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晚上,鎏金碧玉的膳廳之內,剛享用完山珍海味的金富貴用那蠶絲手帕抹了抹嘴,直起身子向外廊踱步而去。
約莫拐了十來個彎,穿過了大片閣樓,總算是來到了一棟三層、金碧輝煌的樓閣之前,其上琉璃雨瓦、純金門頭先得格外雍容華貴,其上有一玉扁,名曰“懷香閣”。
金富貴“哎”地嘆了口氣,每每到此處,他都不禁會想起自己那在十年之前離奇去世的母親——李蓮香。
“嘎達”地推開稍顯陳舊的紫檀木門,金富貴熟門熟路地拿起一旁桌上的油燈,緩步踏入內堂。
淡然數盞燭等,一幅豔麗女子的畫像浮現在眼前,只見這女子柳眉大眼,玉手蜂腰,活脫脫地是一位天女模樣,但與之不相稱的卻是:
那女子足下卻等着一條活靈活現的金龍,那金龍怒目圓睜、利爪如風,足下更是吞雲吐海,一幅天地唯我獨尊的姿態。
畫中意境就是:這畫中女子駕馭了這條強大無比的金龍!
這女子不是別人,真是金化塵的愛妻、金氏兩兄弟的母親——李蓮香!
“茲茲”地點燃了三支檀香,金富貴撲通一跪,雙手高舉過頭,畢恭畢敬地言道:“母親在上,受不孝孩兒三拜!”
三叩首完,將檀香插上香爐,金富貴久久不起,望着孃親的靈位眼神之中透露出了一絲晶瑩的淚花,良久才淡淡地言道:
“哎,孃親大人,我已三日未與你上香,實在是孩兒過錯,還望孃親不要生氣,但近日來父親隱瞞我要出征除妖,我本來不該多管,無奈在這世間我只他一位親人,實則不能不擔心……”
“我那大哥金化及自從五年前說是要求道尋仙,放棄金家萬貫家財,獨自一人出遊,到如今沒有絲毫音訊,也不知他是生是死,求母親也保佑他一切安好!”
“在這兩個月,孩兒便要獨自一人在這偌大無比的金府裡獨自生活,真是孤單至極……在世人眼中,孩兒或許是一個富可敵國的貴公子,花錢如流水,可誰人知道我肚中的寂寞、我的困苦……我的孤單……”
說到此處,金富貴眉頭緊鎖,好似陷入無比的沉思。
而就在此時,“懷香閣”之外的長廊頂上,月光之下一道瘦小的身影卻時明時暗。
“九龍,你說你能助他改邪歸正?”朱瀾仍是心有顧慮,捏着九龍戒問道。
“那是必須的,本戒是何等尊貴的存在?我乃……”還沒等九龍戒自誇結束,朱瀾便捏起了九龍的龍嘴,隨後的話便都是“嗚嗚!!”地聲響。
“九龍,你不會害死他吧?”柳眉一緊,朱瀾心有餘悸地問道。
“不會,我白天說要殺他,只是和你說笑呢,你只要讓他戴上我,他自然會走上正道。”
朱瀾心想:‘反正這貨也只是枚戒指,如果真能讓這金富貴改邪歸正必然是好事,如果不行,也應該對他沒有害處。’
“好吧,我去把他打暈,之後給他戴上!”朱瀾斬釘截鐵地說道。
“不行不行!”九龍戒連連否定,說道:“一定要他誠心實意地戴上我!”
“這好像……”
要讓那精敏過人的金富貴自己戴上這枚怪里怪氣、會講話的戒指,恐怕是比登天還難!
“笨蛋,聽我說,這傢伙的孃親叫‘李蓮香’你就……”
“這樣啊,會不會……”
“沒事沒事,他戴上了我,日後感謝你還來不及吶!”
……
半個時辰已然過去,懷香閣內,金富貴也準備回房歇息了。
“孃親,孩兒先走了,明日再來陪您。”
方要起身,突然一陣怪風吹開了堂上窗戶,嘶嘶地將那蠟燭是一併吹滅,只留得那油燈發出的微弱光芒。
“貴兒……”一道女聲忽然響起。
“娘?!”金富貴刷地瞪大了眼睛,四周打探了一番。
“貴兒,孃親好生想你啊!”
“娘,真的是您嗎?”金富貴不敢相信。
“是的,貴兒……”
“娘!!”金富貴那原本在眼眶內的淚花直接翻滾而出,實在是不像平日裡那位風度翩翩,機敏過人的貴公子。
“娘……娘時間不多,貴兒,我吩咐你件事兒。”
“您說,任是上刀山下火海,孩兒一定爲您辦!”
“你只要,戴上這枚戒指便可……”
金富貴眉頭微皺,問道:“什麼戒指?”
噌地一聲,一道銀光突然顯現,那九龍戒霎時之間出現在了李蓮香的靈位之前。
金富貴支起身子一瞧,仔細端詳了一番後,眉頭卻是微微皺起,淡淡言道:“龍紋……父親可是說過,孃親是被龍害死的,這一切有龍的事物,都是我的仇家……”
“放屁!你孃親根本就不是被龍害死的,蓮香她……”九龍戒突然一語,好似十分氣憤,但此話一出,破綻全露。
“是誰……是誰膽敢冒充我孃親?!”金富貴滿臉怒色,一改平日裡翩翩有禮的模樣,要知道裝弄親人、玩弄別人可是誰人都會氣急敗壞的。
“……”那九龍戒自知犯了重罪,霎時裝死,沉默不語。
“是……是我!”朱瀾咻地從靈位下的桌底鑽出,帶着女子獨有的傲嬌言道:“我……我也是想助你改邪歸正,你可不要怪我哦,我……”
“你……”金富貴反手揮起,就要一巴掌扇了上去。
“哎!”看得那朱瀾細皮嫩肉、嬌小的模樣,金富貴嘆了口長氣,一甩衣袖,言道:“白天與我開倉放糧作對,晚上又裝我孃親糊弄我,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金元寶,我不是……”
剛想解釋,那金富貴像是發了瘋似得咆哮道:“給我滾!!!”
朱瀾始終是小女生,見得眼前此人如此兇厲,仍不住流下了眼淚,轉身就往金府大門跑去。
她明明是好心吶,卻每次都被金富貴誤會,此番這對冤家算是結下了難以解開的樑子!
金富貴轉身望向那枚九龍戒許久,九龍戒愣是沒有再講話。
前者似是怒氣未消,執起九龍戒就向屋外走出。
“喂,金富貴,你是要帶我去哪?”九龍戒看情況不妙,便仍不住開口問道。
金富貴一臉兇相,沉默不語,只是加快了足下步子。
“喂!你倒是說個話啊,你要幹嘛?”
“把你扔了。”金富貴淡然道。
“別好嗎?我可不想再是幾十年不見天日!”
金富貴再也不語,疾步走到那金府內的大池塘旁,拿起九龍戒,憤然喝道:“我不管你是什麼妖魔鬼怪,敢玩弄我孃親來騙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不是啊……”
“莫要再狡辯!去吧!!”金富貴反手一擲,將那九龍扔的老遠。
“不要呀,本戒還沒升職加薪、迎取女戒指,生幾十胎小戒指,我還不想……”
“噗咚”一聲,九龍戒被丟入池底,只見得“啵啵啵啵”的氣泡連綿不止。
“哼!”這次,金富貴真被惹怒了,他一甩衣袖轉身,砰得一拳,結結實實地砸在了檀木柱子上,接着再是砰砰數記,直到那拳頭上的皮皆是磨裂,道道鮮血慢慢滲出。
……
夜深人靜,樊城東門之上,兩道人影忽然浮現。
一位長髮披肩的嬌柔女子開口先道:“吃?”
旁邊的頭髮花白老者搖了搖頭。
嬌柔女子一臉遺憾,看着老者久久不語。
良久,老者總算是開了口,沉聲言道:“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