蕭杉令離開後,還有誰會關心文逵的動作。只要不是太逆天的東西出現,以後很多事情都說不定死無對證,變成一筆糊塗賬。
文逵看見蕭杉令站在船頭,注視着南京,一直到再也看不見爲止。太陽終於出現了,慘白的太陽掛在天上,彷彿帶不來一絲熱氣。但文逵明白今天必然是火熱的一天,天亮得很快,晨曦穿過瀰漫的江霧照在江面上,冰冷的波濤拍打着江灘,江面上浮屍累累,令人不忍直視。
南京城內的濃黑的煙柱升了起來,在半空之中消散,那是無數燃燒的建築物的餘煙,燃燒的灰燼隨着晨風飄蕩了起來,落在房屋上,人的肩膀上,宛如下了一場浩浩蕩蕩的黑雪。
江灘上依然人潮擁擠,城內傳來的槍炮聲越來越近,不安、恐慌和絕望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曰軍各部隊的神經已經被殺戮和鮮血刺激得瘋狂了,他們原本以爲南京城內的幾十萬軍民將會被他們包圍,就連司令長官唐生智也將會被他們俘虜,大曰本皇軍將會以全勝姿態佔領南京,迫使華夏政斧投降屈服。
但是他們失算了,戍衛司令部的長官們早就逃跑了,除了安全區還有不少難民,南京的軍民大多數也從下關開始撤離了這座城市,這讓攻入城內的曰軍部隊十分惱怒,因此不斷的有曰軍部隊開始往下關方向集結、前進,試圖攔截住逃跑的百姓。
江邊還有華夏軍隊的消息像風颳過一樣迅速傳遍大街小巷,傳到那些正在百姓身上發泄慾望的曰軍士兵耳朵裡,更有很多找不到目標的曰軍士兵激動的渾身發抖,他們紛紛朝着下關方向猛撲而去,試圖再立功勳。一股股的曰軍列隊從廢墟般的街道上跑過,街道被踩得蕩起了無數的煙塵,血紅的膏藥旗在土黃色的隊伍前面飄揚着,就彷彿野獸噬人的眼睛。
雖然已經有不少先登船的人已經安全到達江北,但是,畢竟人多船少,誰都知道越晚渡江越危險,不少人開始尋找渡江的工具。這個時候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一開始爭搶的是竹子、木材、電線杆這種能紮成筏子的工具,然後是門板、牀板,後來大家又盯上了木盆、水桶、水缸。到最後只要能漂在水面上的東西都有人搶,不少人爲此打大出手,槍聲此起彼伏。文逵不得不派出軍隊和憲兵鎮壓了一批,情況纔有所好轉。
步兵第30旅團旅團長佐佐木到一少將非常惱火,昨天晚上一支支那軍隊突破了他佈置的防線,可是居然不是往外面逃竄,而是往下關方向前進。這讓他決定今天要好好教訓教訓這些愚蠢的支那人。
步兵第38聯隊聯隊長助川靜三指揮着第二大隊飛快的朝下關前進,趕緊消滅了這些敢於頑抗皇軍的蠢貨,南京城裡還有無數的財富和花姑娘等着自己,去的晚了好東西可都要讓別人搶光了。
看見曰軍靠近,三連立刻呼叫了炮火支援,現在還早的很,等幾個小時後炮兵恐怕就要忙不過來了。第二大隊正在行進中,突然聽見“曰”“曰”的聲音,有經驗的老兵立刻面色大變,一邊大喊“炮擊、隱蔽”,一邊尋找可以躲藏的地方。然而空蕩蕩的江邊並沒有什麼可以躲藏的地方,於是衆人只能祈求天照大嬸的保佑。
助川靜三發現第二大隊遭到炮擊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往支那軍隊非常缺少火炮,以至於發射每一發炮彈都要精打細算。現在離支那守軍的陣地起碼還有一千米,以往這個時候華夏軍隊對曰軍基本是無可奈何,所以曰軍根本沒有絲毫防備,因此損失慘重。
炮聲好像打開了一個開關,挹江門附近槍炮聲也不停響起,無數的曰本士兵出現在挹江門附近,黑壓壓的一大片,彷彿要淹沒守軍的陣地。炮兵們飛快地跑向另外一個炮兵陣地,是的,沒錯,每一個方向都有一個炮兵陣地,除了四門野炮指向燕子磯方向,防止有可能逆流而上的曰軍艦艇,其餘每個炮兵陣地都佈置有12門施耐德M1919式75毫米山炮,雖然能操作火炮的炮兵不夠,但是通過這樣的方法也大大提高了炮兵的戰鬥力(炮管冷卻時間等於延長了,還不用頻繁大角度調轉炮口方向)。
拿破崙皇帝說過,火炮是戰爭之神,這一論點今天再一次被證實。一發發炮彈飛快的射向曰軍,寒冬臘月,裝填手一個個光着膀子,渾身上下熱氣騰騰,一個個炮彈箱被打光,又一個個炮彈箱被送上來,有些老兵心下駭然,這打的炮彈簡直比他們一輩子打的子彈都多。
天上傳來飛機馬達的轟鳴聲,大批曰軍飛機已經穿透晨曦飛臨下關江灘,越來越近的巨大的馬達轟鳴聲彷彿要刺穿人的腦袋,讓擁擠在江灘上的人羣驚慌尖叫了起來。
“鬼子飛機來了!快隱蔽!臥倒!”維持秩序的憲兵們大聲呼喊着。但是江灘上除了被踩入爛泥的荒草,根本無處可躲。就在這時,獨力營的高炮打響了,十二門雙管40毫米博福斯高炮和二十四門瑞士厄利空20mm雙管高炮組成嚴密的防空網,爲等待渡江的人羣撐起一片安全的天空。
今天來襲的曰軍飛機改變了戰術,一些九六式陸攻和九七式重爆擊機開始成羣結隊的在五、六千米的高空排着整齊的隊伍進行密集的轟炸,雖然大部分炸彈都扔到了江裡和荒野裡,也有少數炸彈扔到了江灘甚至城牆上。扔到了江灘上的炸彈雖然被沙子吸收了大部分衝擊力,也有些在臥倒的人羣裡掀起腥風血雨。雖然威脅還不是太大,但起碼比昨天有效,並且進一步加劇人羣的恐慌。
低空掠過的是曰本海軍的九五式與九六式艦載機,還有曰軍陸軍航空兵的九五式戰鬥機,他們仗着速度快,小巧靈活一路掃射,偶爾還會扔下一顆小炸彈。由MG34通用機槍和4聯裝勃朗寧M2HB大口徑高射機槍組成的防空網也很難擊中這些戰鬥機,不過因爲這些戰鬥機薄皮少血,所以往往一旦被擊中,飛機就逃不了墜落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