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凌雲山,萬空洞。
這裡許久不曾來過了,春秋十載卻絲毫沒有改變,踏入洞口,一陣寒氣便迎面襲來。
衆人站在萬年寒冰潭前,久久未動……這裡,是將他們命運徹底改變的起始點,氣息在流淌的回憶中,顯得那樣熟悉。
“毫無把握的一試,反而什麼都不必想。”林若雲望着潭水,淡淡的說道。
清風扯了扯明月,使了個眼色,二人隨即退出了洞外。
許久,柳逸陽輕笑一聲,“我會不會死在這啊?”
“我留下清風明月在洞外照看,你不必擔心。”林若雲輕聲回道。
柳逸陽鬆了口氣,安心道:“這樣好,即便我死了,你也會立刻知道,我可不想死後還孤零零的待在這。”
“休想!”
柳逸陽一愣,轉臉看着她,林若雲目光嚴厲,臉色比這萬年寒冰還冷,讓人不禁一個寒顫……
“你敢!”
柳逸陽笑了笑,這兩個字似乎聽得心裡很暖和,回手扯下腰間的束帶,半片水玉落在掌心,隨之握緊,說道:“回去吧,你站在這看着,我都不敢下水了。”
林若雲略一遲疑,慢慢轉過身,腳下的步子還未邁出,又放心不下的回頭悄悄看了他一眼。
“雲兒……”柳逸陽輕聲喚道:“替我告訴祁兄,讓他放心,我沒那麼容易死,等我出去後,再與他痛飲三百杯!”
林若雲眼中流光微動,神色也隨之柔和下來,緊繃的身子總算鬆了口氣,輕盈的步伐消失在洞口。
凌雲宗,乾元殿。
“林姑娘回來了!”沐森面露驚喜,急忙迎上前,“還是您回來的好啊,我同師姐憂心不已,師父他不知怎的不肯見我們。”
“怎麼回事?”林若雲疑惑道。
玉莫秋一把扯開沐森,急道:“您離開後,有個包袱莫名其妙的落在殿外,之後師父便一直守在乾元殿中,可近日又突然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我和沐森也不能闖進去,實在擔心!”
這事可聽着荒唐,林若雲皺了皺眉,便從旁門而入,徑直向後殿走去,祁元真是不會無緣無故做出這種沒譜的事,肯定發生了什麼!
行至後殿,陽光正當頭,好一片安靜。
祁元真的房間緊閉着房門,林若雲走到門邊站了站,只聽得屋裡有人輕聲說道:“雲兒嗎?進來吧,候你多日了。”
林若雲信手推開房門走入,不覺微微蹙眉,“你怎麼了?爲何神魂這般渙散?”
“無大礙,坐吧。”祁元真招了招手,精神狀況着實不佳,“逸陽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啊?那毒,解了嗎?”
林若雲搖了搖頭,嘆道:“他在萬空洞,能不能解,看他氣運如何吧。倒是你,很不正常……因體內的天之靈氣嗎?”
“當初就已料到會有今日,只是來的毫無徵兆罷了。”祁元真輕嘆一聲,無奈道:“我能壓制住它,都是憑藉了你的六御尊神陣,可它終究不是我所有,這也是沒辦法啊。”
祁元真微微轉臉,見林若雲一言不發,似乎滿腹苦楚,目光中不覺流露出的哀痛與無能爲力,着實叫祁元真不忍瞧,急忙說道:“當日,你們能爲我做的都做了,事到如今,只能靠我自己。”
林若雲依舊沉默,絲毫未覺輕鬆。
“呵呵,你這一臉愁苦,該讓我如何是好?”祁元真攤着手,笑了笑,又道:“我沒事,真的!還是先看看這個吧,不爲它,我早已閉關去了。”
林若雲收了收思緒,看着祁元真拿出一個黃緞包袱,打開後只有一柄斷劍,一個圓盒,一個布包。
圓盒中是與楹萱找到的一模一樣的蟲蛭,那柄斷劍也還認得,林若雲又拆開布包,頓時臉色大變!仔細看了半響,驚訝道:“這個雲朵標識是風雲門弟子纔有的,可風雲門在十年前就被滅了,活下來的只有汪海和杜月兒,而這塊人皮……”林若雲眉頭一緊,“是在人還活着的時候剝下來的,應該不超過一年。”
祁元真手掌猛地攥緊,神情肅然,“又是風雲門……這會是汪海、杜月兒,還是生死未明的狄刃?”
“不清楚,但現在更混亂了。”林若雲嘆了嘆氣,拿着那個小圓盒說,“此蟲似乎與暗黑龍王殿有關,是刻意還是巧合,蟲蛭又與血煞門相關。這柄斷劍又指向了血煞門和天地盟,再有這塊帶有標識的人皮,將風雲門也扯了進來……”
“爲何此蟲與暗黑龍王殿有關?”祁元真不解的問。
林若雲輕聲解釋道:“在紅葉城外,我與逸陽曾遭遇石陣,裡面就刻有暗黑龍王殿的標識圖,那時也出現了蟲蛭。只是後來,再也查不到他們的蹤跡了,實在詭異。”
“這樣巧合……”祁元真摸了摸下巴,微眯雙目,將葛坤數日前傳來的紙條放在桌上,“我現在只好奇一點,何人報以何種目的將這些東西送來凌雲宗?”
林若雲看了一眼紙上所繪之圖,同樣疑惑,無論相關者還是不相關者,都有可能行此舉。
只是,暗黑龍王殿的浮出水面,應該絕非偶然!否則怎會輕易被人得知,還一次一次留下顯而易見的幫派標識,不是故意又是什麼!
只不過,這些七零八落的疑點,怎麼也聯繫不起來,越想越混亂無頭緒。這也是故意而爲嗎?可爲何要選凌雲宗?這些年各大門派蠢蠢欲動,而凌雲宗卻是最安靜的,又是才創立不久的、不起眼的小門閥。若是想造出點聲勢,直接攻上來即可,何必丟包袱啊?
若能對暗黑龍王殿的事多些瞭解就好了,不僅如此,還有那個風雲門!不簡單啊,人都沒有了,還欲在世人眼前展示,難懂其意……
“葛坤他們去哪了?”林若雲突然問道:“沐森說凌雲宗只有他和秋兒在,已經急得團團轉了,連秋兒都破天荒的主動和我說話。”
祁元真一愣,疑道:“秋兒平日並非寡言之人,她不太與你說話?”
“大概是不常見我的緣故吧,原也不常來。”林若雲笑笑,“想想凌雲宗只有她一個女弟子,我是該多與她親近些的。”
祁元真連連點頭,還頗爲不平的說,“或許是因你把李可從小帶在身邊,卻忽略她的緣故,女孩子沒由來、沒道理的吃醋是常態,你以前不也是胡亂的吃醋,讓人摸不着頭腦嗎。”
“我幾時吃過醋?!”林若雲瞪了瞪眼睛,不服氣的說道。
祁元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想笑又無奈的晃晃頭,“葛坤他們都下山去了,我讓他們分頭去查找近來魔教的行蹤,是否有所隱動。這張紙就是葛坤傳來的,若你在紅葉城沒遇到他,那暗黑龍王殿的行蹤可謂擴展之廣啊!”
“你可知暗黑龍王殿除了鐵束帶,還有什麼特別的配置?比如說穿着,使用的法器之類……”林若雲又問道。
祁元真皺着眉頭,想了半響,“這可不好說了,因束帶上刻有標識,我才認得出來,穿着……法器應該每個人都不同吧?這也會有統一的配置嗎?”
這還真不好說,誰知道那些人想什麼?林若雲記得薛啓言說殺死魚怪的那些人,都是統一的穿着,拿着一樣的手杖。而卓戡則說那些硨磲粉末的原體是可以奪取靈元的,他們要靈元來練功,練的是操縱方面的能力……
林若雲沉思了半響,還是將卓戡所言全數告訴了祁元真,但沒說是從卓戡那裡得知的,否則南巫的大巫師竟會現身幫自己,祁元真不傻就會一問到底的!那時候,他一定會擔憂,也一定會聯想到自己的父親與族人,好不容易走出來,何苦再深陷呢。
祁元真也是半響未開口,尤其是得知靈元與假柳逸陽一事,頗爲驚詫。柳逸陽的修爲雖然磕磕絆絆的,但好歹這些年修煉靈氣,提升之快也非常人能比。竟然如此簡單的被控制了思想,本體還沒有受到損傷,這是何等的不可思議啊!
二人在屋中從早上一直說話到傍晚,祁元真突然喚來沐森與玉莫秋,二弟子還不明所以,但看到多日未見的師父精神尚可,便也安了連日來的惴惴之心。
“你二人聽好,爲師已打算今日起閉關,時日長短尚不可定。而凌雲宗不可一日無人主掌,遂請林姑娘在爲師閉關的這段日子,暫代宗主之位!”祁元真看了看兩個弟子有些驚訝的表情,又道:“這是爲師之令,你等八人切不可造次,若對林姑娘有所不尊不敬,視同對爲師不尊不敬!可都聽明白了?”
沐森還沒反應過來,就聽玉莫秋在一旁尊道:“弟子謹遵師命!”
“弟子謹遵師命,定不敢有所造次!”沐森急忙附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