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曼珠羅華漸漸遠去的背影,琉璃會心地笑着。
她是真心的開心。
只是,她並沒有聽到,屋樑上那一抹獨影子,輕輕嘆息着,無奈地喚了她一聲,“傻帽。”
他一直不明白,爲什麼昊天會這麼喚她,傻帽、傻帽、傻帽。
琉璃不傻呀,機靈聰明得很,看事看人,可透徹了。
現在,他卻也忍不住想喚她一聲,“傻帽”,有時候她是真的傻。
隨着曼珠羅華的遠去,無根大殿很快便又寂靜了下來。
而大殿外,曼珠羅華躲開十八羅漢的視線之後,身旁便憑空出現了一個女子,接過了她手中的燈油。
“呵呵,添燈油這差事倒是輕鬆,還可隨時進入無根大殿,不如,以後都由我來代勞吧。”曼珠羅華笑着說道,笑容依舊素顏溫婉。
“哎呀,曼珠大人,你可是尊上眼前的紅人,如今尊上最寵的弟子,這等小事情,豈敢勞你親自動手呢!你要是肯在尊上面前替我美言幾句,我就心滿意足了。”女子輕笑着,說道。
“瞧你說的,尊上一向平等待衆弟子,不偏不倚,我不過是經常在他面前晃盪罷了。”曼珠羅華亦是笑着說道。
“得了得了,客氣話少說了,我是真的求你在尊上面前說幾句好話呢!”女子認真說道。
“知道了,一會別忘了同十八羅漢通通氣,看緊了裡頭那丫頭,別讓她逃了。”曼珠羅華說道。
“你說你這人,真夠心狠手辣的呀,剛剛纔進去勸人家逃,現在又讓十八羅漢守,當初若是有這麼個人對你,你也不至於有今日盛寵!指不定就灰飛魄散在十八羅漢的亂棍之下了!”女子笑吟吟地說道。
曼珠羅華眯眼,冷笑,道:“所以,我跟她不一樣,即便她現在可以坐在那面蒲團上,也不代表尊上就能寵她!”
“嘿,那丫頭是什麼來頭?”女子又問道。
“不過是妖界的一隻小貓妖罷了!”曼珠羅華冷哼,十分不屑。
“小妖?”女子很是驚詫。
“所以,我這口氣才咽不下!”曼珠羅華冷冷說道。
“消消氣消消氣,走吧,明日就是鬥法大會了,會場還等着你去佈置呢,尊上就喜歡你佈置的花。”女子勸說道。
曼珠羅華冷哼一聲,轉頭就走,驕傲得如同一隻孔雀。
這,纔是最真實的她吧!
骨子裡的真性子,在佛界這麼虛假的地方發揮得淋漓盡致!
這一夜,就這麼慢慢地過去了。
琉璃一宿無眠,雙臂抱膝坐在蒲團上,低着頭,怕又是在想念只能出現在夢中的人兒了。
“璃兒,走吧。”
這個熟悉的聲音,來得如此的突然,他還是想過萬的那一萬年一樣,默默地安排好一切,然後突然告知她。
琉璃猛地起身,卻看不到彼岸,也感受不到他的氣息。
“你在哪裡?”琉璃急急問道。
“前面,我們不走大門,走後門,時間不是很夠,你得快點。”彼岸淡淡說道,依舊沒有出現。
“彼岸,昨天曼珠羅華來了,她同我說了好多話,你那時候在嗎?”琉璃急急問道。
“轉身,直走,快點。”彼岸卻是催促。
琉璃照做,轉身,邁出步子,走着走着,步步踩空,凌空飛了起來,越來越快。
“前面那個地方叫‘須臾一夢’,穿過那裡,就出了無根,你記住不要回頭,一直往前走,不管聽到什麼,不管聽到誰在叫你,都不要回頭。”彼岸認真了。
“嗯。”琉璃重重地點頭。
不停地往前,良久良久,彼岸都不說話了,她才鬆了一口氣,道:“彼岸,你在哪裡?”
“傻帽,我一直都在,在你身邊,不要回頭,一直走。”彼岸笑了。
琉璃有些怔,眼睛突然酸酸的,溼了,“傻帽”,好久好久沒有人這麼喚過她了。
“彼岸,昨晚曼珠羅華來了,我同她說了好多話,她一直都在努力想逃走,我什麼都沒告訴她,彼岸,你自己去告訴她,其實你什麼都不用說,你就出現在她面前,她就會高興了,就會明白了,彼岸,你一定要帶她回六界,好不好,我在星辰門等你們,好不好。”琉璃說道。
“不好。”彼岸淡淡說道,一貫的語氣,心並沒有因爲曼珠羅華而起波瀾。
在昨夜之前,他一直在盡責,一直在努力兌現承諾。
可是,現在,他徹底的放棄了。
曾經,她想要了,他現在可以給,但是,她不需要了,她在佛界裡如魚得水,過得如此的自由,她還跟他要什麼自由?
她已經很得佛尊疼了,爲何要騙琉璃,爲何要算計琉璃?
他思及此,脣畔不由得泛起一抹自嘲,自己,不也一直都在算計嗎?
“爲什麼!”琉璃問道。
“你不用等了,他跟她想單獨說說話,我答應她要陪她在星辰門看星空的。”彼岸淡淡說道。
“真啊?魔頭也答應過我,不過……”琉璃沒有說下去,星辰門就是這傢伙封了,她也不想提起往事了。
“嗯,真的。”彼岸說道。
這話說完,又是陷入了無盡的沉默中,突然,這時候,一個琉璃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傳來了。
“傻帽,我在這呢!我等你很久了。”
琉璃一怔,停了下來,她明明知道,這不是真的,明明知道,這是她的須臾一夢,只是,她還是止步了,她想再聽聽魔頭的聲音,哪怕一兩句也好呀。
“傻帽,我就在你後頭,你回頭看看我。”
“傻帽,我們多久沒見了?你還記得我的樣子嗎?”
“傻帽,你不要我了嗎?你要去哪裡,六界已經不再是原本的樣子,你在那裡找不到我了。”
“嗚嗚……嗚嗚……”
琉璃就這麼哭了出來,六界已經不再是原本的樣子,你在那裡找不到我了,這句話猶如一把匕首,直刺入她的心窩。
“你找得到他的,傻帽,魔頭在前面不在後面,往前走,傻帽,往前走!”彼岸一字一句認真說道,他就是天生如此安靜的人,不敢他用什麼語氣說話,都是那麼安靜,卻那麼有感染力。
“我找不到他,我怕我再也找不到他!”琉璃抽泣着,沒有回頭,也沒有再往前走。
“貓兒,我也在這裡,貓兒,你不是把我忘了吧,貓兒,我是魚啊,貓兒你吃了我的魚尾巴,你怎麼可以忘了我,貓兒,你回頭看看!”
魚聿!
琉璃整個人都蒙着了,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調。
突然,好多好多人的聲音如同一陣狂風,從背後涌來,還有小主子。
“璃兒,你回來,我帶你回家,璃兒,我們回修羅去。”
“貓兒,你怎麼還不回來,我帶不了你女兒啊!”是兔子。
“哇嗚……”是孩子,孩子的哭聲……
琉璃動了,緩緩地,緩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