雩祭完畢,四月十一,孝賢皇后崩逝周月當日,皇帝口諭賜封后宮:
令嬪爲令妃,舒嬪爲舒妃;
陳貴人進爲婉嬪;
陸常在爲陸貴人,那常在爲那貴人,林常在爲林貴人。
又諭,令去年已選中的八旗秀女巴林氏於次日,也就是四月十二日進宮。賜封巴林氏爲貴人,封號爲穎。
皇上口諭一下,整個前朝後宮皆震驚。
孝賢皇后崩逝剛滿周月,便是這樣大封后宮,叫人全未想到;
更要緊的是,這會子後宮最需要冊立的是中宮皇后,而不是這樣大封后宮。如今從皇上的心意上,完全看不出誰將是下一任皇后,只能看見一大批年輕的妃子正向高位迅速攀升。
其中尤其以婉兮的出身包衣、又爲漢姓,卻無子而封妃,叫人大出意料。
口諭傳遍六宮,皇太后立即叫人去宣皇帝。
皇帝至,雙膝跪於皇太后座前。
皇太后不由得迭聲笑:“皇帝,皇帝,我的好兒子……我催着你繼立中宮,我倒怎麼都沒想到,你卻急着進封了這樣一大批來!”
“怎麼,在你心裡,原來進封這些低位的年輕嬪妃,倒比你先穩定中宮更爲要緊不成?”
皇太后眯眼打量着自己的兒子:“……還是說,你想趕緊將她們的位分給擡上來,好叫她們當中的誰,迅速擁有了那個成爲中宮的資格去,啊?!無子而封妃,你當真辦的出來!”
皇帝倒是全不驚慌,跪着還只是淡淡一笑。
“皇額涅問哪個?舒妃麼?”
皇帝目光淡淡,盯着那光可鑑人的地磚裡,他自己那朦朦朧朧的影像:“舒妃進宮以來從無生育,兒子這回卻也自作主張將她晉位爲妃。皇額涅可是不滿兒子這個擅自的決定?”
“若皇額涅如此震怒,那兒子這便回去改過。終究這會子還只是冊封,並未正式冊封,更未行冊封禮呢。”
皇太后被問得一噎:“我哪裡問你什麼舒妃!她雖說無子,可是她是出身名門的滿洲閨秀,她自然可以封妃!我與你說的,自然是那出身內管領下的卑微之人。”
“康熙朝時,良妃出身辛者庫,尚且憑生子才能封妃;可是人家良妃好歹是滿洲格格!那魏氏算是什麼,她是個漢姓人,便是在辛者庫裡,出身也是最卑微的!你如何敢違了你皇祖的舊例,如何敢將一個身份如此卑微的漢姓奴才,無子而進封爲妃?!”
令妃此封,當真在大清的歷史上,前無古人。
大清皇帝一向最看重祖宗規矩,故此皇帝此爲,心下早已知道要承受來自前朝後宮什麼樣的壓力。
故此這一會子,他只是淡淡一笑:“皇額涅說的是,兒子此次賜封,果有不妥。不如這樣,兒子便一併將這次的賜封全都追回,誰也不封了。”
“你!”皇太后面色鐵青:“舒妃出身名門,卻在嬪位上整整耽誤了七年!你如何不該封她?”
若論中宮之位,皇太后心下自然是兩個人選。嫺貴妃想得不錯,皇太后心中排位第一的人選,其實是舒嬪。可是舒嬪一來只在嬪位,距離太遠;二來沒有生育,倒叫皇太后無計可施。
若此,皇太后自是最希望舒嬪能早進位分,如何捨得這回的機會又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