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說說,到底怎麼回事?這些人,做事如此囂張的嗎?”
江凡拍了拍沈夢的手,以示安慰。
“其實就是地的事情,我們村子裡,家家戶戶都有那麼幾畝口糧田。基本上按照季節種菜,一年到頭,總能滿足自家的需求。米麪之類的去縣裡面定期買點,日子也就能這麼兌付過去。”
“可最近這段日子,外面來了個不知道什麼地方的投資商,想要徵用我們村裡的耕地,統一挪作他用。那沈業文和沈業武兄弟倆就動了心思,想要從中撈上一筆。”
沈夢一邊說着,一邊給江凡倒了杯水。
繼續說道:“投資商給的徵地補償款本來就不多,村裡人根本不樂意答應。雖然說每年都有,可那點補償款真要是用去買菜的話,怕是半年都撐不下來。自己種也就是受點累,但至少能吃飽肚子。”
“結果沈業文和沈業武兄弟倆就去找到了投資商,跟投資商談妥了條件,由他們出面來保證村民簽下土地的徵收合同,給村民們的補償,則由他們自行決定。中間的差價,省出來多少,投資商都會直接給到他們兄弟倆。”
“原本投資商給的補貼,是一畝地一年八百塊錢。這個價格你要說低,其實也不低。真要是放到北江省那些產糧大省,耕地的租金一畝一年可能也就幾百塊。但問題是……咱們這邊都是這種個人的耕地,肯定要比那些大面積機械化生產的耕地貴。”
“況且村裡每家每戶也就是三四畝地,算下來一年能拿三千塊錢的補償,卻沒了種菜的地方。這點補償出去買菜的話,根本就不可能夠吃的。所以也就不願意答應。”
“不曾想,那沈業文和沈業武兄弟去找投資商談了這件事情後,回來就開始用強迫的方式,要求村裡人去簽訂這個土地的轉讓合同。原本答應投資商的話,一年還能有個三千塊錢,到了沈業文和沈業武兄弟這,就只剩下了四百。折算下來每畝地才一百多塊錢。”
“真要是讓沈業文和沈業武兄弟達到了目的,那等於他們兄弟倆什麼都不幹,每年光是趴在村民的身上吸血,就能白得差不多三十萬。而村民卻只有那麼幾百塊錢,西北風都喝不上。”
說到最後,沈夢已經滿臉憤憤不平的表情。
江凡則大致明白了整件事情。
其實類似的事情,並不少見。
這種村匪惡霸的情況,也從來都不曾禁絕。
特別是內陸地區的一些偏遠的小地方,更加嚴重。
真到了大城市,反而絕大多數的情況下,人們會習慣於照章辦事,一切都按照流程走,牽扯到的人際關係,會相對簡單許多。
因爲城市大了,人多了,互相之間想要認識和聯繫的成本就會提升。
不像一些小地方,可能熟悉的面孔就那麼幾個,平日裡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很容易就會形成一些固定的圈子。
比如普通的縣城,真正佔據這個縣級社會頂層的人物,可能充其量也就是那麼一百來號人。
這些人互相之間東拉西扯的,總能攀上點關係,那麼久而久之,自然便會形成一些找熟人辦事的習慣和風氣。
無論做任何事情,都想着去找關係,而不是依照正常的流程去走,這樣的行爲方式,在一線大城市裡會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但在縣城之中,卻無比的普遍和正常。
若是繼續下沉到鄉里,那麼情況就會變得更加嚴重。
歸根結底,國內始終是一個關係往來密切的人情社會。
“也就是說,如果你們不按照沈家兄弟的要求去做,他們就會採取一些別的手段逼迫你們?再加上他們在鎮上和縣裡都有關係,這些手段只要做的乾淨一些,就沒人會拿他們怎麼樣?”
江凡開口問道。
“是啊,之前隔壁我一個叔叔家,就是大半夜的被他們派人給燒了半個屋子。雖然沒有人受傷,但我叔叔一家着實被嚇的夠嗆。關鍵是沈家兄弟做事勉強也算是有分寸,從來不曾鬧出過人命。”
“用那些骯髒手段的時候,也都是偷偷摸摸的,幾乎很少留下明顯的證據。至於不怎麼明顯的痕跡……他們上面又有人,也就沒人會真正用心的去查,所以這些年來,沈家兄弟一直過的非常滋潤,也就越發的肆無忌憚。”
沈夢一臉苦澀。
“你弟弟的傷嚴重嗎?”
江凡換了個話題問道。
“不算嚴重,沈家兄弟讓人制造了一起車禍,但速度控制的很好,只是把我弟弟撞骨折了。撞人的是他們手底下的人,陪了點醫藥費,這事情就算是過了,報警也沒用。更沒辦法用這種事揪着沈家兄弟不放。但他們的意思也很清楚,如果我們繼續不聽話,那怕是我弟弟下次就不只是住院那麼簡單了。”
沈夢很是愁苦的說道。
“不如搬家吧?反正現在也不缺這點錢,帶着伯母和你弟弟去玉林市買套房子,直接搬到玉林去住怎麼樣?”
江凡開口建議道。
主要是沈夢碰到的這種事情,真的算不上嚴重。
甚至可以說是許多地方的普遍現象。
江凡也沒有什麼路見不平便拔刀相助的想法,只要能讓沈夢家裡過好就行了,至於沈家村的村民……江凡又不是江青天,這天底下的不平事多了去了,他哪裡管得了那麼多?
“我也是這麼和我媽還有我弟弟說的,但我媽在村子裡住的久了,實在是不願意離開,我弟弟又在鎮上找了女朋友,感情很好,真要是去了市裡,兩人之間也麻煩。”
沈夢偷偷看了江凡一眼,接着說道:“最主要的是,我也心下挺生氣的,這沈業文和沈業武做的實在是太過分了,如果不能收拾了他們,村子怕是永遠都沒好日子過了。”
江凡眨了眨眼睛,這才明白了沈夢的意思,笑着開口道:“主要是你想收拾他們,是嗎?”
“是……小凡,會不會爲難?如果會的話就算了……”
“爲難道是不爲難……不過……”
江凡拉長了尾音。
沈夢頓時臉紅了,偷眼看了下自己的母親,這才湊到江凡的耳邊說道:“一會兒去屋裡說,你給我留點顏面。”
“好,那我去打個電話。”
江凡笑着站起身來,出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