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雲惴惴不安的回到骷谷,衆人詢問柳逸陽的去向,她只微微搖了搖頭,也不知是不知道還是不願說,總歸算不得是個回答。
想到在暨(ji)城碰見的神秘的老道,雖不知其是何身份,但他的話確實不得不讓人重視。林若雲收了收神,說道:“他還活着,目前我還能這樣說,找吧,儘快!”
三大長老心中不解,這趟出去不是爲了岑天宇嗎?怎麼又突然提起那位了?空長老捋了捋鬍鬚,謹慎的問,“姑娘是否有所感應?可是在暨城感應到的?”
林若雲依舊搖了搖頭,“別再提感應的事了,一提及此,我就覺得他已經不在人世了。照理說,他轉世即便有差,也應該和柳逸陽差不多的時日……”林若雲說到一半,突然驚住了,怎麼忽略了這麼顯而易見的事情,那個道士能用柳逸陽的生辰八字卜算出他還活着,那麼很可能他和柳逸陽是同年同月同時降世!
倘若是同時,天之靈氣又怎麼會分別存在兩個人體內?
三大長老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單看這神情異常凝重,應當非同小可!虛長老生怕驚擾到她,便小聲的問,“姑娘所言甚是,我們也覺得很奇怪,這些年裡,已經幾次開啓護塔石搜尋,皆無所獲。不知姑娘是否還有其它辦法?”
林若雲被他這一問也是無可奈何,不過這也讓她意識到一件被忽略的事,她自己好像從沒有真的爲尋找天之靈氣而努力過。
這是不是有些諷刺了?或許那個人正在某個角落,等着盼着她找到呢,可她竟然將此事完全交給了別人。林若雲暗自嗟嘆,是否之前都過於自私了,只擔心找到了他,柳逸陽就要面對自己無法接受的命運,所以雖然嘴上急着要尋找,可心裡卻沒當件要緊事來辦。
但人還是要找到的,這樣遺留世間,放任不管,隨時都有惹出禍端的危險。
“三位長老,不如讓我來試試吧。”林若雲沉着的說道。
三大長老自然贊同,隨着她來到護塔石前,這塊石頭屹立在此千年有餘,看似不起眼卻承載着天地間命運的輪盤。當年若非它,三大長老也不能準確而快速的找到林若雲,只是輪到天之靈氣卻犯了難。
林若雲還是第一次這樣仔細的端詳護塔石,手上慢慢泛起了白色晶芒,匯聚在手腕處停留,白芒所覆蓋之處隱隱滲出一抹紅,越發明顯越發搖搖欲墜……
三大長老心下踟躇,但也只能由着她嘗試。
一滴滴飽滿亮澤的血液請打在護塔石上,慢慢滲透下去,沁入在護塔石的肌理中,不稍片刻,已經潤了不小的一片地方。
林若雲收了收氣息,手指輕輕一按,地之靈氣的晶芒消失了,傷口也癒合不着痕跡。
轉瞬間,整塊護塔石突然亮了起來,在滴入蘊含着地之靈氣鮮血的地方,緩緩升起一道淡藍的霧環,霧氣冉冉飄升,顏色也越來越淺淡,將一半護塔石都籠罩了起來。
三大長老見狀,急忙走到各自的位置上,正襟危坐,霧氣漸漸轉亮,似隱似現如雲中望月一般。
林若雲審視了三人一番,轉身下了石臺,清風明月緊隨其後,三人往後院去了。
進了房間,林若雲吩咐道:“幫我烹一盂茶來。”
二人應聲退出,只半個時辰,茶盂盛着一汪嫩綠攜香的熱茶,擺放在案旁。清風和明月奉着盛好的茶碗放在林若雲的面前,室中被幽幽的香氣充斥着,心中的思緒緩緩平靜了下來。
林若雲奉起茶碗置於鼻下,熱氣撲面而來,這一刻鬆弛極了!
“先出去吧,有事我自會找你們。”
清風明月隨即合門退出,林若雲指尖輕點了下碗中茶水,地之靈氣立刻與茶水混爲一體,在案上緩緩勾畫出一幅太極。太極成圖即刻放出耀眼的光,竟從案上脫離,徐徐飄入半空,林若雲指尖在其中輕觸,太極便如水面般盪漾起來。
片刻後,屋中墜落一柱金光,后土威嚴而立,撫着鬍鬚側目看着坐在案邊的女子,許久未見,她似乎對地之靈氣的運用,更加得心應手了。
林若雲微微擡目,一舀清茶盛滿了對面的茶碗,后土徑自坐了下來,小嘬一口,讚道:“好茶!”
“這是骷谷特產,名爲雨後虹端,只在雨後隨着彩虹的浮現而嫩芽展開,虹橋沒(mo),這嫩芽便也不嫩了。”林若雲一邊品着,一邊介紹着。
后土聽得仔細,頻頻點頭,“此等妙飲,當配得上此處妙境!”
“一點不配!”林若雲堅定道。
后土輕輕一笑,“我說配得便配得,只是你還沒有領會到。”
林若雲神色微頓,又道:“有件事,我想再證實一下。”
“你說。”
林若雲再言道:“我想要真實,準確的回答。”
“你說。”
“老生常談,關於天之靈氣!”林若雲放下茶碗,目光卻流連在碗中,說道:“找到他之後,必然要將柳逸陽體內的靈氣殘片與他的合二爲一,那成功的把握有多少?”
后土想了一下,回道:“骷谷中有鎮殿寶塔,寶塔頂有五行八卦陣,藉助此陣,必有十分把握。”
林若雲一怔,又道:“那結果會怎樣?”
“天之靈氣會完整的歸還給一個人,這個人我不明說你也該知道是誰,那麼另一個則有兩種可能,一是當場斃命……”后土稍稍停頓了一下,看到林若雲的眉關忽然鎖住,才又說道:“再則,他會如常人一般生老病死,左右不過三五年。”
屋中始終沉默沒有聲響,或許林若雲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不想也不敢承認,如今得到了準確無誤的回答,鬆了口氣的同時,只剩下滿心憂傷。
過了些時候,后土見她仍不言語,便咳了兩聲,提醒道:“不如再給我來一碗茶吧,涼了就影響味道了。”
林若雲將一舀茶盛在碗中,后土喝得暢快,便自己動起手來,“哈哈,好茶,好茶!你不要這副神情嘛,是不是捨不得了?”
林若雲定了定神,緩緩說道:“天出了一個岔子,便要賠上一個人的一生。在天,微不足道,在我,沒有資格。”
“你完全可以換個角度去想,在他,存在勝過無,在你,經歷便是擁有。”后土輕聲安撫着,但好像作用並不是很大,可也看不出她有多麼的難過不捨,只好話盡於此。
后土走後,直到天黑,清風明月想來問問她需不需要晚飯,走到門口卻發現房裡一點氣息都沒有,人根本不在。
而此時,林若雲正從房間的密道朝後山走去,那有處瀑布,是許久許久以前來過的地方,邊想邊走的她,由心底涌上被壓抑了多年的思念。那年,得知祁元真仙逝,除了沉重的疲憊感讓呼吸都覺得累以外,倒也沒有太深的傷懷,只是不想動也不想說話。
這一路走來,祁元真的音容笑貌清晰的在腦海中浮現,與他初次見面,一再被他所救,他的關懷、陪伴,離開凌雲宗時,他的不捨與無奈,心痛與隱忍……
曾幾何時,從三個陌生人到彼此熟識信賴,一路結伴同行,雖說天下無不散筵席,仍希望能將團聚的一刻延長,
再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