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好意思，哪兒能讓劉嬸下手呢？”石墩子一臉受驚地表情道。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在這裡可是住了半年的。”程連枝目光落在石母身上，笑意盈盈地說道，“是吧，老嫂子。”聲音冷入骨髓。
明明事先都想好的，可是爲什麼對上他們怎麼就敗下陣來，不行，這樣絕對不行。
“你們去吧！家裡有俺呢？哪能讓貴客下手呢！”石母硬撐着說道，緊攥着拳頭看着他們說道，“彆着急回來，帶咱家貴客在山上多轉轉，墩子。”
“是，娘。”石墩子扶着石父和劉長征一起出了家門。
將空間徹底地留給了兩個女人。
程連枝坐在長凳上，擡眼看着站在土竈前的石母，“爲什麼？”隨後想了下，問這麼愚蠢的問題幹什麼？“你不用回答了，我打算帶走墩子。”
“不行。”石母猛然間擡頭看着她道，“你想都別想。”
“你覺得你還有資格跟我談條件。”程連枝滿是笑意地看着她，脣上有着淡淡的笑容，聲音卻冷入骨髓，“我只是來通知你的。”
“你不能這麼做。”石母態度強橫地說道。
“從你換孩子那一天，你就早該知道有今日。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追究你，已經是我最大的仁慈了。”程連枝眼眸微微深了一分，冷冰冰地說道。
“仁慈個屁？”石母雙眼猩紅地瞪着她道，“你有仁慈嗎？你纔是真正的忘恩負義。”
“我哪有忘恩負義？”程連枝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她道。
石母心頭微動，轉了轉決定改變策，“你把孩子留下一走了之，這返鄉團回來，俺們過的是戰戰兢兢的，提心吊膽的。就怕被他們給認出來，俺藏了不該藏的人，爲此差點兒丟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程連枝聞言內心升起一絲愧疚，“我知道當時的情況不容易。”隨後又道，“可是帶孩子走的時候我也沒少補償你們吧！”
“是啊！那點兒錢財夠幹什麼？”石母走過去，坐在她的對面，嘲諷地看着她道，“從解放到現在你是第二次踏進俺家的門檻吧！真是貴人事忙。”
好個刁鑽的人，程連枝忍不住要爲她鼓掌了，“可這不是你換孩子的理由，你把墩子養的斗大的字不識半口袋。”
石母看着她冷笑地說道，“俺現在無比慶幸自己換了孩子。”
這是她第一次親口承認做下這昧良心的事情，程連枝聞言氣憤不過，“你卑鄙無恥。”
“俺卑鄙無恥，也好過你忘恩負義，但凡你有心，就應該出資讓孩子上學，學一身的本事。”石母斜着眼高高在上的看着她道，“可你做了什麼？不聞不問。活該他不認字。”
程連枝聞言眼底閃過一絲狼狽，她必須得承認，她說的對，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兩個孩子童年，但凡有點兒心不至於走到這一步，孩子長大有本事立住了，家就起來了，不至於如現在這般苦哈哈的。
石母眼底閃過一絲竊喜，論玩兒心眼兒老孃沒輸過。
程連枝好似被催眠似的陷入了自我‘檢討’中。
對墩子的愧疚一下子淹沒了程連枝，低垂着頭任自己陷入黑暗中，就在放棄了掙扎那一刻。
石母激動且按捺不住興奮的聲音又傳來道，“讓俺看看解放。”抓心撓肝的思念之情也讓她耐不住了。
嘩啦……一聲將程連枝帶回來，以前錯就是錯了，她沒有辦法爲自己辯解，事實已經造成這樣了，關鍵是接下來的路要怎麼走。
程連枝眼神清明，平靜地看着她，雙眸看似平靜，眼底卻凝聚着風暴，“老嫂子好口才，我真是自愧不如。”陡然提高聲音道，“教養子女是父母該做的，你卻推到了我的身上。好得很！窮苦人家多的是，節衣縮食的供孩子上學，可見你根本沒有將他當做自己的兒子。說到底你根本沒有將墩子當做自己的兒子培養，別爲自己的自私找藉口。”戳穿她虛僞的面具。
“俺沒有。”石母眼神慌亂的矢口否認道。
“沒有，你下面的兩個孩子可是都上過學的。爲什麼厚此薄彼。”程連枝聲音越發的冷硬道，“原因還用我說嗎？”
“這不是現在也不讀了。”石母極力的反駁道。
“不是不讀了，而是成績太差，現在想讀也沒得讀。”程連枝冷冷地說道，秀雅的臉龐掛着冷寒的笑容，“你的私心已經如事實一般擺在了面前，還有什麼好說的。”眼底凝結成霜看着她冷冷地說道，“我會將墩子帶走。”
“你不能！”石母着急了起來。
“我能！”程連枝斬釘截鐵地說道。
“哈……工作的申請表已經扣上了大隊和公社的章，你改變不了事實，錘子進城是進定了。”既然已經撕破臉了，石母猖狂地看着她道。
程連枝如看傻子一般的看着她，石母被看的心裡發毛，忍不住的問道，“你看俺幹什麼？”
“我是該說你蠢呢？還是該說你沒見識呢！”程連枝微微搖頭道，“沒有接收單位的扣章，那申請表就是廢紙一張。話又說回來，即使這申請表管用，我一樣能給墩子在找一個工作。”
石母瞳孔驟縮，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對，她想要的話，有大把大把的工作可選擇。
對他們鄉下人來說，難於上青天的事情，對她來說動動嘴的事。
自己好像真的沒有什麼可以拿捏她的。
“你如果要帶走墩子，就把解放還給俺。”石母態度強硬地說道，“否則休想。”
“別白日做夢了。”程連枝斷然地否決道。
“那俺就將事情告訴解放。”石母以此來威脅道。
“好啊！你說……”程連枝溫溫柔柔地一笑道，深深的凝視着她，雙眸在陰暗的屋內，顯得幽深至極，彷彿來自深海的陰沉幽暗，透着極寒道，“我相信她會怨恨你的。是你將他的大好前程給毀了，我能將他扶上雲端，也能將他踩進泥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