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湊近之後，文晸佑聽到她口中輕聲念出的話語，反覆幾遍重複着一次又一次。文晸佑對她此時有些聖潔的美那種讚歎，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追憶、愧疚和尊重。
是第六次，而不是六遍禱告。距離她和自己談過決定要爲張紫妍禱告的時間，大致也就不到十天的時間。可是她那麼忙，卻還能來這裡禱告六次，這份誠意，文晸佑真心感動。
“主啊。原諒您的信徒第六次前來向您禱告。您教會我們要仁慈對待每一個同胞，不該用偏激和主觀的心用言語傷害對方。但做爲您的信徒，我很愧疚犯下了這樣的罪孽，去針對那樣一個可憐的女人……”
“但絕對不是她一個人的錯。一切的罪責在我不在她，如果真的有天堂和地獄，請你寬恕她們犯下的一切罪責，洗滌自己的心靈進入天堂。我願意用餘生償還所有愧疚，如果不能彌補一切過失，我願下地獄，替換這些善良的女孩……阿門。”
tiffany當然能感到有人坐在她旁邊，只是這樣的舉動在教會很正常。
人們懷着自己各自的愧疚，來到這裡像主懺悔。求得主的寬恕，怎麼祈禱怎麼懺悔，都只是一種形式。真正要在意的，只是自己要把所有罪責坦誠述說給主聽。
所以tiffany眼睛都沒睜，也不在乎身邊的人是誰。她自信少女時代人氣是比以前高很多，但至少在這裡，不會被誰認出並打擾。她只是一遍一遍地對主禱告懺悔，一遍一遍的述說洗刷自己的愧疚。
可是當一個很熟悉的聲音響在耳邊，說出了這樣一段告詞之後。tiffany下意識的轉頭看着身邊那個人握着雙手放在胸前閉眼禱告的樣子，不由瞪大眼睛。
“晸……晸佑？！”
tiffany驚訝地輕叫一聲。
文晸佑眼睛沒有睜開，卻是豎起食指放到脣邊：“噓……仁慈的主在看着我們，不要喧譁。”
tiffany愣愣地看着他，半響突然啊的輕叫一聲。回想起什麼似的嗔怪拍他一下，趕忙再次握住雙手：“主啊。原諒他……”
文晸佑無奈將她手拿下，出神看着她皺眉的樣子，輕聲嘆口氣：“你沒有犯下什麼罪責。如果上帝真的存在，估計也只是怪我沒有盡心盡力挽回一條生命……跟你沒有關係。”
“不許胡說。快和主懺……”
本想拉着他對主懺悔的tiffany，驀然沉默下來。對文晸佑到來的驚奇，不會讓她失憶。此時纔想起。剛剛他已經懺悔過了。
他願承擔自己的罪惡，如果不能償還，自己依舊可以去天堂，可是他要下地獄……替換善良的女孩。
我善良嗎？tiffany捫心自問。
如果我善良的話，就不會對那樣可憐的女人說出那種話。哪怕不是當面說出而是在背後。更不會在ktv唱歌碰到那個可憐女人朝他呼救的時候拽着他離開。我有愧，我……也有愧。
沉默半響。tiffany突然眯起笑眼，握着雙手轉身：“主啊。他不是基督徒，說的話不能算。信子不能妄言，對您說的話我願替他收回。新的罪責還是由我自己承擔，阿……”
“呀。”
文晸佑哭笑不得攬過tiffany，沒讓她“阿”完。
不是基督徒無所謂，但是文晸佑卻清楚當“阿門”這個詞真的說出來之後。就如同咒語最後一個吟唱一樣，想悔改都不可能。
他不信這些，但是tiffany虔誠無比。宗教攻心，讓她真說完就如同在心裡上了一道新鎖，文晸佑可不想她如此。
“我說黃美英xi，你當主是什麼？居然和他討價還價玩耍賴這套。”
tiffany咬着嘴脣，忿忿掙脫他的手臂：“我知道你不相信這些。可是你不能……”
“他說的對，信仰不能做交易。”
一聲低沉的話語從兩人背後傳來。文晸佑疑惑轉頭，一個身穿教服的中年人坐在那裡，正微笑看着兩人。
tiffany卻趕忙行禮：“文神父。”
說罷還拉着文晸佑一起。文晸佑微微行禮，那名中年人也還禮。
神父打量文晸佑的同時，文晸佑也打量着他。
半響文晸佑輕笑開口：“真巧，神父也姓文。”
被稱爲文神父的男人，打量完文晸佑。最後卻看着他的眼睛：“你是文晸佑xi吧？”
文晸佑一愣，下意識摸了模口罩，半響無奈搖頭。剛剛祈禱的時候，順手口罩摘下來了。
之後這位文神父就出現。那認出他也很正常。不過文晸佑看了一眼tiffany，眼神有些異樣。
tiffany沒等說什麼，文神父微微擺手：“美英xi，我們去外面談。不能在此打擾其他教友。”
tiffany趕忙躬身：“是。”
說完拉着文晸佑站起，跟着文神父身後一起朝外面走去。
湊到tiffany耳邊，文晸佑輕聲開口：“這裡的神父修女也對歌謠界感興趣嗎？居然認識我們？”
“晸佑xi可不止唱歌那麼簡單吧？電視劇還有綜藝，我也都看過的。”
走在前面的文神父，不知不覺已經坐到教堂外的臺階上。笑着接過文晸佑的話。
文晸佑一頓，笑着上前坐下：“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對宗教不是很瞭解，還以爲……”
文晸佑笑了笑，沒有說下去，卻是文神父饒有興致地看着tiffany也很自然地坐在文晸佑身邊，扯着他的袖子朝一邊拽。
“幹嗎？”
文晸佑疑惑轉頭：“我好像對主沒有失禮吧？”
tiffany咬着嘴脣，湊上前開口：“文神父是這裡的主教，你該坐在下面一點。”
文晸佑表情驚訝，看着tiffany坐着的位置，果然是比神父低一個臺階，不由茫然看着文神父：“這……一定要這樣嗎？”
文神父沒回話，而是面容平靜看着tiffany：“七宗罪中，嗔念是原罪之一。但是我覺得，做不到衆生平等這最基本的信條，連洗滌原罪的誠意都沒有……美英xi認爲呢？”
tiffany臉頰微熱地點頭：“是，神父。”
文晸佑表情怪異地看着兩人，半響輕咳一聲站起，對着文神父開口：“我是找她有事。不過看來是我來的不是時候，所以……帕尼有時間給我電話，不打擾你禮拜了。”
說完對着文神父點點頭，文晸佑轉身就要離開。tiffany下意識就要開口叫住她，卻是文神父饒有興致地看着他的背影，伸手示意tiffany。
tiffany趕忙站起，對着文神父躬身行禮，朝着文晸佑追過去。而文神父彎起嘴角看着這對小男女，神情有些怪異。
當然，已經朝外走的兩人是不會在意其他的。
tiffany追上文晸佑，嘟着嘴拽住他手臂：“幹嗎？這就生氣了？”
文晸佑皺眉戴上口罩，轉頭推開她的手：“注意保持距離可以嗎？要是讓誰拍到你我在這裡密會，主能原諒你我都不會原諒。”
tiffany噗嗤一聲笑出來，嗔怪拍他一下：“找我有什麼事嗎？事先也不通知，直接打電話就好了。”
文晸佑失笑：“那也要你手機能接通好吧？自己看看有多少未接來電。”
tiffany下意識摸着口袋，不一會輕叫一聲。
“糟了，東西還放在教堂儲物櫃。”
文晸佑點頭：“我在正門車上等你。”
tiffany下意識拽着他：“你不陪我去？”
文晸佑打量着整個教堂，笑着開口：“這裡可能不太適合我這樣的俗人，所以還是不要輕易打擾這裡的清靜了。”
tiffany咬着嘴脣，訥訥開口：“你……你還在生氣……”
“你就快去吧。”
文晸佑無奈推着她轉身：“我能有半天時間多不容易，還在那磨蹭什麼？”
tiffany被推着朝前走了幾步，不一會嘟着嘴轉頭：“那你在門口等我，別亂跑。”
文晸佑眯起笑眼揮手：“不亂跑，等努那給我買糖吃。”
tiffany輕笑一聲，白了他一眼，轉身朝前小跑着。而文晸佑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由失笑搖頭，朝着正門走去。
坐回車上之後，文晸佑擡頭看着教堂的正身。不一會暗自搖頭輕笑。好奇怪的感覺，果然有信仰或者沒信仰，進了這裡也許真的不一樣吧。不過下意識的考慮，以後文晸佑絕對不會再貿然進來，不止因爲這裡的環境讓他有些不適應，也因爲……這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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