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黑色的天灰色的憶
——記憶，是會割得心汩汩流血的
那天，也是黑壓壓的天幕，也是嘩啦啦的雨，也有着閃電，有着雷聲。
宋翾一手攬着她，一起過馬路，撐着的傘不很大，所以宋翾把它往遲遲那邊傾斜不少，不過——宋翾溫柔的笑笑，遲遲一旦發現，會馬上把傘推回來，還會故意瞪着眼睛警告他不許再挪過來！
雖是雷雨天氣，遲遲也一直怕打雷，可是，宋翾溫暖的懷，讓她完全忘了那種恐懼。那時，她笑意瑩然，一邊在宋翾懷裡躲着，一邊提着一個蛋糕，那是她最喜歡的栗子蛋糕呢！
過了一半，相安無事，可突然一個急着要躲雨的沒有傘的人急匆匆的路過他們身邊時，不小心碰到了遲遲的手，把蛋糕給刮掉在地，還就地滾了好幾滾，就那樣掉在路中間了。
宋翾沒注意到蛋糕掉了，只是知道遲遲被碰了碰，所以把她往自己這邊拉了一點。可蛋糕掉了要拿回來呀，於是遲遲掙開了宋翾，往回走了幾步，就幾步，遲遲甚至記得，一共四步——
她不知道綠燈已經變了紅燈，不知道有一輛遠處來的車因爲是綠燈沒有減速正衝過來，也不知道……不知道，她的翾哥哥怎麼能夠反應那麼迅速的過來把她給推開了！那力氣那麼大，又那麼的溫柔和合適，遲遲被推得剛好跌在了路中間的綠化帶上，柔軟的冬青叢把她扶了扶，她毫髮無損。
可是她被推開時恰好回頭了啊，恰好哦！然後，她親眼目睹了她的翾哥哥被那輛飛馳的商務本田給撞飛了！
那一幕，似乎是慢鏡頭。
本田撞到了宋翾，頂着宋翾的身體往前開出來有好幾米，然後宋翾的身體飛了起來，朝着空中飛了起來，划着一道弧線，不長不短，有點突兀的弧線，“啪”掉了下來！偏偏，對面的車沒來得及停，把他又撞飛了幾米！
遲遲能看見，飛起來的宋翾的口中噴出一口鮮紅的血，隨着他飛起來的弧線畫出一道血紅的虹；能看見，宋翾掉下來後是後腦着地，地上立刻瘋狂開出的血紅的花，妖嬈鮮豔；能看見被撞第二次時，地上拖出的那道寬寬的紅紅的搖曳着奇怪路線的血路！
黑濛濛的天幕，嘩啦啦的雨，周圍人羣倒吸一口涼氣後的驚叫，刺耳的剎車聲，聚集的人們，停下的車，匆忙而至的警察和救護車，遲遲通通看不見聽不見！
她幾乎是爬着過去，將宋翾抱入懷裡！
血，和着雨，污了酷愛白衣的他的白色襯衫，污了翾哥哥給她買的白色連衣裙，污了她的雙手，污了，翾哥哥的頭，臉，白皙的頸脖，修長的手。
那時，她的眼裡，是恐懼，恐慌，驚恐無比！顫着手，冰冷的手抱着宋翾，大眼睛裡蒙着淚，幾乎就要掉下來，煞白的脣嚅動着，卻說不出一個字，甚至一個音節！
宋翾無力的在她懷裡，勉強睜着眼睛，微微一笑，溫柔的笑，是遲遲至今都在依賴的溫柔，寵溺的溫柔，不顧一切的寵溺着她的溫柔，他說：“太好了。”
很簡單很常見的一句話，太好了，你沒事，太好了，因爲我救你救成功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遲遲抱着他，她發覺翾哥哥變得冷了，因爲雨，因爲失血，可是，她自己其實比他還要冰冷，完全是因爲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