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再回首時千山遠

七彩幻陣突然消失,眼前一幕幕回覆原樣,如果不是心中已經多了那麼多記憶,蕭御可能真的認爲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夢。

似乎自己來到這裡有着命運的牽引,就好像是上蒼賜予自己的一段福緣,只是回想起跳入深淵的那一剎那,依舊有幾分心有餘悸。如果不是九陽燃燒所有的源氣,如果深淵之中籠罩着徹底的黑霧,如果沒有碧魂神珠,或許自己已經隕落。

但是在當時這卻是自己深思熟慮之後的選擇,如果拼盡全力和狄楓一戰,必然全軍覆沒,兩者實力的天壤之別讓他根本沒有任何勝出的機會,否則即使只有半分的把握,自己也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爲了保全慕雲,這是最正確的做法。

想到慕雲,蕭御心中突然一疼,那些原本模糊的感覺似乎在一世的記憶之後清晰了很多,然而有些東西,卻悄然改變了。

闖過“六凡法界”之後,攀援“天門之路”並沒有遇到阻礙,沿着“天門之路”走到兩百多丈,已經走出深淵。蕭御站在深淵上看着“天門之路”,剛纔近在咫尺現在卻似乎在一瞬間隔了不可逾越的距離,“天門之路”繼續往上走不知道會到達什麼地方,蕭御暗下決心,等下一次自己還會再來。

在自己的體內,已經多出了兩種力量,“般若之智”、“菩提之心”,只是不知道這兩種力量要怎樣才能激發。辨識了方向,蕭御快步向林外走去,經過九陽部分神魂的融入,再加上一世的記憶,蕭御的靈魂力已經達到一個恐怖的級別,即使會遭遇狄楓,自己也有信心及時避開。

雖然如此,蕭御還是一路行走了五六個時辰,才發現一些熟悉的痕跡,看來當時自己和慕雲並不是簡單地朝相反的方向走了一百里路,按照他剛纔的速度,至少前行了數百公里。

蕭御速度飛快,猛地眼角掃過一個熟悉的印記,蕭御定睛一看,正是慕雲留下的記號。從進入“血域森林”開始,慕雲就會在一些地方留在隱蔽的記號,眼前這個和先前略有不同,看起來是專門爲蕭御指路而用。

蕭御心中一暖,加快速度,一路上又看到幾個記號,走不過兩個時辰,已看到樹林外一片明亮,陽光中依稀有一個綠影,俏生生站在林外張望着這邊。

蕭御心中一動,似一道流光衝出“血域森林”,在綠影面前站定。

慕雲站在那裡,紅腫的眼睛依舊泛着淚花,秀美的容顏變得分外憔悴,所有的溫婉都似乎化作了悽美,在無盡的風中靜靜等待。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一天、兩天、十天……蕭御都沒有出來,當滿心的希望一點一點化爲泡影,壓抑在心底的絕望便滋生而出,像一座泰山,壓住整個脆弱的靈魂。

然而當蕭御真正站在她面前時,她卻反而不敢相信,她害怕這是一個夢,一個自己心中念想出的幻覺。

溫和而又歉疚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慕雲姐,我回來了。”

回來了?

真的回來了嗎,真的嗎?

慕雲驀然舉眸,一雙眼睛貪婪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堅毅的五官,眉目間無盡的堅決和自信,脣角邊和暖的溫柔。

綠色的身影在一瞬間抱住蕭御,在這一刻,她只想緊緊抱住他。

蕭御並不知道自己在誘走狄楓勇決地跳入深淵時留給慕雲的背影,已在她心裡印刻了怎樣不可磨滅的痕跡,無論有千般理由,都可以說明一個道理,在他心中,自己的平安比他的性命更重要。

也許一切應該有了一個既定的方向,世俗的社會和彼此的命運並不會對結果有怎樣的阻礙,然而在“六凡法界”中,印射在蕭御夢裡的影像並不是慕雲,而是風凌月。無論這個世界是否真實,都說明了在蕭御心中,有一些他原本模糊不懂而現在卻必須面對的事實,何況,這一世的相守,點點滴滴都已銘刻在心。

是的,即使他和風凌月才數面之緣,即使他還不到十六歲,但現在,卻已經不一樣了。

蕭御任憑慕雲在自己懷裡流下喜悅的淚水,可他的心,卻再也平靜不下來,強大的靈魂和一世的記憶已經讓他懂得了更多,原本純粹的感情或許於慕雲而言,已經發生悄然的質變。

而在這一切演變到更深之前,自己不得不冷酷地斬斷,即使在這一刻,慕雲的身影依舊完整地印刻在自己心裡,但風凌月卻已覆蓋了他全部的靈魂,讓他沒有別的選擇。

“慕雲姐,對不起,我又一次沒有實現對你的承諾。”

當無盡的絕望涌上時,慕雲也曾怨恨,但終究將所有的情緒化爲虔誠的祈禱,祈禱只要蕭御平安回來,一切都不重要。

“都不重要了,只要你平安回來,一切都不重要了。”

蕭御的心劃過一抹疼痛的溫暖,他的聲音似乎並不是從自己嘴裡發出,“慕雲姐,我從小孤單,從來沒有一個人陪伴過我,是你給了我最幸福的溫暖。”

慕雲的脣角不自禁泛起一抹微笑,耳邊繼續傳來蕭御的聲音。

“我想讓你做我的親姐姐,可以嗎?”

姐姐——慕雲心裡喃喃念着這兩個字,就只是這樣嗎。

雖然自己心裡對於一些情感也只有模糊的順從,而並沒有深入地追究,但蕭御如此直白地說出和自己意願並不相同的話來,慕雲的心裡驟然涌起她抑制不住的心酸。

當她必須要去面對一個不由自己提出的抉擇時,短暫的時間裡才能更清楚地審視自己心裡的情感,究竟已經走向哪裡,莫名而洶涌的心酸,似乎已經可以說明一切。

然而她終於還是含了溫和的微笑,擡起頭靜靜地看着蕭御,也許這一刻之後,她永遠都不可能再離這個少年這麼近,可是能站在一個不遠的地方陪伴着他,也不是一個完全讓人不能接受的結局吧。

“好!”

蕭御的心充滿憐惜和愧疚,這究竟是自己正確的抉擇,還是命運對自己的戲弄。

終於伸出手,一把將慕雲緊緊擁在懷裡,“姐,無論今後漫漫一生如何,我們的命運都緊緊牽繫在一起。”

“嗯。”兩行清淚終於落了下來。

回去的路和來時的路一樣,但有些感覺卻已完全不同,直到兩個人回到“炎烈閣”,到“金烏堂”交割了任務,二人才恢復了一些正常。雖然“千年碧痕藤”沒有找到,但“千年炎火草”和“火焰獅”還是讓蕭御淨賺了八萬多“鎮魂晶”,再加上一切其他雜七雜八的收穫,總共湊成了十萬“鎮魂晶”,對於他而言顯然已經是一筆鉅額的財富。

慕雲自然不會要蕭御的“鎮魂晶”,蕭御也沒有和她客氣,有些時候對有些人,越不客氣越能表明彼此身份的親密。

車勝嘖嘖嘆道,“蕭師弟,你真是讓師兄我刮目相看,連四階火焰獅都能獵殺,將來前途當真不可限量。”

蕭御淡淡一笑,“車師兄過譽了,以後還要多仰仗師兄幫忙。”

“這是自然的,蕭師弟這次回來的時間剛好,明天正式開始神武大會,到時候師弟一定可以力奪新榜前五。”

蕭御雖然厲害,但這一屆確實出現了很多非同一般的天才,很多人都已經在“炎烈閣”展露出頭角,即使是曾敗在蕭御手下的楊玄也風頭極盛,所以車勝即使在語言中有討好蕭御,仍不敢說他能奪得第一名。

“承車師兄吉言,蕭御銘記在心。”

“哈哈,好說,師弟回去好好休息吧。”

走出“金烏堂”,在分別的路口,慕雲終於叫住蕭御,在臉上盛開一朵溫婉的蓮花,“蕭御,回去好好修養一夜,希望你明天一切順利。”

一股熱淚幾乎就要衝出雙眼,蕭御終於生生逼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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