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夫人,你的意思,我不是太清楚。”
洛然把文靜放下,雙手交握的放在桌面上,目光平靜的看着情緒有些不穩定的段蘭,“段夫人,我上次跟你進行過來兩次驗血,但兩次的結果都證實我和你只見不存在任何關係……”
“不,兩份檢驗的結果被動了手腳!”段蘭打斷了她,轉手拿出了另一份文件,上面標誌着醫院的名稱。
洛然伸手接過,這份親子報告上明確的寫着她和段蘭的dn非常類似,是近親。
“這份纔是真正的報告?”
洛然望向段蘭,心跳驀地一頓。
當初和段蘭檢驗dn的時候,第一個醫生是她安排了,拿了結果後,她許久都沒有和那個醫生聯繫了。
第二個醫生是段蘭安排的,段蘭的確輕易就能在報告上動手腳。
洛然望向了段蘭,水眸裡閃過了幾道異光,“段夫人,你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讓你過來,就是決定把整件事都告訴你。”
段蘭吸了吸鼻子,無法從洛然精緻的臉容上看見強烈的情緒波動,她很淡定的坐在那裡,反而讓人看不透。
段蘭垂下眼簾,看見洛然穿着一件白色的花邊襯衫,領子那裡繫着一條黑色的女式領帶,在她纖長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簡約高檔的婚戒。
恰巧有陽光落進了偏廳裡,洛然在手上的戒指閃耀刺眼的鑽光,段蘭看得不由避開視線,心中的痛楚蔓延向全身。
“如果沒有當年的事,我一定會親眼看着你結婚……”段蘭低下頭,眼睛泛紅,“在我跟你爸爸結婚之前,段爺爺,也就是你太爺爺曾經想過讓我和之文結婚,但我拒絕了。
後來我出國留學,在學校裡認識了之川,我不知道他是誰,他也沒有見過我,等我們回國決定去拜訪各家長輩的時候才知道對方的身份。”
段蘭揚起了一絲夾帶着甜蜜的微笑,語氣不再那麼低沉,“我和之川結婚之後,之文主動放棄了公司的權力,當了一個甩手股東,我一直以爲他沒有介意被拒婚的事。”
段蘭說到這裡,嘆氣了口氣,拿來另一份文件給洛然看,“這是我查到的行車記錄,證實在你失蹤之後,之文曾經低調的離開了安城,等到晚上又若無其事的回來,他應該是去找綁匪了。”
洛然接過查看,又把其他的文件也拿過來,所有證據都一致指向了段之文。
她擡頭看着段蘭,段蘭似乎還不能完全接受這些事,擡手撐着太陽穴,表情有些難受,眼角處出現了淺淺的皺紋泄露了她的年齡。
“洛然,我之所以在歐醫生的報告上動手腳,是不想讓之文知道我已經找到你了,怕他會對付你。我跟你第一份檢驗結果,就是被之文動了手腳,你的那位醫生朋友已經聯繫不上了。”段蘭疲倦的嘆息,“我當時沒有證據,空口說白話,家裡的長輩是不會相信的,只有把證據拿到手了,之文才無法可說。”
“你跟我坦白,是因爲證據已經收集完畢了?”
洛然掃了眼桌面上的文件,這些文件有新有舊,泛黃的紙張跟雪白的紙拼湊在一起,顏色上的差異看起來有些不舒服。
她隨手拿起一份,“既然段之文先生能把事情隱瞞二十多年,爲什麼會在短短的幾個月之內被查出來?”
“洛然,你是說之文是故意被我知道的?”段蘭驚訝的從椅子上撐起身,又看了看桌面上的文件,柳眉突然皺緊,“也許你說對了!”
段蘭把東西收拾好,拉着她的手站起來,“我跟你去見一下你爸爸,然後你和傅總馬上回去,你在酒店被下毒也是之文做的。
我千算萬算,還是被他搶先了一步。”
段蘭說着的很急,眼眶裡又溢出了淚水,忽地,她上前把洛然抱着,“馨兒,對不起,歸根究底都是我的錯。我自以爲可以處理好所有事情,卻留下了這麼多的禍根讓你來承受。”
段蘭的抽泣聲貼在了耳際,洛然稍微扭頭,臉頰就能碰上段蘭的髮絲,嗅到了她身上的幽香。
這是段蘭第一次抱她。
被唐家收養後,唐雄雖然對她如同親生,但唐雄也不是善於柔情的人,在唐家這麼多年,她只被唐雄抱過幾次。
記憶裡,唐雄的臂彎很結實和段蘭的柔軟完全不一樣,這股柔軟似乎要把她陷入血肉裡。
“段……”
“好了,我們先去書房,我怕之文還有其他安排。”
洛然剛想把手擡起,抱在她身上的人驟然鬆開了手,空調的涼風吹在了她身上,心裡溢出了空蕩。
她放下手,看着段蘭把眼睛處的淚水擦乾,“走吧。”
說着,段蘭拉着她的手,着往書房那邊走去。
洛然看着她緊握在手腕的手,芊芊五指修長漂亮,還佩戴着一藍一紫兩隻玉鐲子,襯托得她的膚色更加雪白。
因爲在家裡的關係,段蘭只是隨意的盤了一個髮髻,露出了溫婉的五官。
洛然抿着脣不語,試圖弄開段蘭的手,但段蘭抓着很近,步伐也很快,並沒有察覺到她的小動作。
洛然抿下脣,有一種故意不過來的感覺。哪怕她在偏廳裡佯裝着一副淡定的模樣,也做不到真正的平靜。
“之川,洛然要和傅總要回去了。”
段蘭的聲音突又響起,洛然擡起頭就看見一扇紅木房門被推開,呈現在眼前的一間佈局古典而的書房。
傅子琛坐在書桌的前面,似乎正和段之川在交談着,聽見開門聲,他側首望過來,俊臉沉靜如水。
視線落在洛然身上時,傅子琛站起來,程亮漆黑的皮鞋踩在了油亮的地板上,“時間不早了,傅某不打擾了,段先生說的話,我會好好考慮。”
傅子琛和段之川微微點頭,又和段蘭打了聲招呼,擡步走到了洛然面前,”回去吧。”
“恩。”
聽着傅子琛熟悉的聲音,洛然眼簾輕動,視線沿着他小麥色的手臂一路落到了他的手上。
洛然主動握着傅子琛的手,白皙的五指穿插在他的指縫間,掌心貼着掌心,清楚的感覺到傅子琛手裡的溫暖。
在段蘭依依不捨又含着擔憂的目光下,洛然跟着傅子琛上車,坐在副駕座上側首望着外面倒退的景物,段蘭跟她說過的話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又一遍。
回到家裡之後,洛然還沒有脫掉鞋子就被小涵抱着,非要和她去玩。
看着小涵小小的身子,洛然柔下了心頭。總覺得這個小丫頭身上有一股魅力,無論她在診所裡有多忙,回家看見小涵可愛的小臉,又會瞬間充滿活力。
“走吧,媽媽和寶寶去玩。”
洛然在小涵臉上親了口,抱着她去玩積木。
小丫頭一板一眼的搭着小房子,一會兒又跑去吃東西,折騰到了三點才肯睡覺。
“子琛,你在嗎?”
洛然熱了牛奶來到書房前,敲了敲門。
保姆跟她說,傅子琛中午回來後,去到書房裡。
洛然又敲了敲門,裡面很快傳來了腳步聲,沒過多久,她聽見了門把被擰動的聲音,後退一步,看着房門被推開。
視線沿着門縫望進去,她率先看見了一道高大的身影,寬厚的胸膛輕而易舉的擋住了她的視線,擡起頭,她對上了傅子琛深邃的眼睛,有一瞬間的失神。
幸好手上的牛奶還是溫熱的,貼在她手上讓她回過了神,“寶寶剛睡了,我給你泡了杯牛奶。”
“進來吧。”
傅子琛把她手裡的東西接過,指背在她的掌心磨蹭了一下,粗糲的觸覺沿着手臂延伸向全身。
洛然斂下神色,跟着傅子琛走進了書房裡,坐在陽臺旁邊的沙發上,明媚的陽光落在了身上,旁邊還擺放着一部平板。
“子琛,你在看什麼?”
洛然拿着平板,對着傅子琛晃了晃。
傅子琛聽見她的問題,把手中的杯子放下,“我在想段先生跟我說的事。”
“他也跟你說了?”洛然一愣,又想起了段蘭的那些話,低下了頭,平板漆黑的屏幕上倒影出她晃神的臉。
洛然眨了眨眼,恢復過情緒,順手把平板打開,毫無防備之下看見了一個文檔。
“這是什麼?”洛然意外的望向傅子琛。
傅子琛迎着她的視線坐在了沙發上,張開手把她摟在了懷裡,“我查過了段先生的話,當年在段家別墅附近的確住着一個頗有名氣的攝影師。他後來出國了,所有拍攝過的照片都被他保存起來。”
“那就是說,段夫人說的話都是事實。”
洛然枕在了傅子琛身上,鼻尖處縈繞着他身上的古龍水味。指尖在屏幕上滑動着,把文檔看了一遍,又滑到了頂層,隨後拉到了最底下,重複了好幾遍,心裡拿不定注意。
她不是抗拒和段蘭相認,只是之前擺了一次烏龍,忽然又說她和段蘭是有血緣關係的,這樣的起伏太大。
傅子琛在旁邊看着她這些毫無意義的動作,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收緊,把洛然抱進了懷裡,陪着她在書房裡坐了一個下午。
她暫時沒有給段蘭那邊打電話,打算先把事情弄清楚,老趙偶爾會給她打電話,把段家所發生的事情告訴她。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好幾天。
“趙先生你是說,段之文先生承認了他做過的事?”
洛然拿着手機拿走到了窗戶前,眺望着對面被籠罩在陽光中的大樓,玻璃窗戶折射出耀眼的亮光。
她把窗簾放下來,眼睛纔好受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