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許笙做手術已經有了一個禮拜，恢復的狀態還算好，腫瘤擴散的不是很厲害，宋知暖的心終於安了下來。
她正聽這幾個研究生分析心電圖，外面忽而吵鬧了起來，顧中遠突然打來電話，宋知暖邊按下通話鍵邊往外走。
“導師，什麼事？”
宋知暖往醫院門口走去，救護車上推下來一個人，周圍還有許多黑色的轎車，以及數量龐大的穿着黑色西裝的保鏢。
“小暖，現在醫院門口是不是有人從救護車上推了下來？”
“嗯。怎麼了？”
“丫頭，今天是你值班，現在醫院裡就你的醫術最好，你快去救車上的那個人。”
顧中遠的聲音很焦急，這是宋知暖第一次見他這樣，想來剛剛被推進來的人對他很重要。
視線裡突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聲音，來人微愣，看着她身上穿的白大褂問:“宋小姐你是這裡的醫生？”
宋知暖猛的看向病牀上的人，黑色的西裝裡面是白色的襯衫，他的左胸上猩紅一片，因爲失去知覺平時冷漠的眼睛緊緊的閉着。
從傷口來看，居然中了槍子。
“快去救，別愣着。”
一聲着急的話語透過無線波傳來，宋知暖立馬掛掉電話交給一旁的小護士，對身邊的醫生說:“快，推進手術室，讓麻醉師準備，準備手術。”
那個人阻斷她，聲音第一次冷清道:“宋小姐，請派出你們這裡最厲害的醫生。”
“我的導師今天休假，還沒有過來，現在我是這裡最厲害的，不管你信不信，現在他立刻、馬上需要做手術。”
宋知暖推開他，接過一旁護士遞來的紗布，捂住男人的胸口，隨推車進了手術室。
宋知暖取出槍子時已經是幾個小時後，還好這刻顆子彈射偏了些，流血過多但是好在不致命，也及時得到搶救。
手術室門打開，顧中遠迎上來看了眼睡在病牀上昏迷的人，問:“怎麼樣？”
宋知暖看了眼臉色蒼白躺着的人，一向冷清的眉目在這一刻有些迷糊，失去知覺過後，他才顯得脆弱一些。
“沒事，傷口不致命。”
顧中遠點頭對後面跟來的人說:“李至我說的沒錯吧？這丫頭醫術好着吶。”
李至就是那個助理，而躺在那裡的就是席淮南，一週不見，再見竟然是這幅模樣。
李至上前對宋知暖點了點頭道:“多謝宋小姐。”
宋知暖搖了搖頭，偏頭看了眼席淮南就轉身去了更衣室。
她換了手術服，用肥皂洗了洗手，剛剛心裡竟然有些慌亂，護士給換衣服的時候，她直接着急怒斥了護士讓她快點。
手上的血，是席淮南身上的。
這樣的男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居然在和平年代會中槍？
那夜他強要她的時候，她閉着眼的，所以沒有仔細看他的身體。
今天那胸膛上的槍洞不是第一個，還有一個淡淡的疤痕，從新舊來看，有好幾年了。
宋知暖洗了手出去看見門口的幾個，她頓了頓看向他們問:“在這杵着做什麼？”
陸調一副佩服的神情，對着宋知暖說:“導師，你剛剛真帥氣。”
宋知暖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腦門說:“什麼帥氣不帥氣的，只是救人罷了，這樣的事天天都會發生，你們來了半個月了見得應該已經多了，怎麼還這麼驚訝？以後你們也會這樣的，以救人爲己任。”
江姜湊上來說:“導師，我們也想有一天成爲你這樣棒的外科醫生。”
“嗯啊嗯啊。”唐澤配合。
“你們今天吃了什麼？嘴這麼甜？”宋知暖接過陸調遞過來的文件。
“今天來的那人做了登記，諾，師祖讓我們交給你。”
他們三喊顧導師都是師祖師祖的，宋知暖也任由着他們，畢竟導師也是喜歡的。
宋知暖翻開這份簡單的文件，只有一個席淮南三個字，剩下的需要她填寫上去。
唐澤好奇問:“導師，那個男人是什麼身份？怎麼那麼多保鏢？”
“對呀，密密麻麻的包圍着醫院，都是一副冷漠的模樣，看着真嚇人。”陸調說。
“別去管他們，你們去複習一下今天學習的，還有陸調，今晚你們三值夜班嗎？”
被提到名字，陸調連忙道:“今天是其他實習生值夜班，不輪到我們三個。”
“今天也不輪到我，你們今晚記得去帶花捲出去溜達溜達。”
金毛狗花捲被宋知暖暫時交給他們三養着的，他們三個在醫院附近合租了一套房子，每天不上班的時候，就是養着許笙的那條狗。
江姜說:“放心啊，導師，每天我們三個都會帶它出去溜達的。”
宋知暖看他們一眼，合上文件漫不經心問:“哪裡溜達？酒吧還是舞會？”
三個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宋知暖笑道:“我和你們開玩笑呢，如若花捲跟着我，還沒有機會去那些地方，你們把它養的很高貴，不知後面跟着我會不會習慣。”
“你纔是她的主人，不習慣打它到習慣。”唐澤兇惡道。
“明天我們帶花捲過來陪陪老師。”
老師，說的是許笙。
宋知暖點點頭，拿着文件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將那份空白的文件扔在桌子上。
坐在那裡許久，宋知暖這才翻開文件拿過桌上的筆，刷刷的寫下漂亮的病例。
在下班之前宋知暖陪許笙在外面看了一會夕陽，橘色的光芒落在微微硬質的髮絲上，有些冷然，因爲做了好幾次手術他的頭髮早就剃的乾淨，如今他都戴着假髮。
但這樣的他，也是極其英俊的，宋知暖打量的久了，不免嘖嘖道:“許笙你怎麼長得這麼好看呀？”
她這話以前也說過幾次，許笙總是淡笑着回她:“你也長得很好看呀。”
“不一樣。”宋知暖反駁
“有什麼不一樣？”
“你是個男人，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我看醫院的那些小護士成天在你的病房裡轉悠，一點也不矜持。”
許笙說:“呵呵。醫院就我長得比較過得去，也算是給他們發放福利。”
他頓了頓問:“你不會是吃醋吧？”
“說什麼呢？”宋知暖一副翻白眼的神情，許笙見了摸摸她頭頂的髮絲說:“快下班了你早點回去給自己做一點好吃的，你看你就是太瘦了，臉色也有一些不好。”
宋知暖點點頭，推着他回病房，隨後又去了另一個病房。
李至在門口守着的，整條走廊上全是他們的人，宋知暖進去查看了一下機器的運轉，又看了眼席淮南的心電圖。
如若不出意外，明天早上就會醒來。
到了病房外，宋知暖正踩着步子離去，李至喊住她問:“宋小姐，席總什麼時候醒來？”
宋知暖頓住，本來想問席淮南爲何受傷，突然發現自己沒有立場，畢竟她如今和他半分關係都沒有。
宋知暖對李至笑了笑，語氣輕快道:“放心，他明天就能醒來。”
李至點頭忽然誇道:“沒想到宋小姐是一名醫生，醫術還這麼好。”
宋知暖坦然的接下這句誇獎，便轉身離去，從她給席淮南做手術開始——
他就是她的病人，她是他的主治醫生。
宋知暖坐公交車回了許笙的公寓，其實這兩層的套房，可以證明他以前有多富有。
卻不知他爲何七年前撿她回家，甘心的領着一個月四千塊的工資，像普通的上班族一樣朝九晚五，過着普通的日子。
許笙很多沒說，聰明如宋知暖很多都大概猜的出來，或許和她一樣是個落魄的家族，慘遭了不幸。
想到這，宋知暖心底一顫，七年多前父母突然出車禍而亡，然後宋家長輩就封鎖了消息，開始分割財產。
其實，宋知暖一直都不知道當初具體發生了什麼事。
父母死亡，席淮南離她而去，宋家長輩也丟棄她，那時候她心底悲傷蒼涼，等她緩解過來的時候，已經過去很多年，她已經沒有絲毫的本事窺探當年的事。
或許有一日會知曉，只是這一日可能太漫長，付出更多的代價。
宋知暖是個務實的人，曾經過往的舊事也只是懷緬一下，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她和許笙兩人，兄妹倆相互依靠。
每年過年都聚在一起，今年她也想這樣。
這個世界太孤寂了，容下太多人，卻又容不下太多的心，總是隨意的丟放在角落任其自生自滅，無從安撫。
以至於生了厚厚的塵埃，再也撫不動。
宋知暖從那個狹小的木質樓梯爬上去，上面整整的一層曾經都被許笙用了太多的積蓄來裝修，除了一個衛生間，一百多平方米的房間就中間安放着一張卡通牀。
全都是暖色調的東西，房間很大，卻一點也不顯得空曠，零零碎碎的東西很多，他將她當一個孩子養着，許笙很用心。
其實這個房間看着就很暖心，比出租的地方好了太多，只是她捨不得來破壞許笙的心血，來破壞他的成果。
宋知暖躺在牀上看一些醫書，很多外科的手術經常被刷新。
待到九點的時候，宋知暖肚子響了起來，這才記起自己沒有吃飯，她下了樓梯跑到廚房去找了找，卻只有泡麪和幾個雞蛋。
她想了想，泡麪和着一個雞蛋，就是晚餐，吃了飯洗了碗，她在房間裡走了幾步就躺在牀上休息了。
明天還要上早班，睡眠一定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