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個特殊的家庭,從小就沒有母親,只有一位不苟言笑的父親,不過我沒有覺得奇怪,兩個人的日子也挺好。不過很快我發現了我家和別人家的不同,別人家的孩子在玩的時候,我就開始學習各式各樣的東西。
從最基本的馬步開始,姿勢不能有錯,不能動一下,稍有移動就會被竹條抽打,很疼很疼。但我沒有喊疼,也沒有覺得辛苦,既然父親希望我學,那我就學。從記事起就聽他說祖輩們的故事,那是流傳了百年關於“銀”的傳說,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千變萬化,沒人知道他的真正長相。父親是這一代的“銀”,我將成爲下一代,我所學的一切都是爲了繼承這個名號。
既然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東西,那就去學好了,父親,甚至父親的父親也是一樣就這麼過來的。飛爪、圓頭大劍、護臂、輕功、匿息、內功、符篆還有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道具,要學的東西可以堆滿一個倉庫。單是這些拗口名字就能讓一個普通人頭暈眼花,不過對我來說這不過是每天的日常罷了。
我練功的時候父親有時會在在一旁指導,可無論我做的好或者不好,他只會告訴我正確的做法,表情永遠都是這麼平淡,既不疏遠也不接近。我曾經懷疑他是不是不會哭,不會笑,直到有一次我練劍不小心把自己砸暈過去,迷迷糊糊間,看到父親一臉的哀傷,眼中還有淚水。不過等我徹底醒來,就發現他依舊平靜地坐在我的牀邊,說了一句醒了就好,下次小心,也許我是看錯了吧,嗯嗯,一定是的。
稍微長大一點,父親就帶着我東奔西跑,用實際行動一點一點告訴我如何與人相處。這一點我很佩服父親,無論是穿着正統的官員,還是路邊賣菜的大嬸,他都能迅速地和人聊到一塊。原來他是會哭會笑的啊,可是看着他的笑容,我總覺得那是一張面具,下面依舊是那張平靜到有些刻板的表情。
哦,對了,帶着我四處遊歷也有磨練武技的意思,荒野的魔獸也好,城市一角的**地痞也罷,父親總是事先給我任務,讓我自己找到目標並且打趴下。雖然知道他在暗中看着我,不過我依舊沒有找到他在哪,畢竟我的一切都是他教的,找不到很正常。任務有時候很難,有時候很簡單,大部分我完成了,有幾個我遭遇到了失敗。父親不會因爲任務完成而高興,也不會因爲任務失敗而生氣,只是認真幫我總結成功的經驗和失敗的原因。漸漸的,我對各種技巧的運用漸漸熟練,之後我第一次殺人。
目標的長相我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那是個青年男人,應該是個壞人,至少從我前期的調查裡,街坊鄰居乃至還沒我大的孩子都很討厭他。嗜賭成性,沒有正當的工作,缺錢了就仗着自己練過功夫四處明搶暗偷,一方惡霸。因爲一位抱着嬰兒的母親的一句歇斯底里的咆哮“那樣的人怎麼還不去死?”,我改變了原來只是打斷他手腳的任務。在他從賭場中得意地走出時,我用一根淬過**的弩箭,射中了他的咽喉。
第一次殺人的感覺是怎樣的呢?我曾問過父親,父親說記不得了,讓我去翻書。書上寫的什麼噁心,睡不着,嘔吐,怕光什麼的症狀完全沒有在我身上出現,我的心中只是一片平靜,好像拍死了一隻蒼蠅一樣漠然。看到我的狀況,父親沒說什麼,反正對於我的任務他從不會多說。
我該去上學了,主日學校,這種和平的日常也挺不錯,雖然我不是很能理解和我同齡的那些小孩子的想法,不過和他們玩到一塊去也不錯,正好讓我見識一下平常人的生活。
就這樣,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我就重複着上學,練功,任務的日常,年復一年。父親有的時候會出去一段時間,音信全無,那時候我的生活會稍微平穩一點,畢竟他不在我有些東西就不能學習,直到我13歲。
父親經過一次任務回來後,變得更加沉默寡言,而我也開始真正接受殺手的業務,當然不是以銀的身份。一切的一切都是爲了讓我真正能繼承“銀”這個不因時代變遷而有所改變的稱號。無數先人經驗的結晶就這麼一點一點被灌入我的腦中,一旦我全盤接受了這些經驗,我將成爲新的“銀”。不過,父親還活着的時候我還沒有真正成爲銀,銀只能是一個人,那是不會改變的事。
我對殺人越發得心應手,任務的成功率也越來越高,如果真的能做到接下的任務從不失手,大概就能算是不愧對“銀”的名號了。
接受黑幫的僱傭,我去刺殺敵對幫派的首腦,如我所預想的那樣,成功得手,平安撤退。不過後面的事情出乎我的預料,撤退的時候我遇到了一位黑髮用太刀的少年,看樣子是在無人的地方練刀。我本來就是路過一下,沒想到他看了我一眼,就跟了上來。他的輕功很好,我一時半會甩不開他,幾次加速變向,隱匿氣息都沒能擺脫他。後來我急了,使用了還不是很熟練的分身戰技,結果那人只是一愣,就成功識破真身,追了上來。
反正荒郊野嶺的沒有人,乾脆打趴下再走。這麼想着的我翻身,飛鏢擲出,他拔刀格擋,然後閃身就對我揮刀。老實說,他的刀法確實不俗,刀上傳來的氣勁也讓我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不過他的經驗還是不足。第一分鐘氣勢如虹,攻勢猛烈,第二分鐘就被我打成平手,第三分鐘吃了我一張雷爆符,灰頭土臉,第四分鐘我再次使用分身,成功讓他手忙腳亂,第五分鐘,被我使用大劍拍在地上,吐了口血。
勝負已分,殺還是不殺?嗯?剛纔一瞬出現的陰之氣是什麼回事,竟然讓我有點毛骨悚然,這人太奇怪,就這麼算了,以防萬一隱藏在一旁觀察一下。這一次的隱藏很成功,不過他的反應更奇怪,被我打壞腦子了嗎,一直狂笑個不停。這個調息的姿勢應該是《麒麟功》了,難怪內氣這麼熟悉的,不過和我家傳的功夫也有點不一樣,看來他是沒時間追我了,回家吧。
呃,我覺得那次我沒殺他簡直是從出生到現在最大的錯誤,怎麼最近五次任務有三次都能遇到他。看到我,什麼都不說,先是追,然後就開打,每一次比上一次都有明顯的進步,最後一次我居然用了近半小時纔將他打傷,連我事先佈置好的陷阱都被化解,看來以後想殺他難了。看在他不干擾我任務的份上,每次都是等我成功撤退再動手,就當是幫他特訓了吧。
我覺得我有點習慣這樣的日常了,殺人,遇到他,開打,打趴他,回家,循環往復,偶爾有幾次沒遇到他居然還有點提心吊膽的,渾身上下不對勁,一定是錯覺,我只是惋惜我準備好的手段沒用上,一定是這樣的。
不知不覺我14歲了,我那對別人而言無法想象,對我自己來說就是平常的生活終於被打破了——和世代的銀中相比也擁有卓越力量的父親,得了不治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