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更依然求首訂~
關文愛財?
李欣下意識地就得了這麼個結論,馬上撇開這個想法。
這絕對不可能。他要是愛財,頭幾年就不會爲了家裡邊的生計去走鏢。二弟三妹的婚事都是他辦的,接濟姑姑家也是他做的,供養六弟上學一直都是他出的錢。要是以前孫喜鵲還是關家,手裡賺着養家的錢敗了家還算是說得,現在孫喜鵲又不是關家,錢如何不能拿給關家人做事兒?
可看關文眉頭緊鎖,不像是說假的,李欣便已經信了六分——這中間,肯定有貓膩。
直到兩口子進了房,關文插好門栓,這纔對李欣說道:“欣兒,還記得咱們牀上內裡橫槓的那根木板子,上面那個小箱子不?”
李欣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她當然,好歹在那牀上也睡了那麼些日子了。不過她一直以爲那是關文的私產,也沒起過心思去動過。
說起那個小箱子,李欣倒是挺有印象的。八成新的木料,上面還刻着花紋,掛了個小銅鎖。雖然只是個小箱子,但好歹是明晃晃地擱在橫板上,特別打眼。
“那箱子怎麼了?”李欣疑惑地問,又馬上說道:“我可沒動過,那箱子鎖着的呢。”
關文點了點頭,吸了口氣才說:“那箱子裡邊兒,原本放着我回來的時候拿回家的二十兩銀子。”
李欣吸了口氣。
二十兩銀子。
“我走了兩年的鏢,前前後後賺的錢加起來也有七八十兩,都是我拿着命去拼來的。除了拿回來孝敬爹跟爺爺,給六弟交束脩,接濟一下姑姑一家以外,其餘的錢我自己留了一些,給了一些給二弟他們家用,想着,家裡有弟媳婦,吃穿什麼的她都張羅,其他的也就沒多管。沒鏢走的時候我都在鎮上歇着,有鏢走的時候十天半月的都回不來,也不知道家裡邊什麼情況,每每都是託了人把錢送到了,我就覺得自己盡了責任了。”
李欣聽着有些心酸。那兩年關文風裡來雨裡去都是爲着關家,卻沒撈着一點兒好,臉毀了,腿也瘸了……
難得關文肯跟自己說以前的事,李欣自然溫溫順順地挨着他坐了,握着他的手柔聲問:“然後呢?”
“我託的都是鏢局裡的,絕對不可能從中坑我的錢,自然是我拿多少回去,家裡邊就能收到多少,我從來不信自己個兒在外面交好,那種能換命的兄弟會在中間做手腳。兩年來一直都相安無事,直到那次實在兇險,運鏢途中遇到了山匪。要說是一般的鏢倒也罷了,失了鏢,鏢局賠就好,可那鏢失不得,算得上是半個皇差,價值又大,鏢局賠不起,還可能要搭命進去。我不要命地跟山匪幹了一仗,受了傷。雖然最後鏢保住了,不過還是死了幾個,我總託他幫我帶錢回去的那個兄弟也在其中。”
說着關文似乎有些口渴,端起茶碗喝了口水,長嘆一聲道:“我們成親的時候,鏢局的總鏢頭也來了的,還和弟兄們湊了三兩銀子給我們。那一次因爲鏢局傷亡慘重,單就是死的那幾個就每人賠了二百兩,還別說其他傷筋動骨了的。我拿那二十兩,也是鏢局賠的。三兩銀子雖然看上去不多,但對於鏢局來說,能拿出來也很困難了。”
“總鏢頭四十來歲,個性耿直,不過人丁單薄,膝下只有一個小孫孫。按理說我這種情況沒有生命危險了,還可以繼續走鏢的,但礙於腿腳不行了,也實在是不方便,所以總鏢頭纔給了我二十兩銀子,讓我回家養養,也跟我承諾了,如果以後我腿腳好了,還是想做那行,還可以找他。他畢竟也缺人,覺得我護起鏢來還挺有膽有識。那二十兩,總鏢頭能拿出來也不容易。可以說,那一仗的善後基本上把總鏢頭這些年的攢的銀錢花得差不多了。”
李欣越發覺得莫名,這些……和他不把錢拿回家去交給關家人有關係?
關文嘆了一聲,“我的時候,料想以往那七八十兩銀子應該還不至於花光,但也沒問,覺得家裡有點存銀也好。我想着,還有那二十兩,家裡邊的日子怎麼說都過得去了。這三年來,不管是六弟的束脩還是家用,都從這二十兩銀子裡開銷,其餘拾起來的莊稼、牲畜活計攢的錢都是爹收着,我沒動過一分一毫。”
“那……然後呢?”李欣好奇道。
“然後就是在商量四弟婚事的時候,爹說家裡沒多少錢辦喜事,我就把這事兒拿出來說,想着怎麼着也該有些存銀。沒想到爹這才含糊跟我說,那些錢都花完了。四弟還口口聲聲說,我沒帶多少錢回來,前前後後總共加起來也就四五十兩的樣子,除了爹和爺爺收了一些,六弟的束脩和家用,人情往來的開支都花得差不多了。”
李欣倒吸一口氣,這下才明白過來到底關文說前面那些是什麼意思。如果照關全說的,關文拿的只有四五十兩,那和七八十兩一對,中間的差額錢數去哪兒了?
關文默默地靜了片刻,才輕聲問:“欣兒,你聽明白我的意思了沒?”
李欣艱難地點了點頭,“你不信一起出生入死的患難兄弟坑你的錢,那麼只有可能,錢被家裡人藏起來了。是這個意思嗎?”。
彷彿有些難堪,關文等了一會兒才略點了點頭。
“可是……”李欣微微動了下嘴,“有可能是孫喜鵲拿走的……”
關文淡淡地笑了笑,“欣兒,我那兄弟幫我帶錢,至少得是當着我爹的面纔會給錢的吧?他做事沉穩,怎麼可能把錢就交給一個婦人手裡邊。”說着嘆了一聲,“再說,現在也不能找他求證了。”
幫關文帶錢回家的已經死了,可以說是死無對證。而且再說,死者爲大,總不能人死了還往人身上潑髒水吧?
要不是是前幾年關文問過這事,恐怕現在也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一家人心裡要是有了隔閡可就不妙了……
不過……
等等
李欣忽然絕得關文話中有話。什麼叫“至少得是當着我爹的面纔會給錢”?這樣說的話,關文不懷疑他那鏢局裡的兄弟,唯一可能藏匿真相的人不就是他爹——關明瞭嗎?
她那個公爹……說實在的,李欣對他並無太多好感,也並沒有惡感。只因爲他是關文的爹,所以理當對他有幾分尊重。雖然這個公爹對她不算好也不算壞,但住在一個屋檐下,只要相安無事,自己這個做兒媳婦的也會奉他終老。
但要是他真的昧着良心瞞下賺的錢,娶親,女兒嫁人這種關鍵時候都摳着不給出來,也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吧?
李欣緩緩搖頭,“阿文,我不懂……”
“我以前也不懂。”關文輕聲地說:“那段時間我很煩躁,爺爺又把我的婚事提了出來。二弟四弟都說我得娶個妻子來當起門戶,爹也老說我這做大哥的該成個親了,老單着做光棍也不是個事兒。尤其是爺爺,一直殷切囑咐我來着,說長子嫡孫要興得起家……最後把我逼得沒辦法了,我纔去請了四鄰八村有名的李大娘來幫我說媒。”
原來關文說婚事還有這麼個情況……李欣默默頷首,這她倒是能理解。
“那時候我還以爲家裡面至少也能出得起聘禮的,但爹總是擺手說沒錢。本來家裡一直行事都很低調,外面人都以爲我們沒錢,可我從來便覺得只是財不外露。沒想到……”
關文拉了李欣的手,又嘆了口氣,“沒想到真到我說婚事的時候,爹還是隻有兩個字,沒錢。”
“也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李欣含糊地說道。這父子之間的隔閡她這個做兒媳婦的可不能在中間挑唆。
“誰知道呢……爹說沒錢,那麼娶親的聘禮準備的也就薄了,好在岳父岳母也沒說。不過欣兒,我總覺得你嫁我嫁得委屈,雖然成親以後我真挺高興的……”
李欣輕笑一聲:“說正經的呢你也別一竿子打下去就這麼認爲了,要是不是公爹把錢藏起來了呢,這不是冤枉他老人家了?”
關文低沉地笑了笑,說道:“我也不知道事情是不是我想的那樣,也一直把這件事悶在心裡,從來沒提過。今兒你說起這事兒,我怎麼着也該跟你露一聲。”
說着關文正經地坐直了身子,扳住李欣的肩膀說:“甭管那錢是真的被爹藏着還是花光了,這事兒就我們倆心裡有個數,別跟其他人說。賺的錢只能我拿給四弟辦事,二弟太老實,一定會上繳給爹,四弟的婚事又不能讓四弟操辦,爺爺年紀大了也不能做這檔子事,除了我們做大哥大嫂的能來幫四弟置辦,找不到別人。”
李欣一驚,“阿文,你不會以爲公爹連你賺來給四弟娶妻的錢都能昧下來吧?”
關文苦笑一聲,“我不吭一聲是不想傷了父子感情,我也不想做什麼把錢拿回去再問下聘花了多少錢這樣試探的事兒。反正以後我們也有我們的小家,錢還是收在手裡邊比較好。”說着又嘆道:“欣兒,你也知道,爹他這輩子的願望都是擱在六弟身上的,指望着他當官老爺。保不準爹把寶壓在六弟那兒,攢着錢留給六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