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說要在這個地方加大人力投入不是說增加常備情報人員,我們在這個地方已經有了很強實力,有足夠的能量保證缺少經驗的新人在這裡活動的安全性――把瓊山縣作爲情報人員的實習場地。”
這個想法夠新穎。江山想,“在相對安全的‘敵佔區’進行實習?”
“沒錯,”林佰光點頭,“瓊山縣是明朝地方社會的一個縮影,雖然在繁華程度上要略遜一籌,還是官府的運作,社會形態還是很有代表性的。我們的情報人員,不論元老還是土著,在這裡活動取得的經驗都要比在東門市這樣的地方實習來得有用,起碼他們會有在敵區活動的緊張感。”
“能保證安全?”
“完全可以。”林佰光保證,“任何人只要被抓,我就有辦法弄他出來――當然要花點錢。”
“好,這事我記下了。”
他接着說:“我正在培養二名土著情報人員,原本希望能夠從中選拔一個接替我在瓊山的工作。不過最近我才發現恐怕很難――他們太年輕了,還要過五六年才能滿二十歲。不是他們的能力不夠,而是在大明一個人的年齡是開展社會活動的關鍵問題。”他咳嗽了一聲,“過於年輕的人很難獲得足夠的尊重和信任。容易被人輕視。當然,如果安插他們到下層社會這沒有關係,要是以商人或者其他與官府、縉紳有接觸的職業身份,年齡最好能在二十五六歲之上。我希望局裡在選擇新一批土著情報學員的時候要有所注意。”
“是這樣。”江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想起自己看到的已經結業的土著情報人員培訓班的檔案――清一色都在二十歲以下。
諶天雄一直沒說話,這時候插話了:“辦過幾屆培訓班,都是培訓些少年,這有什麼用?一個勁的要忠誠,可光有忠誠也幹不了事。”
十幾歲的少男少女大多隻能擔任機關工作,派到外界去只能擔任一些簡單的跑腿和打聽工作。這對大規模開展活動很不利。
“還有,情報培訓應該有重點,而且必須有一定的技能。”諶天雄補充道,“我看了下他們的訓練資料,實際上和政保總局的培訓內容差不多――很多非法活動技巧――完全沒必要。我們需要什麼樣的情報人員?無非是能夠準確的報告敵人的動向、數量、當地的社會民情、經濟狀況,這些內容90%都是公開情報,只要多花點力氣收集整理就行,用不着大費周章的去學什麼跟蹤、綁架、縱火之類的事情――這不是收集情報,是情報作戰了。
“我對土著情報人員的要求是:他們只要掌握基本的蒐集情報的技能就可以,要會計數,認識幾個字,能撰寫報告最好,不行的話能夠準確闡述所見所聞也夠了。然後教授一些簡單的秘密工作技能,其他一概不用。而且也用不着他們如何赤膽忠心久經考驗。採取適合的保密和組織制度就可以讓他們即使被抓或者叛變也影響不了大局――低級別的情報人員完全可以按照消耗品來培訓。”
“還有應該教授一些掩護和生存技能。”林佰光補充道,“會一二門手藝,或者會念經算命之類,這樣情報人員就能夠利用職業作爲掩護進行流動。”
“當然,也可以有針對性的培養一些高級的人才。但是我反對直接培養高級情報人員――這種所謂的直接培養情報精英的制度是不可行的。應該從工作了若干時間的普通情報人員中選拔優秀分子來進行繼續教育。”諶天雄繼續闡述他的情報人員教育理論。
這樣的建議纔算是有建設性的,聽一下第一線人員的想法果然是很有用的。江山暗暗點頭,其中的一些關節他也想到過,不過沒有形成系統。現在這二位說得比他全面系統多了。
“那好,以後我們就按照這個方案來培訓情報人員。”江山立刻肯定了他們的建議,“這樣聽你們一說,思路活泛多了。還是第一線的同志考慮得全面。”
“哪裡,哪裡。”林佰光很客氣的說。
江山見會議氣氛已經變得比較融洽,這時候他才說道:“關於情報工作的開展,我的思路是這樣的:
“我們把情報工作分成兩大類,第一類是是可以有目的、有計劃的、容易建檔保存備查的,即各個地區的穩定信息的收集和編纂。比如地圖測繪、交通考察、物流經濟情況分析、物產、人力、政治組成與外交傾向、歷史沿革、邸報抄件及重要出版物摘抄、長期駐軍情況,公共和大型軍事設施概述……等等等等。”
“存檔在總情報資料庫內?”王鼎在筆記本上畫了幾道。
“是的。這些情報的來源可以依託各種部門,包括駐外站之類的機構,也可以派遣專門的人員去這些地方以經商遊學遊方爲名進行實地考察。以古代社會緩慢的發展速度來說,一次考察得到的資料也許十幾年都不需要修正。”
“這太誇張了--”林佰光搖頭,“一二年覈實一次還是應該的,特別是對交通狀況和民情。現在不是太平年月,崇禎朝的十七年基本上是一個逐漸變亂的時代,社會變化非常快。”
“大致就這個意思。”江山決定不和他糾纏細節,直接說下去,“這些數據不光軍事部門,對經濟、工業部門也是非常有用的。可以按照保密等級開放查詢,包括體制內的土著幹部也可以查詢。此類情報可以通過公開半公開的手法獲得和傳遞,和其他情報工作實施手法有所不同。我們也無需投入太多的專業人員,可以採用官督民辦的體制。”
江山的所謂官督民辦類似廣州站扶植起威鏢局的模式,沿着交通要道和重要城鎮開設各種企業,大部分工作人員可以不從臨高派遣而是就地招募,只在其中派遣少數情報人員開展工作就。
“這種企業還可以提供後勤支援、物流和情報人員交通線的作用。一舉多得。”江山說,“同時企業自身的運轉可以保證不需要投入太多的經費支援。我們只要花開辦費,隨後就可以讓靠企業自身的利潤來維持了。”
“這是我在移交過來的原情報資料委員會檔案裡找到的材料裡找到的一份備忘錄,”王鼎說,“發件日期是1629年的八月。和你的思路不謀而合。”
“是嗎,我怎麼沒看到?”江山表示很突然。
“昨天又移交了幾箱子資料過來,”王鼎解釋說,“我們先看看。”
致:情報資料委員會來自:大圖書館-歷史資料研究組,一級史料研究員:於鄂水主題:於鄂水對情報系統的看法和對K/BW/290322.77號備忘錄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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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報機構需要情報補充資料,可以參考日本的大陸浪人行動,臨高組織積極派遣熱血忠心的浪人集團向北方和南方積極滲透,用辦學開店經商的方式收集情報。
這個工作是一項非常具體而且龐大的自發工作,需要受過嚴格教育的土著精英自發的感到在臨高現有體制內按部就班無法實現夢想,只有向廣闊的大陸率先行動,才能一步登天…………可以讓軍方、政治保衛總署和其他有關部門共同參與其中,並且實施關鍵性的領導和業務指導工作。但是不干涉其具體的業務活動。這是半公開的情報機構,可以配合其他強力部門,也是顧問機構收集龐大實體書和明代世界資料的深入整理…………對外情報工作太快進入強力的遠程偵察行動,我個人以爲是不合適的……特偵隊的規模尚不足以支撐起這樣廣泛的行動,……由情報系統的公開機構負責蒐集,這種參謀旅行式野外考察完全可以進行。
……軍事情報局可以建立兩個組織……一是內河近海舟艇暗殺小組,在海盜河道漕運的混亂中發揚無聲近戰武器的優勢,讓一些敵方頭目死於無形,荷蘭人鬼船滿處跑;沿岸城市有情報人員和浪人組的接應下可以執行輕度斬首威懾敵人;二是採取超遠程偵搜訓練,目標是實現輕步兵小隊可以在南中國山林中荒野求生到discovery貝爺的程度……那就是步兵山地的硬探、夜不收,針對山匪水匪等地方武裝。正規軍平原作戰不需要他們,這些特種武裝未來的前途主要是用清剿游擊隊和地方土匪…………林佰光點點頭,這份材料他是有印象的,儘管印象不深。不過當時的情報資料委員會沒有實體組織,政保總署在這方面也不是很積極的響應,事情就這麼擱置下來了。
“這個軍事情報局是怎麼回事?”江山對這個詞產生了警惕。他剛接手幾天就意識到穿越集團裡的情報系統的混亂了。難怪林佰光對此不感興趣,一個勁的要出去幹外勤。
“當時陸軍和海軍都提議成立專門的軍事情報局,後來又有人專門上了一個備忘錄談軍事情報局的組織架構。”林佰光說,“不過這個方案太消耗資源,執委會也不怎麼感興趣。事情就擱置下了。於鄂水的後半部分應該就是針對這個備忘錄談得。”
“後來呢?”
“沒有後來了。”林佰光說,“這份備忘錄應該還在情報資源委員會的檔案裡,你可以找來看看。”
江山發覺林佰光和諶天雄都不太願意深談此事,決定暫時把這事情擱下,還是談他的“官督民辦”的情報系統。
“……於鄂水的思路比我寬泛。”江山說,“按照他的思路我們可以把渠道拓展的更寬廣一些。未必一定要經辦企業經商,也可以搞宗教設施或者辦學。”
“這個方面我們可以和宗教辦深入合作。”王鼎說,“張道長不是已經表態了嗎?”
“哼,你要和他合作,就得幫他申請人員――他最傷腦筋的就是這個。”林佰光一笑,“你還真以爲是張道長精誠合作,給我們提供免費午餐。”
王鼎說:“要人家出力,給點好處是天經地義的吧。”
“如果他的新道教真能有他吹噓的那麼強,我覺得幫他申請一些人員也是應該得。大家都得益。”諶天雄說,“和尚道士這種人可以公開的到處亂竄,官府也不大注意。散佈謠言也是他們的強項。”
“至於這種外派的情報機構,個人以爲最好最好不要形成公開的連鎖或者分號的模式,避免一個機構暴露之後被株連着一網打盡。”江山說,這點上他對起威鏢局的大連鎖體系是有看法的。但是這個看法不說也罷。現階段他們還需要起威的幫助,以後他準備逐漸自己建立一個體系――或者正如於鄂水所說的“黑龍會”一類。
“至於人員的管理,我們可以借鑑趙曼熊搞得偵查網體系。”江山說。趙曼熊在對外情報局正式成立之後發來了一個備忘錄,對政治保衛總局在臨高周邊縣設立的對敵偵察網的事情進行了通報和相關說明,並且表示這一資源“可以以某種方式共享”。
江山對於這一行爲雖然有所不滿,但是現在他兵微將寡,沒有半點業績,只好忍氣吞聲。再者執委會給他的指示上明確說過:對海南島本島的情報工作不用投入太多精力。而且政保總局眼下只把偵察網布置到臨高附近的幾個縣,沒有大規模的鋪開。在這上和政保總局去爭執是沒有意義的。何況他在許多方面還要依賴政保總局提供專業指導和業務合作。這個偵察網的組織結構就是從政保總局辦公室主任午木那裡搞來的,對方還非常熱情的表示願意在情報人員培訓上提供師資的支援。
偵察網在每一區域設偵察指導員1人,下屬2個至4個偵察小組,每組3人,1人爲組長,當發展到5人時,即分爲兩組。指導員與指導員之間不發生橫向聯繫,組長與組長之間也不發生橫向聯繫,實行垂直的按級報告和指導。偵察指導員指揮全區偵察工作,蒐集各組長的報告經由交通站將情報反饋過來。
江山接着談到了情報工作中的“第二類工作”。即採用暗線操作,針對的是涉密信息和不確定事件,比如打入敵人政權核心的潛伏特務之類。他們的價值相對比較高。這種暗線人員採取交通員單線模式直接聯絡。不與當地的偵察網發生任何聯繫。
“深海潛伏的人員我個人覺得沒什麼價值。”諶天雄毫不客氣的直接反對,“我們推倒大明最多也就是十幾年的事情,何必搞什麼深度潛伏?我們掌握崇禎怎麼想,他往奏摺上批什麼對我們沒多少意義。”
“起碼可以掌握對手的戰略動向。”
“這我不否認,但是要達到這個水平花費的成本和收益相比未免太不相稱了。”諶天雄提醒江山,“我們對大明的體系幾乎是一無所知,穿越衆更是和古人沒有一點的相似之處,要打入敵人內部,還要混上高層、核心,簡直就是異想天開。就算有哪個元老發了瘋要去臥底,我也要反對――這是送死。”
林佰光咳嗽了一聲:“送死不至於,打入敵人內部還是有價值的。當然混到高層恐怕不大可能。個人認爲:不用太刻意的去需找打入敵人內部的機會,有合適的機會就不要放棄。有幾個混入敵人體系的潛伏特務或者關係還是有用的。”他提醒道,“比如我們的唐僧計劃。這個方案的前期準備已經完成了。”
“唐僧計劃難點就在於讓一個現代人去冒充大明官員的難點太多了。等於要把這個人重新進行教育和塑造,”諶天雄說,“萬一失敗,損失慘重。”
“唐僧計劃還在繼續實施中嗎?”江山在成堆的檔案中看到過這個行動方案,裡面收集的材料很豐富。有北煒寫得參謀旅行的專題報告,有雷州站的各種社情調研,但是沒有下文。
“理論上說,唐僧計劃從來沒有取消過,”諶天雄說,“問題是誰去當冒名頂替的土匪?”
“是啊,而且按照上面的計劃,第一個五年計劃結束之後,雷州就要收入囊中,再去冒充這個知府有點多餘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