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盟與趙無恤2014,不謝不舒服斯基)
九月鷹飛,草長馬肥,秋高氣爽,極目遠舒,最宜騎射對決。。。
地點選在白狼山下,那裡有一片平整的校場,是日常白狼悍騎的訓練基地。觀衆也是有選擇的,除了馬悍、趙雲、田豫、夏侯蘭、唐努等將官之外,尚有馬雲騄的五十女騎士,念奴以下百餘名會騎馬射箭的漢戈部少女,其中就有二十餘名女孩是曾參與當日漢戈寨反擊戰中的草原飛燕。就連離姬也興味盎然地乘坐馬車,前來觀看這難得的雙嬌對決。
事實上這次比試的消息一直被封鎖,否則一旦傳開,白狼城內不知有多少人擠破頭也要趕來一睹雙嬌決鬥。馬悍當然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他得爲輸的那個人保留顏面,尤其是馬雲騄,可以輸,但不能在衆目睽睽之下輸。
寨場外圍有百餘騎兵警戒,場內有數十衛士維持秩序,除此之外,基本沒有多少無關人員在場,無論誰輸誰贏,都不至於太過難堪。
朝陽初升,天高雲舒,一紅一白兩個同樣矯健而高挑的身影,披着一身霞光,邁着輕盈的步伐,一齊走到馬悍踞坐的案前,躬身行禮。
今日二女分外精神,身穿窄袖短直綴勁裝,外罩緊身薄甲,長身玉立,胸脯飽滿,蠻腰盈盈一握,雙腿渾圓修長,腳蹬高筒皮靴,加上尾指懸吊的馬鞭……女王範十足啊!
馬悍微笑道:“今日二位巾幗較技,奪取史上首個女軍之騎將。我等今日見證,與有榮焉,來日傳揚四方,必成一段佳話。故此,這一戰無論輸贏,請二位都要平心靜氣,端正心態,輸要服氣,贏要大度。如何?”
馬雲騄與趙英姿都是心潮澎湃,有種開創歷史的振奮感。齊齊脆聲應道:“謹遵都尉令喻。”
馬悍滿意點頭,道:“騎戰、步戰,刀槍無眼,無論誰受傷,都是我們所不願看到的。因此,今日對決,以馳射定勝負,如何?”
“可以,只是……”馬雲騄略微猶豫一下。如墨濃眉一揚,“我的馬是大宛異種,馳射時可能會佔便宜……”
“無妨。”馬悍笑道,“我也有一匹大宛馬。其神駿不在你的座騎之下。英姿,銀箭就暫借給你比試。”
趙英姿喜孜孜道謝,她一路乘船北上,沒事就跑去與銀箭親熱。早已與銀箭混熟了,完全可以乘騎無礙。
馬悍揮手讓衛士呈上兩壺箭,各二十支。俱爲騎兵訓練專用的“無鏃血泡箭”。規則是先射中對手要害者勝出,當然,射中馬的要害也行。如果二十支箭射完,雙方都未能有效擊中,則判平局。
接下來是選取武器,這個很簡單,箭是配給的,弓多半自帶,畢竟自己的弓用得最順手,然後再加上一面騎兵臂盾,武器就算齊了。
馬雲騄挑了一面臂盾,昂然而出,而趙英姿在選弓的時候猶豫了一下。事實上她有兩把弓,一路北上,她終於瞭解了那種裝有圓鐵圈的弓的奧秘。欣喜之下,也要求配備一把,馬悍批准了。
制弓所根據趙英姿所使用的弓力、身長、臂展,給她量身製做了一把一石五斗的滑輪弓,可在七十步破甲殺敵,比她原先使用的一石弓強勁多了。趙英姿近來已經將這把弓操練得極爲熟手,本待要挾此弓制勝,但方纔馬雲騄提出自己的馬佔便宜之事,令趙英姿有所觸動,在選擇弓時,她反覆權衡,最後纖手不由得握住了那把一石弓。
這時趙雲走過來,按了按她的肩膀,溫言道:“那位馬家小娘子操的也是一石弓,就用一石弓與之對決吧,叔叔相信你能發揮出自己最好水準。”
“嗯。”趙英姿咬着紅脣,重重點頭,挽弓扭腰,飛快跑向遠處揚蹄奮起的白馬銀箭。
咚咚咚咚!戰鼓擂響,對決開始。
得得得!得得得!一紅一白,兩道騎影間距五十步,同向並馳,快馬揚鞭,如同兩隻雲燕,沿着一望無際的穀道飛掠而過。
奔馳百步之後,二女同時舉弓。
嗖——
咻——
趙英姿反應敏捷,猝擡手臂,噼啪!無鏃箭正撞在臂盾上,反彈落地。
馬雲騄眼疾手快,皓腕倏翻,掛在尾指的金絲鞭如靈蛇甩尾,啪地一記,將飛來的箭矢抽得不知所蹤。
雙方第一箭,戰平。
圍觀的女騎士與漢戈部少女們發出陣陣尖叫歡呼,爲各自支持的一方打氣鼓勁,就連維持秩序的衛士們都轟然喝彩。
藉着這股氣勢,二女再次開弓,速度驚人一致。
嗤——
一箭從趙英姿頭頂三寸飛過,而趙英姿剛剛伏在馬背,若是慢了半分,這一箭就正中脖子。
咻——
一箭貼着馬雲騄胸前掠過,若是馬雲騄胸脯再高聳半分,這一箭足以讓她春光乍泄。
這時兩騎已跑到終點,正兜馬迴轉,進行下一回合。
兩個少女同時將嘴脣咬得發白,一個憤忿,一個羞惱。馬靴一夾,策騎如飛,弦翻不停,半空箭矢交錯,臂盾馬鞭飛擊,噼啪之聲不絕於耳。
場上的喝彩聲幾乎就沒斷過,場面之熱烈,不過區區數百人,竟喊出不亞於成千上萬觀衆的氣勢。
趙雲與夏侯蘭心懸小侄女,目光緊鎖鬥場。唐努等軍官看得精彩處,拍手叫好。田豫卻低聲問上座的馬悍:“城守,這‘飛燕翎’是說着玩的,還是當真?”
馬悍微笑:“你看我象說着玩麼?”
田豫張了張嘴,猶豫一下,還是開口道:“自古從無女兵之事,即便是兵聖孫武,當初替吳王訓練宮女,也只是使宮女明軍律、成陣列而已,亦未嘗以之陷陣。城守之舉。可是效先賢之雅事?”
馬悍笑着搖頭:“孫武訓吳娃,充其量只算軍訓而已,但飛燕翎卻是真的要上戰場的,不是走秀,更不是噱頭。國讓,你可不要小覷女兵。嗯,我們漢戈部的醫護所,七成皆爲婦人,她們的功用,你當初可是親眼見識過的。沒有她們。我漢戈部在烏延圍寨時,傷亡率最少高五成。”
田豫聽不懂什麼走秀、噱頭,但他對女護的巨大作用,絕無異議。現在白狼營許多伍長以上的軍士,都是那一戰的倖存者,設若當初沒有這個醫護所,許多輕傷會變重傷,重傷變死亡。在這一點上,田豫一直很佩服城守的先見之明與奇思妙想。但是。女騎兵與女護兵是兩個不同概念,前線廝殺與後方救護,更有天淵之別。此舉不可不察,不可不慎啊!
對於田豫的疑慮與擔心。馬悍並未解釋太多,只是悠然道:“飛燕翎將遵循三個原則,一是規模小而精,控制在百人左右;二是絕不作爲正兵投入常規作戰。只作爲奇兵使用;三是其指揮權不歸白狼營,獨立成軍,無本都尉批准。任何人無權調用。”
田豫訝然望向城守,目光閃爍,遲疑道:“這麼說飛燕翎將與狼牙飛騎一樣,是城守的護衛隊……”
馬悍以指虛點田豫,大笑不已:“女護衛?你不會以爲我想……哈哈哈!我收束指揮權,只是因爲這世上除了我,沒有人知道女兵的真正好處,以及她們在戰爭中的作用。國讓,將來你一定會看到……”
就在這時,一陣山呼海嘯般的歡呼傳來,二女爭鋒,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此前雙方都小有“損傷”,趙英姿左腿中箭,馬雲騄戰馬身中三矢。經過裁判檢查,最後判定不影響對決,雙方都可以繼續作戰。
二女互相瞪眼,翻身上馬,分別檢查了自己背上的箭壺。結果發現只剩下五六支箭了,如果這幾支箭射完,還沒能給予對手“重創”,今日之戰,就將以平局收場。
在場諸將中,田豫的騎射是最弱的,忍不住問馬悍:“以城守看,兩位小娘子誰會勝出?”
馬悍笑道:“論馳射,天下間最有發言權的,莫過於白馬義從。子龍,你如何看?”
趙雲也不故做謙讓,拱手行禮,道:“就箭術而論,二人不分軒輊,馬家小娘勝在精準,英姿勝在快捷;就控騎而言,二人亦不分伯仲。此次比試,端看二人誰能發揮自身所長,此乃勝負之關鍵。”
馬悍撫掌笑道:“子龍與某所見略同,馬雲騄之箭術,乃是訓練之箭,精準有餘,唯欠殺氣。而英姿有過生死追殺的實戰經驗,所以她的箭術更凌厲、更重手瞄,不求精準,只求快速,以壓制對手,這是戰場打法。控騎方面,英姿吃虧在初次乘騎銀箭,默契不夠,錯非有馬鐙之助,只怕已中不止一箭。若她能換乘一匹騎慣的好馬,以她的控騎之術,勝算至少多兩成。”
趙雲一琢磨,連連點頭,讚道:“正是此理,城守分析之精僻,更在雲之上。”
儘管馬悍與趙雲都看好趙英姿,但比試場上,風雲激變,有時候,實力不是唯一的決定因素,運氣纔是。
得得得!蹄下輕煙飛揚,天空霞光幻影,一紅一白兩個騎影好似從炫目的光圈馳出,鍍着一輪金邊,令人目炫神迷。兩支白羽紅鏃的箭矢對指,奔出十餘步後,雙馬騰空的一剎。
咻——咻——
雙箭交錯,在半空時擦邊而過。
叮!箭矢從馬雲騄臉頰邊擦飛,正中左耳銀鈴,鈴鐺彈飛無蹤。
噼啪!箭矢貼趙英姿肩側飛過,擊中斜背的箭壺,皮革包裹的木壺破碎,箭矢散落。
看臺上下,所有人臉色無不爲之一變,無論是紅巾女騎還是漢戈部少女們,都齊聲驚呼。
趙英姿臉色蒼白,緊緊咬住嘴脣,手挽繮繩,用力勒停戰馬——五十步外,馬雲騄胸脯急劇起伏,手中箭矢已對準她,卻引而不發。
馬悍緩緩站起,高舉右手:“勝負已分,馬雲騄勝!”
紅巾女騎沸騰了,齊齊策馬涌上前,團團圍住馬雲騄,如衆星捧月,歡呼不斷。
趙雲急忙上前,扶侄女下馬,輕輕按住她雙肩,低聲說了之前自己與馬悍的點評。趙英姿沮喪地表情慢慢消失,大眼睛亮閃閃,神情快活起來,呡着嘴,舉起小拳頭,用力晃了一下,表達了某種決心。
馬悍遠遠望着的笑靨如秋日般明麗趙英姿,微微一笑,這纔是他想要的結局,只有讓馬雲騄勝了,纔會令她不捨而去。那個馬家的傻妞,到現在還沒醒悟哩!
不過,紅巾女騎中還是有聰明女孩的。這不,一個長得清清秀秀的少女挽住馬雲騄的玉臂,貼着她耳朵大聲問道:“小娘子,你奪得這女騎將稱號,難道真的要留在這白狼城不成?”
“啊!”馬雲騄笑容一下凝固。是啊,之前還沒想什麼,等當真把這個名頭拿到手,這才意識到一個嚴重問題——她是西涼馬氏千金,怎麼莫明其妙就成了遼西飛燕翎騎將了?這個所謂的女騎將究竟當還是不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