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塢堡的主人卞成就聽着遠處響起的雷鳴一般的聲音,整個人有些沉默。
“我不同意,我卞氏的糧食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大河裡衝上來的。哪裡說給那什麼漢王就給了……”
“是啊,家主。隴西王用兵如神。現在肯定正在向關中趕回。這個時候,一旦我們拿出糧草資助了這個漢王,到時候朝廷姚秦兵馬打過了問罪,我等該如何是好?”
諸多卞氏長老七嘴八舌的說着,卻都是不肯同意家主卞成的意見,送一千石糧草給漢軍,買個平安。
一千石糧草,那可就是十萬斤,當真不是一個小數目啊。就算是卞氏財大氣粗,一下子要拿這麼多出來,可也是要傷筋動骨的……
“傳聞這位漢王神通廣大,最擅長召喚雷霆。你們聽,這雷聲就是從潼關方向傳過來的……就連長安在這位漢王面前都守不住,我等區區塢堡又算得什麼?
莫非要等漢王發怒了,帶兵前來攻打的時候,你們才肯交糧食?”
“那也不用交這麼多,我聽說餘家也就給了一百石……”
劉勝之這一路帶兵過來,自然一點糧草都沒有帶。從雲居寺搶來的六千石糧草盡數都留在了長安。
這一路上大軍所過之處,大部分的塢堡都十分長眼色,主動會交出一部分糧食物資來,算是買個平安。
而這卞氏卻離着潼關極近算是地主,這些人還不明白麼?如果他們不主動出血的話,那麼漢軍就要幫着他們出血了。
卞成心裡嘆息着:“餘家離此遠,而我們離着潼關太近。漢王若是駐紮潼關,缺少糧草的話,你們猜他會想什麼辦法……”
話說到此處,就算是再笨的人也明白過來。這糧食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至於,後秦打回來之後秋後算賬的事情,卻是也顧不得了。
亂世之中。就是如此。人爲刀俎我爲魚肉!
“明日我親自帶着糧草,求見漢王!”卞成下了決心。
第二日,這卞成就親自押送着糧草,來到了潼關之下。
亂世之中。兵戈不息。卞成非是那種對於兵勢一點不懂之輩,相反卻還是十分留心,甚至卞家的數百私兵在這一帶都還算是出名的精銳。
如今來到那潼關之處,見着一個個生龍活虎,氣勢昂揚的士兵。心中都微微有些吃驚。
這種神氣,通常只會出現在那種百戰百勝的精銳軍隊身上。後秦這麼短的 軍隊,能夠展現出這般精神面貌的,就只有姚碩德所率領的本族精兵了。
如今,眼前這些漢軍身上也同樣都有着這種神氣。更加難得的是,這些士兵身上的神氣昂揚卻不張揚,更有着一種無以言語的紀律性。
這就是卞成怎麼也想不通的了!
姚碩德麾下的本族軍隊精銳,神氣卻是十分張揚。或者說是跋扈,軍紀自然是極差的,像是一匹匹嗜血的野狼。
而眼前這些軍隊卻是不一樣。見到他們這些人雖然算不上是和顏悅色,但是絕沒有那種張狂氣焰,相反的卻是十分沉靜。
這就讓卞成有些理解不了,身上不見野性的軍隊,如何能夠精銳?敢於拼命?不懼生死?心中疑惑,就又添着敬畏。
卞成帶着這麼多的糧草前來,自然很快就見到了劉勝之。
算起來,這應該是劉勝之在關中第一個主動投靠來的家族。
“小人卞成,叩見漢王!”卞成一路被人領着,來到那關城之中的一處院落之中。
卞成以前來過。是原本潼關守將的住宅。
但是,現在彷佛隨着換了主人,這整個宅子之中的氣質彷佛都陡然變幻,變得威嚴肅穆。而又沉靜。彷佛這並不過普通富戶的房子,一下子就變成了深宮大院。
這般氣氛之下,讓卞成的心很空就變得戰戰兢兢地起來,拜伏在地,卻是大氣也不敢出。
“不用多禮了,起來吧。”劉勝之溫和的聲音傳了過來。頓時讓卞成的心變得安定了下來。
他再拜,甚至趁着坐起來的時候偷看了劉勝之一眼。
卻見着劉勝之身穿戎裝,氣度沉靜,不怒自威。身上還有着一種似乎剛剛從戰場上下來,還沒有徹底消褪的煞氣。
這讓卞成的心裡頓時打了一個突兒,老老實實地低下頭去。
“聽聞你頗爲精通兵法?”劉勝之問道。
“不敢說精通,”卞成老老實實地說:“和陛下手中的這精兵一比,我等那些私兵就不過只是烏合之衆罷了!”
“哦,原本我正準備封你一個官職的。不過天下至貴者莫過於名爵了,你既然這麼謙虛,卻是讓我不好辦了!”
便是卞成衡量利弊前來拜見劉勝之,並大力援助,送上如此多的糧草。
但其實對於劉勝之到底能不能守住潼關也都是心底無數。
這個時候,便算是劉勝之給再高的官位,但是誰又能夠知道,這官能做幾時呢?
心中這般想着,但是這種心態卻是半點也不能流露出來。
想着劉勝之的問題,卞成只有苦笑:“王者賜,不敢辭。漢王真有意封臣官職,臣絕不敢推辭!”
“哈哈哈!”劉勝之大笑起來,這個卞成倒是真有意思。
不過,反正早已經準備封其一個高官的,千金市馬骨麼!沒有想到此人比自己想象之中的還要出色的多。
“卞成聽封!”
“是!”
“本王任你爲弘農郡太守!”
“謝大王!”
儘管早已經猜到了劉勝之的手筆不會太小,但是這個弘農郡太守的官職,依舊讓卞成深深一震。
身爲弘農本地人,成爲這弘農郡的太守,簡直是太……光耀了……如果劉勝之能守住潼關的話!
“本王讓楊樂飛將軍協助於你,爲本王兵馬管理輜重……”
“是!”卞成心中再震,小心翼翼的問着:“敢問楊樂飛將軍是?”
“自然是出自弘農楊氏,是楊佺期的從弟,現在在本王手下爲將!”
弘農楊氏!
這卞成心中一震,卻是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