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瑁也覺得古怪,看方纔太子的臉色,分明是不願再和許如玉多說一句的,怎麼還會帶來禮物?不過這或許是東宮各處都有的,他順便叫人帶來也不一定。
“良娣你看,太子還是疼您的,還特意送來了東西呢。”
許如玉嘴脣慘白,用還在滲血的手指打開盒子,玳瑁在一旁垂着頭,並不敢偷看。
“哇啊啊啊啊——!”
只聽一聲尖叫,那盒子被丟在地上,許如玉被嚇得驚惶失措,把桌椅都撞翻了。
玳瑁也被嚇得不輕,連忙扶着她們小姐,再去看那盒子裡掉出來的東西——
那東西紅紅的,只有半個巴掌大小,看着像是一團……肉……
這時不知哪個不長眼的突然喊了一嗓子:“舌頭!這是人的舌頭!”
玳瑁也登時明白過來,覺得胃裡一陣翻涌,這的確是人的舌頭,可爲何衛晞會讓人送一條舌頭來?
許如玉渾身抖得像是篩子,戰戰兢兢地說:“是……那個內侍……送信的……”
玳瑁頓時也嚇得嚥了一口唾沫。不僅是她,許如玉也以爲她們收買內侍的事太子是不知道的,畢竟太子日理萬機,沒空管這些小事。但眼下才知道,她們是實打實的錯了。
“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把這腌臢玩意兒丟出去!”玳瑁呵斥一聲,便有一個膽子大些的內侍過來,將那舌頭連帶着盒子拿了出去。
許如玉喃喃地念着:“這屋子不能呆了……這屋子不能呆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玳瑁哭着拉住她勸道:“良娣……這就是您的芳蕊殿,你不在這裡還要去哪裡呢?眼下您回不了家呀……”
許如玉傻傻地望着外面,又唸叨了幾句“回家”,便渾身脫力暈死了過去。
在香花暗中蒐集證據的時候,東宮裡也着實忙碌了一番。
據說是許良娣因爲半夜做噩夢,驚嚇過度一病不起了,太醫已經過來瞧了好幾次,開了些藥,許良娣的母親常氏也求了許多次,才終於能進宮見女兒一面。
這樣的內眷入宮,自然是太子妃要見一見的。
常氏先見了自己女兒,見許如玉臉色蠟黃,連眼睛都睜不開,又聽玳瑁說了好些,心裡很是不痛快,她自恃是長輩,見了陸非霜便臉色有些冷冷的。
陸非霜早已猜到會是這樣,請了孔茜作陪。
陸非霜道:“今日早上我和孔良娣還去看過妹妹,着實可憐,好在太醫說妹妹年輕,只要把心神安定下來,假以時日調養,也就沒有大礙了。”
常氏根本沒看孔茜,道:“我兒獲封良娣彷彿昨日,今日就這麼着了,誰心裡都不痛快。不是我說句託大的話,娘娘入宮以前好歹和我兒情同姐妹,如今都在東宮,也該看在往日情分上相互照應一二纔是。”
陸非霜笑道:“誰說不是呢?妹妹性情率真,有時候言語有所不當的,大家都沒放在心上。我也時常記掛着妹妹,有好吃的、好看的,都想着她的。”
“這纔是做太子妃應有的氣度。”常氏淡淡地笑着,“不過,要想繁榮昌盛,太子妃也該勸着殿下雨露均沾纔好,偏寵是後宮的大忌,是最容易招惹是非的。”
孔茜看了一眼這常氏。她先前便聽說許如玉這性子就是她這孃親慣出來的,如今一看,果然如此,這些內帷之事,就算要說,也得是皇后娘娘或是太子妃的孃親來提點,及時輪得到她了?
“這是自然。可夫人這樣說,便是冤枉殿下了。”陸非霜說得慢條斯理的,就算是反駁也不讓人覺得冒犯,“殿下性子最是溫和寬仁的,對待我們幾個也都是一視同仁,從不偏私,這一點夫人也可問問孔良娣。”
孔茜笑道:“娘娘說的沒錯,殿下對待我們都是一樣的,饒是他日理萬機,也總會抽時間來陪我們說話,賞賜也總是十分周到的。”
常氏見她們兩個一唱一和,都在粉飾太平,便看了一眼她們周圍的宮女,不太客氣地說:“既然如此,老身有些事情想問問二位,還請娘娘讓無關人等退下。”
太子妃略略一笑,讓伺候着的人到屋外去候着。
“既然二位都是殿下最是溫和寬仁,爲何我兒只犯了一點小錯便被禁足至今?”
孔茜一聽這話便有些吃驚,訝異地看了陸非霜一眼,陸非霜卻並不意外,款款地解釋了一番。
“妹妹被殿下禁足的緣由,夫人似乎都清楚了?”
常氏冷冷一笑:“那是自然,我兒從不對我撒謊。”
陸非霜便笑問:“不知妹妹如何說的?”
“那日娘娘舉辦夜宴,請了一些官眷進來,宴會散後,大家就各自回去。可偏偏有一人,在這東宮裡鬼鬼祟祟,路過芳蕊殿的時候被我兒發現,我兒爲了安全起見,便命人將此人拿下,不想這人做賊心虛、拔腿便跑,兩相爭執起來,這才被殿下看到……我想請問娘娘,如此心懷不軌之人不該被拿下嗎?”
孔茜聽了這故事,一時有點瞠目結舌,許如玉如今還病着,是誰人混淆是非至此?
那日香花見許如玉時,立刻跪下說明了緣由的,怎麼到了這故事裡竟然變成奸詐小人了?若不是她知道事情經過,怕是也要被這詭辯的故事騙了去。
“這故事,是如玉妹妹自己說的?”陸非霜緩緩問。
常氏當然也知道當日的實情是如何,若是爲逞一時口舌之快,說是她女兒說的,萬一太子追究起來,那不是白白給女兒挖了個坑?
“我兒眼下病成這樣,哪裡能開口說話,是我聽芳蕊殿裡宮女太監們說的。”
陸非霜便笑道:“原來如此,想來是還沒吃着教訓,還敢滿嘴胡說。當日殿下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還有幾個膽大的宮女內侍嘴硬胡說,是捱了板子被擡走的。不過看在他們是護主的份兒上,此事我便當做沒聽到,若是還有下次,再一併稟明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