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桃宮美樹有些精神恍惚,吉原直人便將行李堆起來讓桃宮美樹先坐着休息。現在公寓裡連毛胚房都不如,那個好歹還有層水泥呢,而眼下這裡連水泥層都被鏟走了,露出來的都是澆灌混凝土和鋼筋,簡直是一塌糊塗。
他拿出電話開始拔打星野菜菜的手機,但只是傳來短促的忙音,根本不通,而香子那個人工智障也不接電話,似乎應付完了他,安撫着他好好度完了蜜月後任務已然完成,早就跟着星野菜菜那小混蛋跑路了。
小月彌生的手機號更慘,乾脆被註銷了,服務商電子音直接提示吉原直人查詢後再撥打。
吉原直人差點把手機捏碎了!
他拿起信又反覆看了幾遍,想找到可以追蹤的線索,但星野菜菜也不是弱智,除了小月彌生留了一句“很遠的地方”外,根本沒提半個字要去哪裡。
他又把信封皮拿來細看了一會兒,抹了抹上面的灰塵,感覺明顯放在這裡時間不短了,頓時他臉色極度難看起來,難看到了面無表情。
那個小混蛋明顯是早有預謀,硬是裝成沒事的樣兒,好好幫自己和桃宮美樹操辦了婚禮,還送着自己兩個人去度了蜜月——搞不好自己前腳上飛機,她後腳就安排了人開始拆公寓打包運走……
從時間上來看,是對自己和桃宮美樹結婚感到不滿嗎?
有不滿爲什麼不肯說出來?
自己和她不是同生共死過嗎?這種關係下有什麼話不能直說?
他在那裡憋了會兒氣,靠着多年來養成的良好自制力好歹靜下了心,衝呆坐在一邊愣神的美樹勉強笑道:“美樹,咱們先去隔壁安頓下來再說吧!”
他不打算按照星野菜菜說得辦,去她給他準備的新居住下,雖然依星野菜菜細心的性格估計那兒搞不好連冰箱裡都有現成的食材,肯定會住得相當舒服,但他就是不想去。
桃宮美樹呆坐在那裡沒作聲,依舊恍惚中,似乎是在自責,吉原直人不得不略提了提音量輕叫道:“美樹!”
“啊咧?”桃宮美樹回過了神,立刻站了起來,有些不安地說道:“什麼事,老公?啊,去隔壁呀,好的!”
她伸手就去拿行李,結果走神之中不知道怎麼弄的,行李堆竟然直接倒了。吉原直人就算現在一肚子心事,但依舊眼明心快,本能一探手就將她搶了過來,免了她被砸到腳,然後看着懷裡手足無措的桃宮美樹嘆了口氣,輕聲安慰道:“沒事的,美樹,星野也不是第一次鬧彆扭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桃宮美樹哪裡都不錯,就是心理素質有些奇怪。她遇事就慌,常愛走神,讓人頭疼,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她心理素質軟弱歸軟弱,但韌性卻不錯,輕易壓不垮,不會走極端,也算是奇葩一個。
桃宮美樹趴在吉原直人懷裡,十分不安的揪着他胸前的衣服,遲疑着問道:“老……吉原君,菜醬是不是不喜歡我嫁給你?”她坐在那兒想了一會兒也有些想明白了,公寓裡成了這樣,明顯不是臨時起意,而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搞不好計劃很久了。
桃宮美樹料理家務,對星野菜菜對她自己這個記憶宮殿現實版的愛護瞭解的不比吉原直人少——桃宮美樹打掃衛生時把傢俱挪動了一下位置,然後好好歸位,星野菜菜回來都能告訴她沒有完全擺好,偏了一點五公分,然後撅着屁股將傢俱重新頂回去。
重視到這種地步,卻爲了離家出走能忍受被拆開打包,事情肯定不簡單。
吉原直人輕拍着她的後背,有些哭笑不得道:“別亂想,她是挺霸道的,但也不可能霸道到這地步。”星野菜菜不高興桃宮美樹就不能結婚了嗎?開什麼玩笑,她不高興的事多了,那大家還活不活了?莫非她不高興自己吃得太多,自己就活該捱餓嗎?
凡事商量就是要講道理,不講道理可不行!
桃宮美樹垂下了眼瞼,眼睫毛輕顫着說道:“吉原君,菜醬可能喜歡你……就是像我這種喜歡。”
就算吉原直人現在心情惡劣但還是忍不住失笑出聲:“那不可能,我和她差着輩呢,再說你又不是沒見過她平時那個樣子……嫌我髒嫌我臭!還記得嗎?那次我嚐了她一口豆腐湯,整頓飯她就沒再碰過那個碗——她嫌棄我嫌棄的要命,怎麼可能像是你這樣喜歡我?”
他斷言道:“她又在亂髮脾氣了,這次不能饒了她!”
誰喜歡人整天搭拉着眉毛看那人不順眼?嫌對方酒味大煙臭濃?她自己拉臭粑粑堵了馬桶裝不知道的樣子,連提都不提,偏偏整天小鼻子一抽一抽到處亂聞,動不動就看着別人的腳丫子一臉想吐的表情!
雖然兩個人關係親密,但那是互相陪伴互相支持的同伴關係,完全不可能是男女之間的喜歡!要是的話,自己不可能查覺不到!
更保況她才十三四歲,連身材還沒發育呢,提到戀愛也太早了吧?
就是在發小性子,是時候拿出父親的威嚴了!不教育不行了!
吉原直人這麼說了,而且言辭肯定,桃宮美樹就算心裡依舊懷疑也不敢確定了,更不敢反駁,只能喃喃問道:“是這樣嗎?但菜醬一直很懂事,那爲什麼會離家出走呢,還把家拆了?”
吉原直人也沉默了,他也不知道,只能說道:“我會弄明白的,你不用擔心這些事,美樹,一切有我。”
雖然他一直不在意星野菜菜年紀小,堅持尊重她的選擇,但這明顯是一個家裡所有人的事兒,就算她真鐵了心不想一起生活了也要把話說明白,說清楚爲什麼要走!
這不是她一個人的事兒,怎麼也要找到她,抓不回來至少也要問個清楚!
桃宮美樹乖乖低頭應是,跟着吉原直人開始往隔壁運行李,然後接手了家務開始打掃積塵,同時燒上熱水準備泡茶。
吉原直人一個電話打到了SPM投資大公室,一問之下那裡竟然還運行正常,又問了幾句關於香子的事,只知道它昨天吩咐了接機後就一直沒再發過指令,超級電子計算機也一切正常,但目前處在閒置狀態。
吉原直人沉吟了一會兒,要求大公室裡的人也別閒着了,去弄些食材日用品送到公寓來——這個專供星野菜菜享受生活使用的機構看樣子也被丟掉了,或者說星野菜菜分家產把這一塊也分給他了。
大公室那裡無果,他又一個電話給戶布織打了過去,而戶布織秒接。戶布織有一部私人手機,就存了吉原直人、星野菜菜、小月彌生以及桃宮美樹這個小團伙的電話號碼,免得通過秘書轉接怠慢了BOSS、股東們,惹出了不必要的不高興。
她出身中產家庭,和西九條琉璃那種霸氣側漏的大小姐比起來,她可是有眼色會做人多了。
戶布織的聲音還是那麼有活力,這知性白骨精除了出身方面和西九條琉璃不太一樣外,別的方面倒是挺像的,至少都是很積極的投入到工作當中,屬於恨不能“過勞死”的五好典型。
對她們這種人,大概成就感會上癮,勝利的慾望相當強烈。
戶布織親熱中帶着三分恭謹地問道:“會長,您好!您這是有什麼吩咐嗎?”
吉原直人現在沒多少心情客套,直接問道:“戶布社長,關於公司事務方面,最近星野有和你聯繫過嗎?”
“沒有,會長!”戶布織笑吟吟答道:“星醬小姐說您結婚了,她順便也要放大假體息一段時間……怎麼,是有什麼特殊的問題嗎?”
“沒有,只是想問問公司那邊情況如何了。”吉原直人伸手敲着桌面,覺得星野菜菜這貨可真夠絕的,真扔下一切跑路了——這不應該啊,那個摳熊五日元的硬幣都想豎着鋸開花兩次,雖然現在她富的流油了,但扔下這麼多東西還是不太能理解。應該不只是賭氣,恐怕還有別的什麼事兒吧?
很棘手,有一定危險性,不想連累到自己?
和外星人遺址相關?或者說是和背叛上杉香的那夥人相關?想幫塞本特搶回自由了?有可能,塞本特守護了她六千五百萬年,她爲了這份情誼,極有可能去冒險幫忙。
不過,爲什麼不能告訴自己?
吉原直人胡思亂想了一會兒,還是理不順思路——雖然星野菜菜年紀小,經驗不足,但就算是他也要承認星野菜菜真是個好同伴,事事會溝通,不會過於感情用事,那現在怎麼成豬隊友了,招呼也不打一聲就一個人溜了?萬一回頭弄出一大堆狗血事兒算誰的?
電話那邊戶布織隨手籤閱着文件,心裡嘖嘖有聲。這不着調的逗B會長也會關心公司情況了,不容易啊!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結了婚後夫妻生活和諧,有上進心了?
她腹誹着但嘴上還是挺甜的,笑着說:“會長大人不用擔心,公司一切都好,您安心度假就行。”
“那真是辛苦你了……既然一切都好,那我晚點回公司。”
戶布織一笑,果然,逗B會長就是逗B會長,依舊不着調,八成玩得太開心不想回來了。不過她完全找不到反對的理由,這世界上就沒有一個經理人喜歡董事會或者會長之類的人總在一旁指手劃腳的,所以別說吉原直人去度蜜月了,就是“度蜜年”她也舉雙手雙腳贊同。
她低頭恭聲領命:“您的事重要,會長,如果有急緊情況我會及時通知您的,”
她的意思就是會長您放心大膽的玩好了,真有我搞不定的事我會找您彙報的,之前您就縱馬狂奔別停下,愛去哪去哪吧!
吉原直人客氣的道謝一聲:“有勞了!”必須道謝,雖然這老黃牛吃的草料多,但真是能幹活啊,草料錢感覺超值。
“別忘了回來給我帶禮物就好,會長大人!”戶布織也開了句玩笑,然後就等着吉原直人先掛電話,卻聽吉原直人在那邊停了一會兒又補了一句,“對了,把星野和你聯繫的電子郵箱發給我。”
戶布織只當吉原直人要檢查一下她有沒有定時向星野菜菜這小當家彙報工作,也不在意,輕笑着應了一聲。等吉原直人掛了電話後,她將電子郵箱地址發了過去,又回憶了片刻,覺得工作她不管星野菜菜這小BOSS看不看都一直有堅持彙報的,應該沒問題,便不再關心這逗B會長想幹什麼了,專注於眼前工作——SPM投資在六菱財團的支持下膨脹速度飛快,共患難的老員工普通升職正處在適應期,剛招的新員工也還在磨合期,公司管理壓力還是比較大的,要想維持一個好的工作效率,她這個職業老黃牛,不,職業經理人只能更加辛苦了。
她埋頭於工作當中,完全沒意識到自家公司的董事會已經分裂成兩半了。
吉原直人收到了電子郵箱地址,有些笨拙的擺弄着手機,花了好長時間才登錄上去,然後開始翻看郵件,發現果然從他結婚那天開始星野菜菜就完全沒看過這郵箱裡的郵件。
這確實不正常,星野菜菜毛病很多,但對待事情卻都很認真,連廣告郵件都會看的,不過她在網上性格更惡劣,是個小噴子,看完了廣告郵件後會回郵件噴對面,後來有了香子那幫兇後更是會在警告無效(噴)後直接搗毀對方的郵件服務器。
她就像有強迫症一樣,看到郵件不點開就渾身難受,而這幾百封未讀郵件完全不像是她的作風——估計這段時間她睡着了覺得在抓狂。
但……她是真跑了啊!
吉原直人想了一會兒,開始在這個郵箱自寫自寄,同時因爲一肚子火語氣極其惡劣,詢問星野菜菜在搞什麼飛機,爲什麼要離家出走,倒底是出了什麼事情?還有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他存着萬一,星野菜菜不看不代表香子不會看。他每隔兩個小時就要登錄上郵箱瞧瞧星野菜菜留言或是回信了沒有,沒有就再寫信。
第一天他罵了星野菜菜一整天;
第二天口氣軟了一些,表示有事說事,別鬧彆扭,凡事好商量;
第三天開始利誘,表示星野菜菜只要回來,大家可以一起出去玩;
第四天火氣又上來了,開始威逼,威脅星野菜菜再不吭氣,這事兒沒完。
同時除了發郵件外,他也沒閒着,仔細把星野菜菜和小月彌生留下的信看了幾十遍,分析着她們是被迫還是自願寫的——沒毛病,自願寫的,裡面也沒藏着什麼暗語。
又追蹤了星野菜菜怎麼把公寓運走的,發現完全無跡可尋。星野菜菜做事滴水不漏,相當絕決——她本來也不是猶猶豫豫的那種人,智商更不只是在線的程度,反正比吉原直人是高,應該還高不少。
第五天,吉原直人最後給郵箱留了一句話:說好照顧你到成年的,你也同意了。現在你違約在先,別怪我去抓你回來!
然後他收拾了一下東西,親了親也是憂愁一臉的桃宮美樹,堅定道:“我去把星野和小月找回來!”
桃宮美樹這幾天瘦了一圈,將他的手放在臉上貼着感受着溫度,帶着些虛弱輕輕說道:“是,吉原君,我會看好家的,請您放心出發。路上一定安全,拜託了!”
於是,吉原直人新婚不久便黑着臉踏上了尋女之路,感覺苦逼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