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體元首感到深深的無力。
即便是在很多年前,被某個路過的神秘文明敲詐的時候,他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到無力過。
忘病!
他們的醫生和科學家通力合作,但直到現在也沒查出來忘病的起源,更治不了。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忘病在艦隊中擴散,如今就連他身邊的人都被感染了,恐怕過不了多久,就連他自己也會被感染。
隨着忘病的加深,感染忘病的三體人很快會變成無用之人。
無用之人在三體文明的下場只有一個.
銷燬!
三體元首想過自己年邁的時候可能會被銷燬,如果他到那時候還沒能讓三體人過上不用節省資源的日子的話。
但他沒想過自己會在這時候面對被銷燬的可能。
“元首,我們是不是被獵人盯上了?”科學執政官的全反射光膜一陣爆閃。
元首心中一動。
他發現科學執政官說話時,身上的全反射光膜也有些不協調,語法有微小的錯誤。
顯然,科學執政官也被感染了。
元首在心底發出一聲嘆息,但沒有開口讓衛兵把科學執政官也叉出去。
他明白,忘病已經在艦隊內部大流行了,或許每個三體人都已經感染上了,只是有些人表現出來了,有些人則還在潛伏期。
他總不能把所有三體人都叉了。
科學執政官如今是醫生和科學家的橋樑,很有用,得留在這裡跟他一起商量對策。
“現在還不知道是不是獵人對我們出手了。”元首理智地答道,“對於我們這樣的低等文明來說,獵人就像神一樣不可揣測,我們只能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其他的不需要考慮。”
獵人是指在黑暗森林中游曳的高等文明。
有一些不夠強大的高等文明,爲了確保自身地位不被威脅,會竭盡所能地扼殺他們發現的新生文明。
元首心想,無論是不是獵人盯上了他們,他們自己都要頑強抵抗。
“您說得很有道理。”科學執政官附和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呢?”
元首不假思索地答道:“挑一些沒有表現出忘病症狀的人,給他們安排生態飛船,送他們離開艦隊。”
忘病的病情是不斷加重的。
如果三體文明最終不能治癒忘病,那麼整個文明都會被毀滅。
以防萬一,元首想爲三體文明保留一些種子。
“可他們離開艦隊之後能去什麼地方呢?”科學執政官提出了質疑,“生態飛船不能在沒有補給的情況下長期運行,他們最終會餓死渴死在太空中。”
元首沉默着。
“元首?”科學執政官疑惑地呼喚道。
“把我們的全部知識儲備都給他們,讓他們自己想辦法生存。”元首的全反射光膜閃爍着,“現在文明已經顧不上他們了。”
他似乎沒有察覺到自己沉默了一會兒。
科學執政官提醒道:“元首,您剛纔是走神了嗎?”
元首愣住了。
“讓我回泰拉?”基裡曼一臉疑惑,“而且只叫了我一個?”就在剛纔,極限戰士的艦隊收到了通過星門系統加急送來的命令,上面要求基裡曼立即返回泰拉述職,並且加蓋了新帝國攝政荷魯斯的印章。
基裡曼陷入了沉思。
泰拉——上次回去是什麼時候,他已經不記得了,他這邊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荷魯斯怎麼突然想讓他回泰拉述職?
“從這裡返回泰拉要多久?”基裡曼問道。
旁邊的一名極限戰士答道:“星門系統全面竣工,從這裡到泰拉不超過三天。”
“那現在就動身吧,正好看看我的兄弟荷魯斯現在怎麼樣了。”基裡曼眨了眨眼睛,他記得荷魯斯最討厭帝國的官僚體系,結果一轉眼的功夫,荷魯斯自己成了帝國官僚體系最大的頭頭,搞得兄弟們都很尷尬。
他們這些原體來自天南地北的不同星球,沒有多少共同話題,痛罵帝國官僚算一個。
結果荷魯斯成了帝國官僚的大頭目,一下子讓他們少了一個共同話題。
其實也不是不能罵荷魯斯,只是荷魯斯先前把幾乎所有兄弟的好感度都刷滿了,罵起來總是感覺哪裡怪怪的。
然而,荷魯斯上任也有一段時間了。
帝國的官僚體系似乎沒什麼改觀,除了因爲星門系統竣工,帝國的政令變得暢通了。
但這跟荷魯斯沒什麼關係啊。
所有原體都好奇荷魯斯上任之後幹了點什麼事情,總不會像他討厭的腐敗官僚似的什麼都不幹,就知道貪污和享樂吧?
想到這裡,基裡曼有些迫不及待了。
“向泰拉出發!”
“立刻!”
極限戰士的艦隊調轉方向,朝着最近的星門駛去。
大約過了三天,雄偉的馬庫拉格之耀號穿過位於太陽系的星門,抵達了泰拉的行政區域。
基裡曼一眼就瞧見了荷魯斯的旗艦復仇之魂號,這艘平日裡威風凜凜的旗艦,此刻只有零星幾點信號燈在閃爍,看上去無比寂寥。
“誰能想到戰無不勝的荷魯斯最後成爲了新的帝國攝政呢?”基裡曼感慨道。
他絕無小覷帝國攝政的意思,只是覺得荷魯斯更適合做戰帥,而不是待在政務部裡守着文件發黴。
“尊敬的基裡曼,攝政盼您盼得望眼欲穿,請您快去政務部見他吧。”投影裡站着一位身材異常高大的政務部官員。
基裡曼盯着他仔細瞅了兩眼,發現這竟然是與他有過數面之緣的阿巴頓。
“阿巴頓?”基裡曼有些驚訝,“我的兄弟荷魯斯把你也帶進政務部了?”
阿巴頓穿着政務部的制服,怎麼看怎麼不協調。
這種制服是爲凡人官員設計的,雖然特意調大了款式,但套在阿巴頓身上總有一種成年人穿紙尿褲的違和感,而且是外穿。
“很榮幸你還記得我的名字。”阿巴頓短暫地停頓了一下,“不只是我,所有影月之狼現在都在政務部工作。”
他繃着臉,努力不讓自己露出哭喪的表情
雖然在政務部工作讓他恨不得用鏈鋸劍劈開自己的腦袋,但爲了維護軍團的榮耀,他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來。
不僅如此,他還要讓自己看上去很驕傲。
這是影月之狼最後的倔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