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綿延幾千裡,其中千峰競秀,百穀爭幽,雲霧飛卷,草木蔥蘢,還有數不盡的珍貴地寶藥材生於其中。
陳誠在一處臨水的山谷口降下身形,循着十四娘信中所述的位置看去,見整個山谷都被濃霧籠罩,看不清裡面的情景。
陳誠不想貿然闖入,於是打開神眼,向裡面看去,只見山谷裡樹木清幽,流水淙淙,一個道裝老者盤坐在水邊一處較爲平滑的石塊上,正講述着道法。
在他身前有十幾個人安靜地圍坐,專注地聽他講道。
這老者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但臉型稍顯清瘦。
他的眼神雖然平淡,但明亮有神,只一搭眼,就能感覺到一股仙風道骨撲面而來。
這股仙風道氣裡還夾雜着一些自然而然地威嚴,十分特異,讓人很容易就能與其他道家仙人區分開來。
陳誠的神眼看過去,那老者只是微微擡眼,並沒有做特別的表示。
陳誠稍稍放心,但也並沒有十分造次,既然十四娘讓他來此,肯定不會在這方面坑他。
他試探性地走入濃霧,卻發現擋在谷口的陣法並不高明,而且其中還有不少漏洞,明顯不是講道的高人所布。
因此陳誠再沒有顧忌,直接進入陣法,比較粗暴地將它破除。
在陳誠闖陣的時候,一個正在聽道馬臉青年神色微動,臉色有些陰沉地回看了一眼谷口的方向,惱怒欲動,但他看了一眼石臺上的老者,終究沒有起身。
陳誠闖過陣法後,腳步聲引起了聽道衆人的注意,一張開心笑臉轉過來,微微對陳誠示意,卻並沒有說話。
這正是辛十四娘,陳誠也明白過來她的目的。
眼前這些正在聽道的人也有幾個陳誠熟悉的,其中有呂洞賓,何仙姑,陸吾神將和大鵹、青鳥。
讓陳誠驚奇的是,曾經在百毒妖境認識的豬精朱三寶,竟然也混在人羣中正在專心致志地聽講,他的精神全部都集中在聽道上,甚至沒有注意到陳誠的到來。
他身邊是一個方面大耳的農家漢子,看起來十分憨厚,也是個專心聽講的好好學生。
倒是呂洞賓注意到了陳誠,微微含笑示意。
還有何仙姑,她的臉色平淡,只看了陳誠一眼,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並沒有什麼表示。
緊挨着他們兩個盤坐的,還有六個裝束奇異的修士。
陳誠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他們的模樣,但也能夠一眼認出來,這幾人是上洞八仙中的其餘六位,今次,他們終於湊到了一起。
至於其他人,陸吾神將和大鵹等人的面色不好看,陳誠能夠理解,但是坐在最後的馬臉青年也對陳誠怒目而視就讓他不明白了。
陳誠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他,好像也沒有跟他結下過仇恨,他眼中的敵意甚至比大鵹等人還要明顯,讓陳誠頗爲無語。
恐怕谷口的陣法就是他立下的,爲的就是阻擋後來者發現谷中情況,進來聽道。
陳誠直接無視了他的怒視,安靜地對着石臺上的老者行了個稽首之禮,然後自顧選了個位置盤膝坐下,同樣聽講起來。
“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衆生所惡之所,持至柔至善之性,故近於道……
穀神不死,是爲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之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陳誠開始聽講的時候,老者已經講到了太清法門的總綱,雖然有些遺憾不能聽全,但這卻是最爲關鍵的地方,對他參悟根本功法具有重要的作用。
同時,陳誠也猜到了老者的身份,前些時候,靈寶道君纔剛剛結束講道,現在道德天尊也出來講道了,好像是商量好的一般。
轉眼間,四十九日的時間轉瞬即逝,道德天尊的聲音也消失了,衆人都從大道的領悟中清醒過來。
大鵹和陳誠兩人蔘加過靈寶道君的講道,知道到了分發法寶的時候,俱是一臉期待地看着道德天尊。
他笑眯眯地看着衆人道:“你等都是福緣深厚之輩,雖然來者前後不一,但俱能聆聽我太清道法,也算是有緣,爾等若有疑難,可以此時提問,貧道當盡力滿足。”
呂洞賓道:“天尊,可否將我等弟子收入門下?”
道德天尊搖搖頭道:“你我若有師徒之緣,千年之後,可爲我記名弟子。”
呂洞賓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自己等人的表現恐怕還不能讓道德天尊滿意,因此設了一個千年的約定,若是這千年之內,沒有差錯,纔算是有師徒之緣。
陳誠見陸吾神將欲言又止,好像十分顧忌,不由啞然失笑,看來上次靈寶道君給他的教訓足夠深刻,現在在這些大能面前,竟然連話都不敢說了。
這樣的機會十分難得,既然道德天尊讓衆人提問,就肯定不會因此責難。
陳誠顧不得心中隱私,直接問道:“天尊,如今我欲轉修道法,卻難掩其中缺憾,天尊可否教我?”
說着,就欲拿出坤元山經讓道德天尊查看。
他擺擺手道:“不必如此,我知你心中所想,這卻不是貧道所能代勞的,你的道需你自己參悟,其他只能借鑑。”
說着,他拿出一本泛着青光的玉簡書,遞到陳誠手上道:“此乃我道德經所載太清道法,你可仔細參悟,或許對你十分有益。”
陳誠連忙拜謝,心中十分歡喜,看來自己所求正當其宜。
而且這玉簡書看起來也極不簡單,像是一件法寶,拿在手中就有一種清淨無爲的道家意境,好像能夠幫助自己領悟大道,這對在自己整合道法十分有益。
在衆人羨慕的目光中,陳誠收起玉簡書,若無其事地等待道德天尊接下來的教導。
其他人見陳誠得了好處,紛紛躍躍欲試,尤其是後邊的馬臉漢子,心中的期待已經突破天際。
正在衆人心急之時,朱三寶搶先開口道:“天尊,小的沒有趁手的法寶,還請天尊憐憫,賜下一二,小的必將感激不盡,日夜供奉天尊形象。”
說着,朱三寶跪在地上一頭搶在地上,屁股舉地老高,完全是五體投的模樣。
道德天尊風輕雲淡道:“你若有疑難,可盡然提出,然貧道手中卻並無適合你的法寶。”
朱三寶的油滑已成習慣,爲人很是社會,聽聞道德天尊的說法,更加肆無忌憚地裝起了可憐,陳誠能夠獲得寶物,沒道理自己不行。
於是哀切地哭訴道:“請天尊憐憫小的,就算您老手中的法寶不適合小的,小的也勉強用着吧,小的實在是窮困潦倒,只等着天尊救命。”
這豬妖深得厚黑學的精髓,他知曉這次過後,恐怕很難再有機會見到道德天尊,因此已經把臉面徹底扔下,只要這次能獲得一兩件厲害的法寶,就不再顧忌其他了。
衆人包括陳誠在內,此時相當無語,有的人甚至有些期待,若是朱三寶能獲得法寶,說不得自己也要學學他的做派。
道德天尊微微搖頭,嘆了口氣道:“既然你苦心相求,貧道也不能失言,只是這其中的因果需要你自己承受。”
說着,道德天尊從袖子裡取出一把六寸大小的九齒釘耙,託在手中。
這釘耙銀光閃閃,寒氣逼人,上面刻滿了金篆玉籙,賣相極佳。
道德天尊手持釘耙,輕輕一晃,那釘耙瞬間變成丈二長短,遞給朱三寶後,方道:“這釘耙乃是貧道用太陰寒鐵在丹爐中鍛鍊七七四十九年而出,最善逞強鬥狠,今次就交於你了。”
朱三寶連忙雙手接過,一臉欣喜的將寶貝捧在手中,不住地撫摸查看,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喜愛。
陳誠此時卻有些目瞪口呆,莫非這廝就是以後的天蓬元帥,朱罡烈?佛門的弟子豬八戒?看着不像啊!
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在朱三寶旁邊的農家漢子羨慕道:“兄弟,你這寶貝真漂亮,能不能讓我看看。”
朱三寶一臉詫異轉過頭去,看了看這漢子,臉色有難看道:“你懂不懂規矩?這是天尊賜給我的個人法寶,能隨便看嗎?”
說完,他還一臉得意地看了眼陳誠,其中好似有些挑釁的意味。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忙把釘耙放在身邊,打斷了正在求取法寶的馬臉青年,苦着臉再次拜倒在道德天尊面前:“天尊救命,小的丹田裡被人種下了要命的火種,天尊救命。”
道德天尊嘆了口氣道:“你起來吧,貧道曾言,每人只有一次求問,你所求之事,貧道已經滿足,此時卻不可壞了規矩,否則於他人不公。”
朱三寶正要繼續哀求,突然發現農家漢子悄悄將他身邊的釘耙拿起,一臉羨慕,愛不釋手的不停摩挲。
朱三寶頓時大怒,忙伸手來搶,那漢子力氣極大,竟然能完全壓制住朱三寶,讓他用盡全身力氣也不能將法寶奪回。
而那漢子只是本能地用力回搶,根本不是有心爲難,此時卻是突然反應過來,這本就不是他的法寶,也不應該跟人家爭強,於是連忙鬆手。
朱三寶卻是黴運正當頭,漢子鬆手的瞬間,他完全不能收住力氣,直接被釘耙的齒刃耙在了頭頂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