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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委員,看起來修路不會太平。”梅晚意味深長的說。
“怎麼?”
“聽說早晨到臨高去的偵察隊在百仞灘被襲擊了。”梅晚一邊說一邊盤,躲開了路上的一塊大石頭。普通羣衆對中美三人組的事情並不很清楚,以爲他們也是派出去的偵察隊。
“有這回事,你怎麼知道的?這事還沒上內部簡報。”郭逸回來後報告的情況,還處於保密階段。
“屍體都漂到河灘上了,不是瞎子都看得見,這有啥秘好保得?”梅晚說,“新環境新氣象,有些腦殘的習慣就不要再延續下去了吧。”
“怕什麼,十幾個人圍攻三個,一樣被打退,三個受輕傷,對方可死了好幾個。”王洛賓故作輕鬆。
“不能這麼說,要來幾枝冷箭也讓人提心吊膽的。大夥在工地上又不能穿着防刺服裝幹活――太熱了。”
他一路邊開車邊反映了公路建設中的問題:會開推土機的人太少,那麼多大型機械只能運作其中的二三臺;沒有安全帽,雖然人手一個80鋼盔,但戴這個上工實在太累了。建議趕快做一批柳條帽――他們在河邊發現了一些柳樹林;飲用水,現在每天補充飲用水都得回到海灘上去。身體礦物質流逝很多,需要鹽來補充,計委又不肯直接撥發鹽給他們,說只有伙食辦才能領,好說歹說半天才鬆口說這事得醫療衛生組打證明才行……
“還有,現在我們建設工程組的正式編制人員就那麼幾個,都是技術人員。建築工人全是從基本勞力組裡調派來的生手。沒技術不要緊,我們教得了――農民工不也一樣能幹?可問題是第二天就給我們換一批人――還美日其名平均工作量。拜託這又不是吃大鍋飯,能這麼搞平均主義嗎?得,前一批還沒教會,又來一批新的,這不瞎折騰嗎?你看今天工地上一口氣來了三百多人,幹了多少活?”
“是這樣。”王洛賓若有所思,今天派到築路工地上的勞動力小組的確多數都沒活幹。
“得組建個專門的工程隊搞基建施工,人員要固定。”梅晚說,“我要求也不高,50個人好了,力活可以派基本勞動力來幹。”
兩個人一路說着公路的事情,來到了臨時的公路建設指揮部,爲了就近組織施工,這個地方離開營地差不多有2公里,條件很簡陋,也沒有拉電。只是一個帳篷而已。
走到裡面,曬了一天太陽的帳篷裡還是又熱又燥,各種圖板、測繪器材塞得到處都是。一張大桌子上堆着成卷的勘測圖紙。梅晚拿出了規劃方案。
路線選在在文瀾河的東岸。河東岸較於西岸有更大的發展空間,未來還可和紅牌、馬嫋等港口連成一片,形成產業基地-港口運輸一體化。現代的臨高的幾個主要工業開發區也設置文瀾河的西岸。
對於來到17世紀的穿越者來說,完善的道路體系是重新構建現代社會的基礎。現代化的道路不僅有利於物資和人員流通,更大大增加了政權對社會的控制力。中國雖然是最早建立起全國性道路交通網的國家之一,但是在道路延伸的範圍和深度依然是很不夠。以海南爲例,明代僅有官方的環島驛路一條,各縣內均無較完善的大路。只有一些人踩牛踏出來的小路。無論官道還是一般的大路小路,幾乎都沒有路面硬化和排水設施,所謂“無雨三尺土,有雨一身泥”,在明代的海南同樣適用。
相形而下,同一個時代的歐洲也高明不到哪裡去。1600年以前的道路狀態依然非常惡劣,古羅馬時代流傳下來的築路技術已經失傳,路面的坑洞是用柴捆來填塞的,甚至用這種強度很小,容易腐爛的材料做爲新建道路的路基。現代築路的思想來自意大利人託格萊塔(約1587),他在一篇文章裡第一次提到了一些現代道路的基本概念,如道路必需在地下水的水平面之上;道路兩側需要有排水設施;用礫石修築較爲堅固的路基,在上門鋪設碎石、砂漿的混合路面――他還指出,這種路面需要長期的維護,但是在成本上比傳統的羅馬式硬質石頭公路要便宜的多。從17世紀開始,歐洲的築路技術和路政才進入一個快速的發展的階段。
穿越者的道路規劃自然是雄心勃勃,這條規劃中的公路,直線距離爲8公里,路線總長12-16公里,按等級軍路的乙級標準進行建設,這種等級軍路的通過量小於每晝夜200輛。設計汽車通過最大時速爲40公里/小時。整個路基寬度爲7米,車行道寬度6米,雙車道。
“我有個看法,”王洛賓說,“可能說得不對。你們現在對勘測方面是不是投入了太多的精力?你們是不是打算一勞永逸,一次修成永久性的公路。現在有這個必要嗎?先修一條便道通上去以後再慢慢改就是了。執委會的想法是要儘快修通到百仞灘的道路,這麼搞下去別說D+5,修一個月都完不了工吧?
梅晚看了下週圍的幾個人,大家都默不作聲。冰風計算過大體的工程量,知道王洛賓這話說得沒錯。但是這裡只有梅晚和卓天敏稍微懂一些路橋工程,梅晚作爲建築組的組長對自己的方案又興致勃勃,大家都不好意思去提這個工期的問題。
梅晚看到自己的方案有被否定的可能,急着解釋說:“這種路對我們來說已經有點奢侈了,不過未雨綢繆,先把基礎打好,也好爲以後的擴建改建打好基礎。”
“現在穿越伊始,我們百廢待興。什麼該從簡,什麼該精細,雖然沒有客觀實際的標準,但是你們作爲實際工程負責人員不是樣樣都必須從專業角度出發非要盡善盡美。那顯然是不可能的,不管是技術還是材料現在都不是很完備。盲目追求完美有點緣木求魚意思了。”王洛賓說。
一直在建築組內保持沉默的卓天敏忽然說:“我贊同王委員的看法。修路說複雜很複雜,要考慮路的坡度、考慮地質結構、考慮施工量、是否需要架橋、是否需要隧道、根據考察的情況設計施工方案……但要說簡單也可以很簡單。特別現在只是臨時修一條便道。只要確定路的起止地點,中途必須到達的地點,然後根據經過的地形選擇一條路線修築簡易土路就可以。根據實地的查勘,本地的地形不復雜,在這種地方修便道甚至不需要嚴格的測繪都不會有大問題。”
卓天敏的發言讓梅晚的臉一下變得很難看,這個機電一體化本科畢業,擁有註冊諮詢師、建造師資格的男人雖然因爲報名參加比較晚,加上還得照顧兒子,在組裡一直保持低調的姿態,但是他的專業能力是有目共睹的。這讓梅晚一直有些忌諱。
他本來是想通過這個工程漂亮的露一手給執委會看看,同時也在羣衆中豎立起知名度――通過修築高質量的公共建築贏得人民的好感,這是很容易成功的手法。
但現在,他的設想顯然不被王洛賓看好,又被卓天敏當場反駁,倒落了個“沒有大局觀”的評價。
“海灘上現在有好幾百人,還有那麼多的物資機械,這些東西都要儘快到百仞灘!我們現在的任務是能到,不是怎麼到,別本末倒置了。”他站起身來,“你提出的要求,今天晚上全部給你答覆,但是方案要重新做,到D+6,車隊必需到百仞灘!”
會後,如同霜打茄子一般的梅晚按王洛賓的要求,重新組織修訂了規劃。新的公路屬於土路面的簡易公路。這樣的路面只適合通過車輛較少,同時在雨天可以停止通車的條件下。考慮到這條公路上通過的車輛不會很多,此時又是農曆中秋過後,臨高的雨季已經結束,雨水對行車不會有很大的影響。
第二天,築路工程終於進入正軌,秉承着“邊勘探邊設計邊施工”的指導原則,一支臨時組建起來的築路工程隊取代了原來鬧哄哄出工不出力的基本勞力小組。
因爲他們沒有17世紀的文瀾河水文資料,不知道其歷史最高水位是多少。因此在劃定路線時,距離河岸的標準是按20世紀的百年一遇洪水標準再加多10%的餘量。
路基採用的填土式,這種路基適用於平原和丘陵地區的低平地段。爲了減少運輸環節,決定儘量採用路邊溝取土,取土坑只作爲補充。
施工對首先根據車輛寬度算出的公路邊溝的寬度,從路基邊椿向外按該寬度量出邊溝的邊線位置,一般都是用石灰灑線標記或者用打椿拉繩來訂出邊線的,梅晚不捨得用石灰,就改灑草木灰來定邊。
從邊溝裡挖出來的土,淺表層是水稻土或者其他富含腐殖質的土壤,這樣的土施工隊是不要的,修築路基最好是採用粘土和砂性土,這二種土在工地沿線都不缺少,使用起來很方便。因爲位置沿河,砂性土很多,土中夾雜有許多鵝卵石和貝殼,直接填埋進路基對路基的整體強度不利。被安排負責取土工作的卓天敏就在取土現場設置了築用的沙石篩,將土中的石頭、貝殼都篩選出來。鵝卵石可以作爲建築材料,貝殼,梅晚則打算用它來燒石灰――不過他只知道貝殼可以燒,並不知道怎麼去燒。
被篩選過的泥土被用來填埋路基。整個路基的截面呈階梯型,用粘土和砂性土交替分層鋪設的,泥土每填高20公分就用壓路機碾實二遍。這樣持續把路基填土到1米。再把兩邊取過土的邊溝整平以利於排水,整個路基就大致完成了。
相形之下,路面的工作要複雜一些。土質的路面要求平坦密實,天氣乾燥的時候不鬆散,行車時塵土少;下雨時能很快把水排幹。這幾個工程技術人員從來就沒搞過路橋工程,梅晚上晚上開了一個夜車把隨身帶來的課本和技術資料都複習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