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要玩摔炮。”兒子站在張春桃家門口喊道。
我把電話裝回口袋裡走過去。我帶着兒子到樓上給他拿了一整條摔炮,他一路扔着跑下樓去了。所謂的摔炮,就是往地上一扔就炸開的那種沒有殺傷力的玩樂鞭炮。
我下樓後,父親對我說:“一會兒你跟我上山去,給家裡的祖輩上上墳。”
“哦。”我點着頭往竈房裡走。家裡的女眷都在裡面忙活,六個人也不知道究竟在忙活些什麼。
我閒來無事,就和父親圍着火爐烤火,閒聊一些家常。
他提醒我說:“我讓你準備的紅包準備了吧,家族裡面的小孩十幾個呢,你挨個都得發壓歲錢。”
我點頭:“早準備好了。”
接着好一陣沒話說。父親再開口的時候,輕嘆了一聲:“你那個兄弟要是不死的話,跟你現在一模一樣大了。”
我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這是誰都改變不了的。您就別去想那些傷心的往事了。”
父親拿起放在小凳子上的白酒,小嘬了一口,不禁皺起了眉頭:“沈寧啊,你那個修山莊的事情想了沒有,要做的話,我和你媽就留在村裡,要是你不做的話,明年就把我和你媽一起帶到城裡去吧。我們一起給你公司看個大門什麼的。”
“看大門用不着兩位老人。”我笑說:“你們真願意過去的話,就在家裡住着,要吃什麼用什麼,儘管跟我說,沒事的時候,就跟小區裡面的老太太老頭子們聊聊天,練練拳什麼的。”
父親直搖頭:“那我們可不去,非得玩瘋了不可。沒事情可做,我們還是呆在農村踏實,種了一輩子的土地,閒不下來了。”
我把話題拉回去:“山莊那個事,我覺得可行性比較大。但是具體操作目前還沒有眉目,等開年了再說吧。”
父親點頭:“收購土地的事你不用擔心,貓兒山那邊的窪地,我們家有四分之一,其餘的四分之三是本家的,只有出窪地的那片上坡是曾家的,給他們買過來就是了。”
我說:“這些事,到時候還得你們給幫忙。”
父親說:“這都不算事,你把我們村建設好了,自己掙錢了。往後這南渡村丘老八就說不上話了。凡事還得我們老沈家說了算。”
我開導他說:“爸,你別這麼想,丘村長那個人挺好的。”
父親冷笑不語。顯然他們之間的隔膜已經很深了。
“七哥,大爺爺讓我來通知你和沈寧去上墳了。”一個比我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突然出現在了門口。
“就去。”父親指着那個年輕人說:“沈寧,快叫幺爸。”
我喊了一聲,倒是他不大好意思答應。我們和族裡人彙集以後,一共二三十個人一道往山上去。鞭炮聲不時的響起。先後祭拜了十來座墳墓。我和父親還單獨去了我那個兄弟的墳上。
回到家時,鞭炮聲四隆,農村過年的氣氛要比城市裡濃厚多了。
我們一到家,小妹就站在門口說:“爸,哥,馬上吃團年飯了。”
父親讓我上樓去拿鞭炮,放完鞭炮後,堂屋裡的桌子上已經端忙了一桌的菜餚。
蔣靜把我拉到桌子邊說:“老公,你看,這個青菜是我炒的。”
“看上去很好吃的樣子啊。”我故作誇張的說。
蔣靜打了我一拳,去招呼幾個孩子了。
吃了一個小時的團年飯,收拾完了桌子以後,父親把我們全部叫到堂屋裡。掏出紅包一人發了一個,母親也給自己的兩個兒媳婦和三個孫子發了壓歲錢。
“才一百啊。”小妹大不忙的坐到我旁邊:“哥,你給我發個壓歲錢吧。”
我把自己準備的壓歲錢拿了出來,人手一份,父母以及張春桃就發孝敬錢。
那完了壓歲錢,二姐悄無聲息的走出家門。我跟了出去,看見她一個人站在院子邊上望着天空中皎潔的冷月。
我走過去輕拍了一下她的肩頭。二姐微笑說:“老四,你怎麼也出來了。”
我說:“二姐,他沒能回來,讓你傷心了吧。”
二姐不答話,好一陣才說:“沒事啊,我理解他。他現在在外面努力還不都是爲了我們的將來麼。”
我說:“你能這麼想就好。”
“幺爸,新年快樂……。”突然一串童稚的聲音冒了出來。
我回頭望去,十來個大大小小的孩子朝我奔了過去。我知道是個什麼情況,趕緊拿出紅包進行抵擋。孩子們拿完壓歲錢後,頓作鳥獸散。
我拉二姐說:“別一個人在外面站着呢,我們屋裡去吧。”
二姐點點頭,很勉強的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