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完之後,陳三爺卻沉默了。
他修長的手順摸着顧錦朝的長髮,沉吟了一下。
“他的性格……不太適合做官。心思狹隘,不懂圓滑貫通……要是沒有我和二哥庇佑,也遲早敗在別人手裡。當時老師看着他是我胞兄,本來是想等庶吉士三年期滿,就派讓他去做山陰縣令的。他要是能做好山陰縣令,以後再擢升他就方便了,不過被我壓下來了。”他收回了手,站起身,“好了,你快些睡吧。”
顧錦朝知道他是不想說下去了。
她也沉默了一下,才低聲道:“妾身是覺得,四爺的性子太陰沉了些……也好像無心於經商的樣子。”
陳三爺不想讓她管這些事,他也不想顧錦朝觸及他的另一面。
其實說起來,他也是個相當無情的人。
他不願意交談,顧錦朝就沒有辦法把話題引下去。但她又不甘心,躺在牀上的時候,又去拉他的手:“妾身看着四爺,總覺得他藏着心事。這樣的人,恐怕是不會甘心屈居別人的……”
陳三爺嘆了口氣,終究是翻身壓住她。
他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說:“我都知道,你不要操心這些事。他雖然有這個野心,卻沒有能對應的謀略。要是真把他放在我這個位置上,恐怕沒幾天就被人整死了……你今天總是說到他,是不是有人跟你說過些什麼?”
他對事情相當的敏感。看着她的目光又透出嚴肅,逼得顧錦朝簡直想脫口而出真話。
顧錦朝解釋道:“就是和四嫂說過幾句話……別的沒什麼了。”
他低頭吻了吻顧錦朝的臉,又落到了嘴脣上,摟着她腰的鐵臂微微用力,懷孕後發育更好的胸脯就緊緊地貼着他的胸膛。顧錦朝伸手推了推他,聽到他聲音低啞:“……我知道。”
只是就着她的腿發泄出來。羅帳裡又是一番喘息。
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他那帕子替她擦乾淨了,重新給她穿好肚兜和裡衣。她也累了,就在他懷裡沉沉地睡了。陳三爺卻擁着她想了一會兒。肯定是有人跟顧錦朝說過什麼……或者顧錦朝本身知道什麼。
不然她不會這樣搪塞他了。
……
有了上次的事,顧錦朝也知道。要告訴陳三爺某些事不容易。還一不小心就被他看穿,實在是得不償失。她也小心地不再提起陳四爺的事。卻暗中讓羅永平查過陳四爺的行蹤。
佟媽媽來跟她說:“四爺和二夫人有來往,二夫人自己手裡有幾家米行和估衣鋪。都是陳四爺供貨的,比市價低了一半。陳四爺手裡的是中公的財產,二夫人的卻是私房錢。這就是拿了中公的去貼補二夫人的私房……兩人也都心照不宣的。似乎三爺和太夫人也知道,卻沒有說過話。”
這種事說起來有違和睦,顧錦朝也知道三爺和陳老夫人不會開口。
“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嗎?”顧錦朝問道。
佟媽媽搖頭:“四爺的就沒有了……只是紀老夫人修書過來,讓您帶着小少爺去玩一陣子。”
孩子已經三個月了。她原來承諾過,要帶着孩子去見外祖母。
顧錦朝笑了笑:“我知道了,你且替我備一些糖食。還有給淳哥兒、煜哥兒的小玩意。”
佟媽媽笑着領命去了。
那頭劉管事拿着冊子過來給她看:“八月二十一日,太僕寺卿郭家郭老夫人六十壽。您看送什麼禮比較合適?”
顧錦朝記得郭家和陳家的關係一般,不過既然是整壽,自然禮要重一些。她喝了口茶問劉管事:“母親五十壽的時候,郭家可送了禮過來?”
劉管事答道:“送了兩柄和田青玉五蝠獻壽如意,一座小葉紫檀的佛像,五百兩銀子的禮金。”
那就是相當重的禮了。郭家和陳家並不是世交,怎麼送這麼重的禮?而且劉管事也並沒有說清楚陳家和郭家的關係。這分明是想讓她誤會的。
顧錦朝慢慢看劉管事一眼,笑了笑:“依劉管事之見,這怎麼回禮比較好?”
和三夫人處事了兩個多月。劉管事也知道她的性子。她不喜歡拿捏強調盛氣凌人,只要你說得有道理她就會聽,也常問他的意思。他猶豫了一下才回答:“小的這不好拿主意……”
顧錦朝心裡肯定這當中肯定有問題。
她也沒有點破,就淡淡地道:“那先按照這樣的禮備下吧,郭老夫人喜歡花草,再從我這裡搬一些墨菊、綠牡丹等菊花過去吧。再過一個月就可以開花了。”
劉管事領命退下了,很快就去二房回話了。
“……三夫人沒有多疑,說按原來的回禮。不過三夫人問了我的意見,我並沒有說。”
秦氏正在吃一碟橘子。
含真剝好福橘後。一瓣瓣撿了白絲,乾乾淨淨地喂到秦氏嘴裡。
秦氏咬下了橘子。才慢悠悠地說:“她沒有問爲什麼禮這麼重?”
劉管事搖頭:“三夫人年輕,不明白世家的關係。估計也不懂禮的輕重。”
“當時郭家和咱們合做生意,錢不好從賬目上走才從禮金裡添,三弟妹轉眼就把錢送出去了……”秦氏嘆了口氣,“年輕氣盛啊。”
劉管事附和着笑:“也不算是咱們坑她,和郭家的關係三夫人自己不知道,又不問清楚的。”
秦氏又咬了一口橘子,這橘子雖然上市得早,還有些泛青,味道卻酸甜好吃。
“這橘子好得很,我賞你一籃子,你拿回去吃吧。”
含真很快拎了一籃子橘子出來。
顧錦朝很快就知道了劉管事提着橘子離開二房的事。
孫媽媽心裡發愁:“三夫人……奴婢看這些下人,一個個都向着二夫人呢。給您這兒彙報了事,轉眼就能讓二夫人知道了。等到您真的開始管家,這些人肯定要暗中使絆子的。”
顧錦朝淡淡道:“……怕是等不到那個時候。”
秦氏現在就要給她使絆子了。她現在也大概能猜到,要是禮已經送過去了,她難免會被陳老夫人責備幾句。趁着禮還沒有送過去。她得先做點事……
孫媽媽又說:“那要不要奴婢去問問郭家的事?”
顧錦朝搖搖頭:“沒必要,我明日去問娘就是了。”她也不是什麼好人,懶得爲秦氏遮掩。秦氏想讓她出錯。這何嘗又不是她送上門來的錯處。
第二天給陳老夫人請安的時候,顧錦朝抱了長鎖去。
長鎖吃得好睡得好。更加長得白白胖胖的。顧錦朝抱着一會兒就手痠,長鎖這孩子也不怕生,誰都能抱得住,也都能逗得他笑呵呵的。
陳老夫人抱着孫子逗弄,高興的不得了。長鎖穿了件褂子,坐在陳老夫人懷裡呀呀呀地說着。
顧錦朝就說起郭老夫人的六十大壽:“……既然是整壽,娘去不去呢?”
陳老夫人搖頭笑道:“老了懶得走動,就你二嫂和你四弟妹一起去吧!”
秦氏笑了笑:“您倒是犯懶了!我和四弟妹卻要辛苦了。”
說着就要伸手去抱長鎖。
顧錦朝繼續道:“那就奇怪了……我看您五十大壽的時候。郭家還送了許多禮過來,我還以爲和咱們陳家關係很深呢。我還讓劉管事備了挺厚的禮送過去……”她說着聲音一輕,“我這個禮可是安排錯了?”
秦氏抱着長鎖的手一緊,長鎖被她勒得不舒服,扭了兩下就哇地哭起來。她又忙調整了姿勢。
陳老夫人皺了皺眉,叫了劉管事過來問話:“……都安排了些什麼?”
劉管事戰戰兢兢地回答了:“……一對粉彩琺琅梅瓶,三副赤金嵌綠松石的筷子,六百兩禮金。”
那就是千多兩的東西了……
損失錢財倒是沒有什麼,就是讓人家接到東西后心頭不安。什麼情分送什麼禮,送過頭了就有問題。幸好還沒有送過去。不然就真的不好挽回了。
陳老夫人敲板定釘:“既然還沒有送過去,就改改吧。三副筷子就不必了,禮金改成二百兩就好。”
劉管事應喏。陳老夫人又說:“你什麼時候開始做管事的?”
劉管事答道:“已有七年了……”
“七年的時間都過了,什麼關係備什麼禮,你該不該知道?”陳老夫人淡淡地問。
劉管事知道陳老夫人這矛頭是對着自己了,眼看着汗水就要流下來了:“小的……一向是聽吩咐做事,是小的疏忽了!沒想到三夫人剛開始管事,這些都還不熟悉……”
還想拉她下水?顧錦朝站起來屈身行禮,“也是兒媳的錯,應該事先把情況問清楚纔是。就算是劉管事沒有意見可給,也該去請教二嫂。不能自己妄下決定……”
陳老夫人聽她這麼說,哪裡還會怪她。伸手拉她坐下:“怪你做什麼。不知者無罪!就是我剛開始管事,也不可能把大大小小的世家都分清楚……何況你現在還要帶着長鎖。分不出精力也是應該的。”
秦氏臉色有些不好看。
這顧錦朝年紀不大,還真是會說話。她肯定早知道郭家有問題了,卻要等自己來設計她。傷人傷己,對她顧錦朝來說,這已經不算什麼損傷了,但她很可能失去一個忠心的管事。得不償失。
……原以爲她年輕不懂事,沒想到還是此中高手!)
ps:遲了一些,不過還是發上來了,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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