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婉兮也垂下頭去:“其實回想起來,我跟純貴妃這些年沒有過大的衝突,總也算得相安無事。那會子奴才是官女子,而純貴妃已是妃位,她卻還對奴才十分和藹。而且好歹每回還都給奴才些禮物,譬如當年的那膏子,又或者是那坐胎的方子……”
“只是說不上來到底爲什麼,奴才心下卻總覺着彷彿與純貴妃還是有些說不出來的隔膜,總是做不到與陸姐姐、陳貴人那般的說心裡話,甚至都做不到與舒嬪之間的相安無事……故此我跟她之間,或許也算得上是吳人和越人一樣的不爲一國、隱有相惡。”
“可是既然同在宮中,便如同坐上了同一條船一般。這會子四公主降生,那孩子的手又是這般的模樣,她雖然不是我的孩子,可是我心下也一樣並不好受。故此我想借那桃核兒,表達一點我的心意:日後在這宮裡,凡是四公主需要的時候兒,我都願意幫襯一把。”
“只是可惜,還是因爲奴才的手太笨了吧,純貴妃也該是眼明心慧的人,卻沒能看懂那個桃核。”
“你別可惜,”皇帝輕輕嘆息一聲:“你的心意,爺看懂了。”
“她本是江南人,爺相信她不至於不知道‘同舟共濟’的典故。可是她今兒既沒看懂你的心意,怕是因爲她只一門心思自己算計去了——從六阿哥出世,再到今日,她愛上了編故事,就連她也越發相信她自己編出來的故事了。故此她自以爲已經有了‘佛手公主’這樣好的說辭來保護四公主,便用不着別人的好意了。她甚至不希望有人同情她,更不需要有人來幫她護着四公主。甚至,她認定了旁人必定都是惡意的,便連你這一份心意也都被她當成了砒霜去。”
婉兮也輕輕點頭:“……是呃,這世上最悲哀的事,何嘗不是說故事的人說得情真意切,卻其實無法說服別人,到頭來只有自己一個人相信罷了。”
皇帝握住她的手輕輕搖了搖:“她曾祖曾在皇祖康熙朝時官至兩江巡撫,也是漢臣中的名臣,故此她身爲漢女才也可被收入宮來。她爲名臣之後,本該蘭心蕙質,爺又念着她曾祖的功勞,故此爺這些年對她也算不薄。爺頂着祖宗規矩,將她一個漢女由潛邸時的格格,扶起成今日的貴妃,排位在嫺貴妃之前;爺在她生下三阿哥之後便早早爲她全家入了旗……可惜她還是想要更多。”
“爺能給她的,已是都給了她,甚至已超越規制地給了她;至於她額外所圖的那些,爺卻沒想過要給她。爺更不喜歡她對你做的那些事……爺與她的情意,便已到此處了。”
婉兮怔住。
皇上的話她聽見了,可是她一時不敢確定,皇上的意思她是否聽對了。
“又傻了?”皇帝垂下頭來,在她脣上啄了一記。
“別胡思亂想,咱們必定會有孩子的。誰在這件事兒上叫你傷心,爺便也都容不得他去。誰在這事兒上想算計了你去,爺便叫她們自己先受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