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見曾敏兒眼中滿是感激的看着自己,旋即輕輕的搖了搖頭,再一次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曾敏兒垂下頭,再也沒有說話。
“溫暖,小心些!”
趙鑫有些不放心的低聲叮囑了一句過後,才帶着曾敏兒離開。而從始至終,曾敏兒都沒有再回頭看夜宸一眼,她的身子那麼瘦削,脊背卻挺得筆直。
夜宸看着看着,眼睛都開始發澀了!
敏兒,好姑娘!你就這麼勇敢的一直走下去,別回頭!再也,別回頭!
終於,曾敏兒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之中,夜宸覺得自己好像打了一場仗,渾身的力氣都在那一刻從身體內流走。
子騰站在原地,靜靜的看着夜宸,如梟鷹一般深邃的黑眸中,漸漸閃過一陣光亮。他回頭看了看溫暖,又看了看夜宸。
“你該回去了!”
夜宸擡眸,剛好對上子騰那張波瀾不驚的臉龐,脣角輕輕一勾,劃出一抹苦澀:
“幫我一個忙!”
“?”
“把曾敏兒腦海中關於我的這段記憶消除,讓她……徹底忘了我!”
夜宸的聲音有些哽咽,溫暖聽在耳朵裡,卻心裡一陣窒息。
“爲什麼?”
溫暖抑制不住的開口問道,雖然不知道夜宸會不會回答,可是她卻有點無法接受這樣的決定。
“因爲不記得我,她才能更好的活着!她是個好姑娘,值得更好的活着!”
溫暖不再說話了,只是死死的咬着脣,感覺眼睛有些酸澀溼潤。
“好!我答應你!”
子騰低低的開口,隨即轉身,再不看夜宸一眼,提起腳下的步子,緩緩的朝着溫暖走了過來。
溫暖的心在那一瞬間揪了起來,她撐大了一雙眸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子騰,盯着他那雙漆黑的眼眸。
眼前這個,是子騰吧!
是真的……子騰吧!
怔楞的瞬間,子騰已經走到了溫暖的跟前,他的脊背挺的直直的,居高臨下的看着溫暖,半晌,才緩緩吐出一句話:
“對不起,嚇到你了!”
溫暖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是平穩了下來。這是子騰,她的子騰!
溫暖嘴脣嚅囁了一下,卻說不出話來。只能死死的咬着脣,拼命的搖着頭。
“我沒事,子騰!我沒事啊!
我知道你回來了!沒事了!都沒事了!曾敏兒的事情解決了,我們儘快回去你家,一定可以解決的!”
溫暖心裡呼喊着,這些話,卻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真的對子騰說出來。
子騰靜靜的看着溫暖,看着她眼底氤氳迷濛的水汽,天邊,漸漸泛起光亮。子騰不禁轉眸,朝着天邊望去。
溫暖見狀,不禁順着子騰的視線看去,總覺得今天的陽光,會格外的燦爛。
……
三日後,市機場大廳。
“趙鑫,你真的不和我們一起回美國麼?”
說話的是溫暖,她站在子騰身邊,輕聲朝趙鑫詢問着。
趙鑫笑着搖了搖頭:
“不了!我要先回一趟羅馬教廷,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倒是你們,這一次回去……肯定不容易,我會盡量早點把事情處理完,到美國跟你們匯合!”
趙鑫說着,擡手錘了一下子騰:
“子騰,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溫暖!”
“嗯!”
子騰低低的應了一句,脣角卻帶着掩飾不住的淺然笑意。深邃的黑眸宛若黑曜石的珠子,散發着深沉而又暗啞的光芒。
趙鑫看了看子騰,又看了看溫暖,終是轉身,頭也不回的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溫暖站在原地,看着趙鑫的背影,突然之間開口,朝着子騰詢問了一句毫無徵兆的問題:
“你們最後,沒有幫曾敏兒消除記憶吧!”
子騰眸光一頓,卻沒有否認,他就知道,騙不過溫暖。
“爲什麼?”
溫暖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就和她的人一樣。
爲什麼?
子騰幾不可見的低低籲出一口氣,看着眼前人來人往的機大廳,他們或擁抱着痛哭流涕,或幾步一回首,依依不捨。
可是面對溫暖的問題,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究竟是爲什麼,在最後一刻,沒有按照夜宸的要求,幫曾敏兒消除記憶呢?
思緒恍惚,子騰彷彿又看見了那個陽光明媚的清晨……
曾敏兒沒有回寢室,也沒有回家,趙鑫在大附近找了一間酒店,開了個房間,安排她在那裡休息一天。
子騰和溫暖趕到的時候,曾敏兒正躺在牀、上,看着像是睡着了。
子騰站在房間中央,看着背對着他們躺着的曾敏兒,突然間開口:
“溫暖,趙鑫,你們先出去一下!”
溫暖詫異,可是看着子騰眼中的篤定,想了想,還是隨着趙鑫走出了房間。
溫暖和趙鑫離開,子騰卻並沒有動彈,只是對着牀、上躺着的曾敏兒,低低的開口:
“你知道,我現在出現在這裡,是爲了什麼麼?”
曾敏兒沒動,依舊背對着子騰,可是她的聲音,卻平靜的傳了過來:
“是夜宸讓你來的麼?”
“他讓我消除你的記憶,有關於他的,一切記憶!”
子騰的話並沒有讓曾敏兒感到一點意外,只是因爲背對着,所以子騰看不到,她眼角溢出的眼淚。
空氣,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兩個人都不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曾敏兒突然間聽見身後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腳步聲越來越遠,似乎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的。
他……要離開?
曾敏兒心裡一驚,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的坐了起來:
“你要走?”
子騰腳下的步子頓了頓,卻沒有回頭:
“嗯!”
“爲什麼?你不是要……”
曾敏兒沒有說完,突然間就好像明白了什麼一般,眸光澄亮起來。
眼淚,再一次抑制不住,宛若斷了線的珠子,噼裡啪啦的往下掉。
“謝謝!謝謝!”
除了這兩個字,她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什麼好!
這個男人,最終選擇了讓她保留這段記憶,讓她不去忘記,那個生命中,永遠無法替代的一段。
子騰依舊不回話,只是重新提起腳下的步子,推開門,走了出去。
爲什麼會這麼做呢?
子騰想,或許,他是心軟了吧!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