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時怔愣,那人也便就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直瞧。
她猛地反應過來。嗨呀!這不是剛剛路旁那個想不開盯上了她的他國男子嗎?居然還跟進來了。
“小姐可否讓在下也細賞這木簪一番?”男子彬彬有禮地問道。
她趕忙收回了手,有些尷尬地笑道:“公子請便。”
莊勤有些好奇地瞅了瞅了她,又瞅了瞅那名他國公子,這這樣的日子裡,不難想到這男子是衝着她而來。莊勤這才留意到,她的打扮就像是未出閣的小姐一般,也難過這位公子誤會了。莊勤有些責怪地看了她一眼,但眼裡更多是玩味。
留意到莊勤的目光,她好生無奈地搖了搖頭。這真真兒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先不說他這翩翩佳公子怎麼看上她的。她可只是聽說最近街上好不熱鬧,只想出來湊一湊熱鬧的。就算她的婚姻有名無實,但她也絕不會紅杏出牆,這點禮義廉恥她還是有的。
那位公子仔細把玩了手中的木簪一番,居然一語道破,“這簪子可是出自這位師傅之手?”莊勤點了點頭,“妙啊!妙啊!不過是尋常的松木,卻巧奪匠心,用檀香薰染,帶了檀木的香氣不說,居然還使得這手感色澤都好似上等的紅木。就是這上頭的雕工也是非比尋常。師傅好心意!好手藝!”
莊勤爲人有些木訥,被這位公子,看起來還是位行家,如此誇讚,不免也是面上一紅,受用得很。
誇讚完了莊勤,他又道:“先頭我就瞧着小姐頭上的木簪巧奪天工。”說着,這位公子很是自然地湊近了她些許,是用另一隻手輕扇,聞了聞她後腦髮簪的香氣,“小姐頭上的木簪也是出自這琉璃閣同一位師傅之手吧?”
他突然靠近,她有些不自在,但聽到他如此說,心下卻鬆寬了不少。原來這位公子是看中了她腦後的木簪。嗨呀!如此,還是她自作多情了。心中卸下了防備,她便笑着回答道:“公子好眼力,我頭上的木簪正是同一質地,確實也是出自莊大哥之手。”
這公子聽她如此說卻忽然一皺眉,又道:“不對,好像又有些不同。小姐可好把腦後的木簪也借在下一看?”
他這個要求就有些無禮了。但她今兒的髮型本就是披散着長髮,腦後用這木簪輕攏了一個髮髻也只是做裝飾用。若要她當衆卸下這木簪也不至亂了頭髮,失了禮節。而且他雙目認真,只是急於分辨她腦後和他手上木簪兩者的不同,並不是存心冒犯,反倒叫她覺着他性子爽直。於是,她便隨手把腦後的髮簪取下,向他遞去,道:“喏。”
“多謝小姐。”他謝了一句,已經低頭仔細地對比起了手中兩枚木簪。期間分別把兩者都放到鼻端仔細聞過。不多時,這位公子又是一聲驚歎,問莊勤道:“還請問這位師傅,此髮簪可是用廟前常年受廟內香火薰染的活松木所制?”
哇!真是神了!
她忍不住搶答道:“對!”
猜測得到了證實,這位公子的面上稍稍透出了一絲得意,更多的,他很是珍惜地用手指多摩挲了這木簪片刻,嘆道:“可遇而不可求啊。”
她忽然來了興致,也是爲莊勤好,問道:“這位公子可是位行家。不知依公子來看,這枚木簪價值幾何?這幾枚又是價值幾何?”
這公子想也不想地答道:“這枚木簪千金難求。”然後他斟酌了片刻,繼續道,“這幾枚嘛。光憑師傅的好手藝,再憑着琉璃閣的名頭,這上頭的雕工便可值五十至上百兩銀子。可惜,這些木簪所用木料雖然師傅有心,但工藝還不夠精湛,想來是用窯爐薰染月餘所得。雖一時染了檀木香,但除非繼續每日用檀香薰染珍藏於錦盒,若是日常佩戴,也是不消月餘,這香氣也就散盡了。說到底也只是尋常的松木質地,值不得大價錢。但眼下獨此一家,憑着這份新意,也可定價在百兩以上。”
她和莊勤對看了一眼,後者眼裡有些喜出望外。二人更是確定了這位他國公子是這方面的行家,那麼他所給出的價位該當很是合理。先不說他最後把這些木簪的定價定在百兩以上,光是他之前贊莊勤的雕工就可值百兩,就夠莊勤高興的了。
說白了,莊勤現在就是在琉璃閣給絳紅打工的,本身名不見經傳,並不是什麼有名望的匠人。像是他這種手藝還不錯,也用心幹,但沒有名望的匠人還多了去了,每個人也就是把這當成一個養家餬口的工作幹着。自己的作品賣了多少錢都不關他們的事,只要老闆每個月都給足他們的月錢就是了。那月錢多則幾兩紋銀,少則六七十個銅錢。普通的平民百姓便是這樣的薪資水平了,也不算老闆苛待他們。
但有名望的匠人就不同了。往往都是有人拿着上好的料子主動找來求着有名的匠人給雕刻。還要看那有名望的匠人答不答應。若是答應了,自然便要奉上豐厚的謝禮。有名望的匠人哪怕一年只接了這一單,就夠普通的小匠人辛辛苦苦勞作幾年甚至幾十年了。
絳紅對莊勤不薄,除了每月固定給莊勤一兩紋銀工錢,所有莊勤的作品售出,所得也都是二人對半分。二人郎情妾意的,說白了絳紅早晚都是莊勤的人,這琉璃閣也不就是莊勤的了。但莊勤是個有志向的男人,並不滿足於此。就是絳紅再爽朗的性子,也不好由她捅破了二人之間最後那層窗戶紙。偏偏莊勤還自覺配不上絳紅。這下可好了,得這位公子吉言,給了莊勤功成名就指日可待的信心。他也好早日大紅花轎正式把絳紅娶回家。看往後這些毛頭小子還敢不敢這麼給絳紅獻殷勤!
“還不知公子尊姓大名?”莊勤很是禮遇地問貴人道。
“在下姓樑,單名一個樁字,木莊樁,是崇陽國都城以東附屬大梁國的木材商人。這位師傅可是姓莊?你我名字裡有一字同音,也是有緣。”樑樁抱手一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