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風凌雲,窈窕月宮。
飄渺即過、蒼山溪林。
嵐煙翻滾,閒雨時灑時收。
衣衫半闌干,囊中酒已殘。
飛途江湖,換馬無數。
及念瘦駒白龍,獨步天下賽赤兔!
佳人無歸,心中空惴;料得良辰攜手,賞盡繁華帝京。
數日風餐露宿,笙暢終於趕到了西夏。迎着從西山撒落而來,鋪灑在城牆樓頭間的最後一道夕暉,笙暢終於牽着馬兒隨着人流進了皇城。
遍佈街巷,人潮蜂涌,嘈雜喧囂的聲音迴盪在各處酒樓店鋪之間,夏軍雖然遠征在外,帝京這方樂土依如往日之繁華阜盛。
漫步熟悉的街巷,昔日和雪兒在西夏相遇,之後發生的一幕幕故事不由得浮上心頭。如今故地重遊,景象依舊,卻物是人非,雪兒和子影在大遼受傷失蹤,至今杳杳無信,心中頓時傷感頹然。
“客官,看你遠程而來,風塵僕僕,快進來喝完熱酒!”
入神之際,一道聲音飄入耳畔,笙暢瞬間回神,木然而望,一間客棧凌立街巷左側,門匾上書着三個篆體大字“一品嚐”,門口正傍立着一位身材瘦小的鮑牙夥計,他對每位路過的客商彎腰打輯,滿臉堆笑地招攬客人。
“咦”,笙暢心中一動,這店起的名稱倒是饒有風趣。
“客官,快請!這裡有上好的西夏稞酒,還有皇城獨有的烤羊肉……”
見笙暢駐足,那位鮑牙夥計立即麻利地迎上前來,同時喚來一名同伴牽過馬兒。他一邊熱情地介紹店裡的名菜特色,一邊微笑着恭請笙暢。
經他這麼一說,笙暢肚子確實有些咕咕作響,便隨他走了進去。
食客滿座,香味飄逸。
笙暢酒食餐飽之後便到樓上客房休息,因爲覺疲倦,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一覺醒來,整個客棧中孤燈寥落,人聲俱靜。窗外月渡飛雲,風影駁動,看來已是午夜時分,遠眺金碧輝璨的皇宮,雪兒的倩影依稀在宮闕樓閣中翩然。思念如夜色般涌入心田,笙暢不禁心中一動,想去看看雪兒原來的住所之地。
想到這裡,輕輕推開窗戶,飛身一躍,身如青燕般向皇宮掠去。
紅縵驚風,香閣映月。樓闕雲亭依舊,花溏蛙鳴陣陣。只是曾經香閨之中,倩影不見,嫣笑流蘇已融月眸星空……
笙暢飛落曾經雪兒寢宮門前,回味以往二人相遇,在此點滴往事,神情一陣恍惚。朱門緊閉,物是人非,剎那間,他竟有種惚若隔世的感覺。
“菲兒姐,這麼晚了,你還要去公主房間裡看看嗎!”
“怎麼了杏兒,你怕了嗎,你要是害怕,就別跟來了,回去睡覺吧……”
一陣風吹來,走廊邊忽然響起了兩位女孩說笑的聲音,笙暢回神,瞬間輕推房門閃入房內。
零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女孩的笑聲也愈加清脆。
“芸菲姐,有你在,我纔不怕呢,而且皇宮裡隨時都有巡邏的侍衛,我可沒那麼膽小……”
“噓!”
那名喚作杏兒的丫鬟正在喋喋不休的說着,走在前面的丫鬟忽然轉身捂住了她的嘴巴,隨即做了個手勢,然後悄悄地說:“好像有道黑影進了公主房間。”
聽罷,杏兒鄹然瞪大了眼睛,立即撲到她的懷裡,瑟瑟央求道:“芸菲姐,要不咱們回去吧!”
“噗嗤!”
“膽小鬼,剛剛誰還說不怕……”
朱芸菲揶揄一笑,慢慢推開杏兒,
回頭朝她瞪了一眼,然後毅然大步奔向前去,推門走了進去。杏兒見狀,猶豫片刻,漲紅着一張粉臉也跟了進去。
燃起燭光,剎那間,閨房裡整潔皎亮,二人四下查看一番,並無任何異樣。
“芸菲姐,雪兒公主出嫁多時,這裡算是閒置了。聽說之間公主身邊的侍女都走了,爲什麼你還甘願留在宮中,不會是就爲了每日打掃這個房間啊。”杏兒有些不解。
“當然不是,公主臨嫁之時,託我照顧好白龍,她說有朝一日雲少俠來西夏時,得親手交給他。杏兒,你是宮中新來的,當然不知道雪兒公主被迫出嫁前和雲少俠之間的事。公主昔日對我們這些丫鬟們恩深情重,平日無事,我也是順便打掃一下這裡,萬一公主還會回來呢。”
笙暢潛臥樑上,聽到二人的對話,心中深深震動。自己當時離來西夏,走的急留下了白龍,沒想到雪兒出嫁時也不忘託丫鬟悉心照料那匹瘦馬。
“芸菲姐,就是你平日裡餵養的那匹瘦骨嶙峋的馬兒嗎,沒想到它居然是公主的寶貝啊!”
“嗯,這馬說來稀奇,公主叮囑過每日還要以烈酒餵養……”
“咴!”
忽地,一聲亙長的馬鳴聲響徹夜空。
“正說着這馬兒呢,素日安靜,這個時候怎麼會嘶鳴呢?”
二女說話之際,一聲馬嘶入耳,朱芸菲念道。
“芸菲姐,莫非有盜馬賊?”杏兒靈機一動,不假思索道。
聽罷,朱芸菲神色煞變,“快去馬廄瞧瞧”,說着,吹滅燭光,身影已如疾風般急竄而出。
“芸菲姐,等等我啊……”
“一般盜馬賊豈能近的了白馬之軀,難道自己來到此處,馬兒已經嗅到了自己的氣味。”想到這裡,就在方纔燭光被吹滅之際,他已從樑上一落,腳點牆壁,身影衝窗而出,徑直掠向馬鳴之處。
“馬兒,好久不見!還得你在此委屈幾天,我在西夏辦完事,就帶你回臥龍鎮。”笙暢還是先一步飛落馬前,輕輕的撫摸着馬兒頭上的鬃毛說道。
白馬似是已通人性,聽懂了笙暢的話,不再嘶鳴,慢慢安靜下來,有些蒼老的眼眶已有豆大的淚珠慢慢滑落。
“馬兒……”,一聲嬌呼,笙暢聽到身後有飛馳的腳步聲,便閃身隱到馬廄頂上。
“馬兒,你沒事吧!”
朱芸菲趕到馬前,柔軟的小手也放在馬鼻之處撫摸,一邊氣喘吁吁地說道。
忽然,感覺到有股溼溼的液體滑落指尖底部,她定睛一望,這匹老馬竟然流淚了。她深感詫異,受公主之託,餵馬之今,卻從未看到過這種情形,“難道……”,她心中開始胡亂猜測起來。
“芸菲姐,馬兒這不是沒事麼,你跑哪麼快乾嘛!”
一陣香風,杏兒才上氣不接下氣趕到,朝朱芸菲嘟囔道。
“大膽馬賊,竟敢盜取公主寶駒,快圍起來!”
一聲暴喝,馬廄四周驀然亮起了無數燈火。隨之,凌亂的腳步聲響起,數十名宮中巡邏的侍衛提刀團團圍定,領頭的是一位虎鬚圓額之人。
“王大哥,我是芸菲!”
朱芸菲見侍衛們聽到馬嘶聲聞訊趕至,慌忙拉起杏兒的手臂從馬廄走了出來。
燈光下,二位女子嬌面如花,王勇頓時認了出來。
“原來是朱姑娘二人,剛纔遠遠地聽到馬鳴聲,我當是宮中來了盜馬賊呢,原來虛驚一場。”王勇看到馬廄裡那匹瘦馬安然,揮手示意衆人收起兵刃,朝朱芸菲笑呵呵地說道。
“王統領,虎將軍有令,今晚城西別院需要加強禁戒!”
王勇話音未落,只見一名侍衛飛步來報。
“二位姑娘早點回去休息,我還有要事要辦,就此別過。”王勇聽罷,朝朱芸菲二人微微一拜,然後率衆匆匆而別。
“王大哥慢走!”
看着衆侍衛離去,朱芸菲望着馬廄周圍的夜空怔怔而立。
“芸菲姐,夜深了,咱們回去吧!”杏兒催促道。
朱芸菲恍若未聞,半晌,忽然大聲朝夜空說道:“此刻四下無人,閣下該現身了吧!”
夜風簌簌而響,忽地馬廄頂上一人飄然而落。
看到一位陌生男子忽然從天而降,杏兒一時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