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晨一臉震驚地望着眼前這個看似只有二八芳齡的粉衣女子,怎麼也不能將她和那個縹緲宗的創派祖師,當年修真界的第一美女歐陽仙子聯繫起來。而歐陽慕晴在聽到曦晨對她的稱呼之後,也是緊蹙着眉頭,看似微有慍色,畢竟天下間有哪個女的喜歡被別人喊老,即便是曾站在修仙界最巔峰,叱吒風雲的歐陽仙子也不能免俗。
“什麼祖師奶奶,祖師爺爺的,本姑娘有這麼老嗎?以後不許再這麼叫我。”歐陽慕晴伸出芊芊玉手,戳着曦晨的額頭,只是沒有軀體的她根本就碰不到而已。
“曾、曾,曾……師祖。”曦晨苦着個臉,結結巴巴曾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稱呼纔好,對方的輩分實在太高了,就是師父在其面前都是要低了好幾輩。
“你就喊我仙子好了,要不姐姐也成,只要別把我叫的這麼老便好。”歐陽慕晴見緊張的面目流汗的曦晨,突然間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和顏悅色的對其說道。
曦晨聽到後,如臨大赦一般,連連點頭,心中暗道:“怪不得她身上具有如此的威勢,竟是這般了不起的人物。”
歐陽慕晴此時的身體卻開始變得虛幻起來,她的迷人的雙眸彷彿睏倦了一般,微微的合上,她轉眼對着曦晨說道:“我現在失去了軀體,而元神也是支離破碎,所以不能離開殘劍太久,否則便會魂飛魄散,按理來說你是我的後輩,我應該照拂於你纔對,可是如今我也是自身難保,以後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歐陽慕晴說完,身體逐漸化作一團迷霧,再次附着在了血色殘劍之上,而血色殘劍閃爍了一下紅光,便又安安靜靜地飛回了曦晨腰間的儲物袋中。而曦晨則是輕笑着搖了搖頭,和衣躺在牀上,一夜無眠。
“咚、咚、咚。”木門突然傳來了輕叩的聲音,曦晨連忙穿戴整齊走了出去,見何奎正在房門前,他身後的不遠處還站着一名灰袍男子,中等的身材,相貌也是極爲普通,屬於放到人羣裡就看不到的那種。而那名灰袍男子的修爲則是達到了開元巔峰,還差一步便可以突破至鍛體境界。只是這灰袍男子的臉色鐵青,暗藏着一絲死氣,這在他這般年輕實是極爲的少見。
“師父,不知您老人家來這麼早找徒兒,可有什麼事情需要吩咐?”曦晨整了整衣襟,快走兩步來到何奎的身前,衝他深施了一禮,垂首立於其一旁,做出一副百依百順的模樣。
何奎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個新收的徒弟,真是怎麼看怎麼順眼,修煉天資高不說,還特別的尊師重道,若不是他乃是鍛體丹之中不可或缺的藥引子,自己還真是不捨得殺他。
曦晨啊,爲師今天前來,主要是介紹個人給你認識,方林,你過來。”何奎和顏悅色的對曦晨說道,轉而扭過身去,對着那名站立着的灰袍男子吆喝了一聲,表情也是瞬間變得陰沉,看來這灰袍男子不怎麼受何奎的喜歡。
在何奎面前俯首聽命的曦晨,在聽到何奎喊出的那個名字之後,心頭猛地一顫,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將波瀾起伏的心境撫平,緩緩地直起身來,只見那灰袍男子信步走上前來,彎腰朝着何奎深施一禮,喚了一聲“師父”。
曦晨望着他袖袍之下的雙手,猛地一驚,只見那灰袍男子的雙手盡皆烏黑髮紫,指節十分的粗壯,彷彿是野獸的爪子一般。看來他跟着這何奎,沒少吃了苦頭。
何奎面無表情地衝着灰袍男子點了點頭,隨即笑着對曦晨說道:“你如今傷勢已經痊癒的差不多了,今日爲師就傳你功法,至於仙術,你可以隨你方林師兄修行,修煉上不懂得地方,你也可以諮詢他。”
何奎笑眯眯的。將那乾坤門凝氣期的功法對曦晨娓娓道來,一副名師的模樣,若非曦晨早已得知他的真正嘴臉,恐怕現在還會對他感恩戴德呢。而灰袍男子看着曦晨的眼神,卻是充滿了同情和悲哀。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何奎御起流星錘朝着乾坤門丹堂的方向飛去,他的師父普智上人先前派人來此傳訊,說要召見他有要事相商,何奎不敢拖延,在傳授完曦晨功法之後,便急急忙忙的離開了,此時的茅草屋前,只剩下曦晨和灰袍男子二人相視而立。
微風吹拂起灰袍男子的衣襟,他望着身前這個年輕人,不忍心的說道:“你還是找機會趁機離開這裡吧,這何奎不是個好東西,他遲早得把你給害了。”
曦晨沒想到這始終沒有說話的灰袍男子,一開口竟然說出這種話來,也是一愣神,可是他卻不敢有絲毫的大意,這何奎甚是詭計多端,誰知道對方究竟是不是派來試探自己的,雖然這灰袍男子的名字和巧巧父親的一樣,可是這天底下同門同姓的人多了去了,誰又敢確保他一定是巧巧的父親。
“師兄爲何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師父他老人家待我恩重如山,我這條命都是他救得,他又怎麼會害我?”曦晨臉上故意裝出一絲慍色,朝着灰袍男子質詢道。而灰袍男子似乎也料到了他會有這般反應,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話我只說一遍,信不信由你,只要你以後不後悔就行。”灰袍男子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輕地咳嗽了幾聲,他連忙用那隻畸形的手捂住嘴巴,只見殷紅的鮮血從其嘴角不停地流出,看起來傷勢頗爲嚴重。
“方師兄,你可還好?”曦晨見狀,連忙關切的問道,他這倒不是裝的,若是對方真的是巧巧的父親,那自己就是拼了性命也得護送他逃離何奎的魔爪。
灰袍男子推開曦晨攙扶自己的手臂,輕輕地擺了擺手。
“師兄究竟是哪裡人士,家裡可還有什麼親人麼?”曦晨突然開口問道,而灰袍男子聽到之後,卻是猛的一愣神,似乎也沒想到對方竟會問這種話題。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人士,從小便隨着家父到處顛沛流離,至於親人,還有老父親,妻子和一個小女兒。”灰袍男子的面容之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他輕笑着說道:“我如今已經離家近九年了,估計我那小女兒巧巧如今的身高得到我的腰間了。”
灰袍男子留戀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懷念之色,卻暗含着悲痛和深深地不甘,當年他不聽父親的勸阻,竭力的要離開溫暖的家,去尋找那虛無縹緲的天道,可是當真正懷着夢想來到這裡以後,卻發現一切都是假的,有的只是謊言和欺騙。
灰袍男子深深地嘆了口氣,搖着頭不再言語,似是這種話題他並不想再提及,每次想到之後都是既懷念又心痛,還帶着一些深深地愧疚。
曦晨的臉龐之上則是露出一絲微笑,他輕輕地走上前來,貼在灰袍男子的耳邊輕輕地說道:“巧巧她現在很好,他和方老丈一直在等着你回去。”
灰袍男子聽到曦晨這句輕輕地話語之後,身子猛地巨震,不敢置信地望着曦晨,彷彿想要在他的臉上看出他究竟是不是在說假話。
曦晨望着灰袍男子震驚的樣子,輕笑着聳了聳肩,道:“巧巧和方老丈已經被我安排到武陽縣了,那裡是個民風淳樸的好地方,他們如今一定過的很幸福,而且還在那武陽橋下開了一個包子鋪,想必現在一定生意很火爆吧!”
灰袍男子聽到曦晨肯定的話語,望着他執着的眼神,突然捂着臉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幾千個日日夜夜,他每天都在思念着家裡的親人,每一天醒來都希望可以看到孩子沉睡的小臉,可是這些都只是他的奢望而已。
曦晨望着痛哭不已的方林,神色黯淡的搖了搖頭,修仙之路哪裡是這麼容易的,得到一些的同時,可能會失去的更多,就看該怎麼去選擇了。
方林埋頭啜泣了一陣子後,緩緩地止住了抽噎,他擡頭向曦晨問道:“巧巧她娘呢,如今可還好?”方林的臉龐之上依舊殘留着淚水,沒想到當年一個如此勇敢,無所畏懼的獵手,如今竟被折磨成這般模樣。
曦晨聽到方林的詢問,輕輕地搖了搖頭。“巧巧她娘,很多年前就不在了。”
方林聽到妻子已經去世的消息之後,更加的悲痛不已,他這一生若是說欠的最多的,那毫無疑問是自己的妻子,他爲了實現自己自認爲偉大的夢想,便離開家庭獨自外出闖蕩,將所有的重擔都丟到了妻子一個人身上,簡直和守寡沒什麼區別。
“秀珍,是我對不起你。”眼淚從方林的指縫之間止不住的滑落,此刻的他像是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不敢去面對父母一般。
“若是你覺得愧疚的話,你就回去,好好地撫養巧巧,這纔是對你妻子最大的贖罪。”曦晨站在方林身邊,擡頭望着遠方的天際,輕輕地說道。
“回去,呵呵,我還回得去嗎?”方林慘笑着,用那雙畸形的手將自己寬大的袖袍挽起。而曦晨低頭像那雙手臂望去,突然眼神猛的睜開,其中閃過一絲驚怒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