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凌晨,新一年最早的時分,天地皆歡,那拉氏卻坐在自己的承乾宮裡盯着林貴人,眉眼五官都已經僵住,便連冷笑都笑不出來了。
“別哭了,快起來吧。”
她疲憊地擡手,卻也得強忍着,不得不安慰
“你說的話,我也都聽明白了。今兒的事,不是你的錯。你言行全都得當,半點錯處都沒有,所以如果令妃不帶着那幫孩子去攪局的話,你今晚上是必定能侍寢的。”
林貴人聽那拉氏這樣說,便哭得更加傷心。
兩次三番主動到養心殿邀寵,皇上的表現明明都是十分喜歡她,愛聽她說話,也愛看她跳舞,可是兩次卻都是被令妃給衝了。
那拉氏瞄着林貴人,不由得再加一把鹽去:“今晚上可是大年三十啊,若你今晚上得了寵,這意義該有多麼的不一樣。”
林貴人便是萬般委屈難以表述,哭得說不出話來。
那拉氏嘆口氣:“我倒是納悶兒那令妃怎麼今晚上忽然就帶着皇嗣們去了呢?依我看,這絕不是巧合。”
“今晚上是大年三十,從先帝那會子就立下子刻要明窗開筆的規矩,故此大年三十晚上,皇上都不睡,也不召幸後宮。故此今晚上皇上不翻牌子,那令妃原本也沒有理由去。”
那拉氏靜靜想了一會兒,隨即勾起脣角來:“哦,我想我明白了。她住在永壽宮裡啊,那本是與養心殿最近的。興許咱們的行蹤便被她宮裡人發現了,她知道今晚你要留在養心殿的話,將來對她必定是巨大的威脅。她便呆不住了,她必定要到養心殿去壞了你的好事,以防你奪了她的皇寵。”
那拉氏說的繪聲繪色,便連林貴人都不由得停了淚,凝視着那拉氏。
那拉氏手肘倚着引枕,脣角勾起譏誚。
“不然她爲什麼要換上太監的衣裳,還不是因爲她心虛!”
“可是她也算聰明,她知道你已經先在養心殿了,得了皇上的喜歡,她若後頭再貿貿然闖進去,一來也臊得慌,二來麼她也怕皇上不高興,故此她纔想到了將皇嗣都帶來的主意去。”
“終究是大過年的啊,皇上就算未必想看見她,卻也還是願意看見皇嗣的。就算看在皇嗣的面兒上,皇上也得容得她了。”
聽得那拉氏這樣說,林貴人的心下終於好受些了。她抽抽噎噎停了哭泣,只紅着兩隻眼睛望住那拉氏:“皇貴妃說的是,今天在令妃帶着皇嗣們來之前,皇上當真是很歡喜的。只不過終究是令妃得寵,而且已是妃位,皇上不好爲了妾身而叫令妃不高興吧。”
那拉氏伸過手來,拉住林貴人的手:“不過就算令妃挾着皇嗣們去了,皇上不也沒立時就叫你離開麼?那就是皇上還是喜歡你!”
“便是你說什麼他們吃餃子,叫你跳舞,那也是皇上沒看夠你跳舞,是皇上留戀你。終究你都跳了一半的舞了,是令妃她們中途來的,若有人覺得臊得慌,那也該是她,不是你!”
那拉氏這麼說着,可是終究看着林貴人身上這一件屬於她自己的衣裳不順眼。
難道皇上是想叫林貴人穿着她的衣裳,跳舞給令妃和皇嗣看?
那到底跳舞娛人的,是林貴人,還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