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夏蕭想佔阿燭便宜,直接將溫熱的藥喝進嘴裡,給她嘴對嘴喂就好。可夏蕭沒那想法,便拿了個勺子,一點一點給她喂。每次阿燭喝不下去,夏蕭就點她身上的穴位,這是舒霜教他的辦法,只是阿燭醒來時,或許會嗓子生疼。可比起那種事,還是小命重要。
阿燭喝完,沒什麼反應,夏蕭倒是放下碗,覺得渾身發熱。
盤坐,結印,管他什麼藥,都能用元氣加快運用的速度。夏蕭覺得自己在蒸桑拿,覺得熱的要命,可身體一邊流汗,一邊冒冷汗,令房間變得冷了很多。不過一刻鐘,阿燭也開始冒寒氣,可她踹開被子,覺得熱的要命。
一個時辰後,夏蕭才醒來。他看着自己的雙手,感應着自己的變化,覺得這藥果真有用,完美驅趕了寒氣。看來就如那老郎中所說,他的藥沒問題,有問題的,只是那些服用自己藥的修行者,是他們太弱了,扛不住龍宮裡的毒便提前死了。
這都歸功於那個叫皮皮的男人,夏蕭雖然不知,可這些修行者,其實是死於他手。如果不是他暗中操縱和下毒,根本不會死這麼多人。
夏蕭看着阿燭,她還在排寒氣,和自己一樣渾身衣衫溼透。極薄的睡衣粘在皮膚上,勾出完美的身材。夏蕭脫下渾身溼噠噠的衣服,可又換上衣服,關上門出去吃飯。非分之想只存在於剎那,屬於**和本性,可什麼都不做,是理性。
客棧的一樓廳裡,夏蕭連吃十個饅頭,一盆子菜,隨後才帶着老伴娘回房間,麻煩她給阿燭換衣服。
這一折騰,又是半天。夏蕭坐在一個小板凳上,繼續煎藥。他覺得自己的狀態逐漸恢復,估計再過兩天,便能恢復巔峰,擺脫這渾身疲倦。
三天後
棕黑色的眼瞳裡閃着一抹深藍,像某種瘮人的寒光,也像那座古老龍宮的所在地。極高的宮殿後,還有很多城區房屋。它們幽靜矗立在海底,令夏蕭回憶起來全是詭異,像一縷縷亡魂鑽進眼珠,令其忘了身前煎的藥已沸騰,甚至頂起陶瓷蓋。
“喂!你要把水燒乾啊?”
中年的肥胖女人是客棧的老闆娘,一臉橫肉,凶神惡煞的樣聽說嚇走了那晚尋珍珠的男人。夏蕭懷疑她脫了上衣滿是濃郁的毛,除了生 殖器官,恐怕和男人也沒什麼兩樣。可出於尊敬,夏蕭還是急忙賠禮道歉。她這段時間幫了自己不少忙,每次給阿燭換衣服,都得勞煩她。
“不好意思,走神了。”
那女人坐在夏蕭身邊,將小板凳壓得吱呀響,可眼中滿是欣賞,調侃起來臉上帶笑。
“小小年紀,倒是個好男人的料,天天爲那丫頭熬藥,也不見你抱怨半句。”
夏蕭將藥從火爐上端了下來,令其慢慢沉澱。這個過程比較漫長,夏蕭一直都是和老闆娘聊天打發時間。他的時間雖說寶貴,這個時候也能望天冥想,可她都坐在身邊,夏蕭自然不會迴避。
“應該的。”
簡單的三個字,令胖女人眼裡的欣賞逐漸淡了,她沒好氣的說:
“這世上沒什麼是應該的,沒良心的人可不止一個兩個,但凡認爲事不關己,便真的和自己無關。”
“老闆娘是覺得我虛僞?”
“我不知道!”
胖女人翹起二郎腿,漫不經心的摳起鼻屎,將它們搓成一團。
“你雖說是我的房客,我給你租房子賣飯,可你是怎樣的人我又不清楚,但小子,千萬別把事情當成應該不應該,否則你會發現很多事都不應該。若是你在街上,看到一對乞丐偷東西被抓,然後操起棍子打人,結果又被打倒在地,你會管嗎?”
胖女人看夏蕭,見其搖頭,問:
“爲何?”
“和我無關。”
胖女人哼了一聲,像否定夏蕭的話,又問:
“乞丐難道不可憐?”
“可憐。”
“那被打爲何還不管?”
“若偷東西被抓,還執迷不悟打人,我幫了,豈不是表明我贊同這種行爲?”
夏蕭有着自己的看法,老闆娘從不問他來自何地,所去何處,只是問些這種問題,他便一一回答。
“若一對真乞丐在街上乞討,我會去幫,誰都有困難的時候,我最落魄的時候,就差流浪街頭。其實睡在亂墳崗的鬼宅裡,和流浪街頭的差距也不大,可有的事,既然不對,就不該去做。否則做了,被抓被打,都是報應,這是因果。”
“那他們若因爲這樣死了呢?”
“這個問題就好像一個學生在學堂考試作弊,結果被教員抓住。教員不管是出於維護考張秩序還是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則,都應該讓其出去,這趟考試也算作廢,並以零分處理。教員沒有打罵學生,甚至沒有當即批評,可到頭來學生跳樓,所有人便指責這位教員。這位教員何罪之有?現在,那個學生就是那個乞丐,只是討同情。”
胖女人點了點頭,眼中又閃起欣賞之意。作長輩的,總喜歡去考驗晚輩,似想看看此人的天賦如何,她也一樣。做老闆娘唯一的好處,就是能看到各種各樣的人,他們身上的故事,比萬卷書籍還精彩。
“沒想到你平時冷冰冰的,講起道理來話這麼多。”
“就像老闆娘不會管城裡的事,可半夜有人一直在客棧敲門,即便睡着了也會翻起來看。若是可疑人物,立即會被你喝走。”
胖女人露出憨厚的笑,那夜的事倒是令其在街坊四周揚了名。可她一直這個性子,她又不是城主,管不了太多,可自己客棧的事,必須管好。
“我煎藥,你管理客棧,都是對自己分內事的負責,莫非這不是應該?”
夏蕭這麼一說,胖女人開心的連連點頭。
“應該即是責任,說的不錯。”
夏蕭掀開陶瓷蓋,裡面還有藥渣不斷起伏,還得等一會。可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掀起動作,令極爲濃郁的藥香四處瀰漫。夏蕭懷疑這藥可以直接來熬雞湯,可爲了避免暴殄天物,始終沒有嘗試。
“那丫頭是你什麼人?”
老闆娘第一次這麼好奇,沒想夏蕭會認真回答,畢竟他說自己叫方歡,很有可能是假的。可夏蕭撓了撓頭,以比較正規的話答道:
“兄妹。”
“怕不是曖昧出來的?”
“我是她師哥,她是我學妹。”
老闆娘長哦了一聲,說起夏蕭和她很配的話。但只換來夏蕭一陣苦笑,這種話聽起來最爲難堪。
“老闆娘哪看出我們配?”
“郎才女貌,年齡也都相仿,不配嗎?”
夏蕭搖頭,他纔不管什麼性格相似只能玩耍,不同才能互補那種話。不管什麼都有特例,他就是那個例外。他覺得自己和舒霜最配,暴雨下佳人舉傘,走在滂沱街頭,猶如畫卷,豈不美哉?要是耳邊一直有個人叨叨,夏蕭恐怕得煩死。
又聊了幾句,等藥溫了,且沉澱好,夏蕭倒出一碗,準備端到樓上去。
“老闆娘,一會還得麻煩你。”
“我隨你一起上去吧,正好現在無事。”
胖女人一踏上臺階,就有木板嘎吱嘎吱的聲音,她站在臺階,看夏蕭打開門,走了進去。阿燭前些天臉色差的嚇人,現在已恢復紅潤。
“喝藥。”
每次喂藥前,夏蕭都會先說一句,他覺得阿燭可以聽到。他用了三頓藥將自身狀態調整到最佳,夏蕭喝了整整三天的藥,是該醒了。
寒氣在飄,熱汗在流,阿燭眼皮微顫,最終睜開時,是夏蕭長着鬍渣的臉。見夏蕭這麼不修邊幅,給自己喂藥的樣子這麼專心,阿燭的嘴角微微上揚。她醒,夏蕭本該高興,可看她這樣,總覺得在劫難逃。他已經很注意了,希望是自己多想。
放下碗,夏蕭拿過毛巾,給阿燭擦汗,並將其扶起。
“身體沒什麼不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