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處張望着尋找聲音的來源,終於就在不遠處發現了一個人黑黑的影子,由於我沒帶眼鏡還有些微醉,所以並沒有很快看清楚他的樣子。
“你也是來賞雪的嗎?”我隔着有些遠的距離朝他喊道。
這時,遠處的黑影緩步朝我走來,越來越近。不知是因爲雪下的太大而遮蔽了視線,還是意識已經模糊,只是隱約覺得他好像,司徒磊。
“走吧。”他終於靠近了我,然後不由分說的推着我就往家走。這時我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已經獨自來到小區的花園裡。
“你放開我。憑什麼你說什麼就得聽什麼。”我按下輪椅的前進鍵掙脫他。
“我以爲你和他發生了我不知道的事,我以爲我已經很瞭解你了。所以才同意你到花舞去的。”他忽然開口,像是試圖在解釋着什麼。
“我和葉易晨什麼事都沒有,我甚至拒絕了他聖誕晚會請我做搭檔的邀約。一切都只是你的以爲,別把你的以爲強加在我的身上好嗎。”
這時候,我已經能夠確定,他就是我心心念念一直沒有忘懷的司徒磊了。
他的話,他的聲音,他的一舉一動,無不牽動着我的心。
“我從來沒有想強加與你什麼。”
此時,他的話讓我感覺到,他比這天空落下的雪花還要冰冷。
“你憑什麼用一張紙就輕易把我趕走,我只想你親口告訴我個理由而已,可你卻和安苒躲到香港逍遙快活。”
“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我便在地上撿起沒有落的很厚的雪,用力的砸向他,同時也不讓他打斷我的話。
“你知道當我知道票數持平的時候,當主任讓我自己想辦法找出最後一個沒有投票的人是誰的時候,我的腦子有多空,多害怕。可無論那所學校裡有多少人討厭我,巴不得我離開,我就是執着的相信着那個人絕對不是你。”
我邊說,邊繼續撿起地上的浮雪去打他。
“不過現在我要感謝你,從我轉到花舞去之後安苒終於不用在出現在我的世界了。她甚至可以像個無關緊要的路人一樣對我了。”
當我終於說完了這番話,整個世界都好像安靜了下來。風吹過耳畔,雪融於地上,一切的一切,這天地萬物所發出的細微聲音,我都能夠聽的清清楚楚。
“原來感情那麼難以學會,他身邊是誰,消失前後不後悔…”我輕輕哼着這首曾讓我感動的歌,聲音很小,小的只能自己聽見。
“司徒磊,我不會爲任何人變成泡沫,永遠,不會…”
“珞琳…”
他離我很遠,因爲我一直在退後輪椅,不知道爲什麼我怕他靠近,我怕再次看到他眼睛裡的溫柔。
因爲我知道,那已不再屬於我。
雪被碾壓後不斷髮出‘庫哧庫哧’的聲音,而他眼裡的溫柔也像這薄薄的積雪一樣終被我碾壓絲毫不剩。
“珞珞,這麼晚了你跑外面來幹什麼。”
遠處,媽媽一臉慌張的跑了過來,看樣子是發現我不在家,所以趕忙出來找我了。看着她連衣服都沒有穿好,半披着的樣子就知道。
而我媽的出現,也讓司徒磊還沒有說出口的話被生生的憋了回去。
“小磊,你怎麼也在這,你倆約好一塊出來的嗎?”媽媽發現了站在一旁的司徒磊,一顆八卦的心無法抑制的問道。
“誰要跟他約好。”還沒有等他回答,我便搶先一步說。
媽媽看着迷迷糊糊的我,又瞅了瞅站在一旁冷漠的他。熟不知剛剛在這個小小的花園內,我曾那麼激烈的驅逐着他。
“嗯,我只是路過碰巧看見她,阿姨你帶她回家吧。她喝酒了。”
“是阿,今天她生日,因爲太高興了所以就讓她喝了些,都說讓她少喝點了,可這孩子太犟。”
沒想到,司徒磊早就看出我是喝了酒之後在耍酒瘋,相反的,媽媽的臉上反倒掛着些無奈。
“媽,我們回家吧。”我拉着媽媽的手,又順便瞪了一旁的司徒磊一眼。
雪夜裡,我昏昏沉沉的拉着媽媽的胳膊不肯鬆手,同時又敵對一樣的看着對面的司徒磊,不允許他靠近我半步。
我媽尷尬的笑了笑,然後隨便的客氣了幾句後便帶着我回了家。
可司徒磊仍獨自站在那,任由他頭和肩膀上沉寂了不少雪,可他卻一步都不肯動。
大雪依舊無序的從空中飄落而下,沒有絲毫停下來的勢頭。但他眼中的溫暖,卻漸漸被這場大雪漸漸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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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感覺一陣頭痛,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上午11點。
我猛的起身只覺得頭暈目眩,想着只不過是在家喝了點紅酒而已,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後勁,難道這就是宿醉?
“小酒鬼,你起來了?”原來媽媽一直在我房間收拾,我卻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馬上就要吃午飯了,你下午還上不上學了。瞅你那點出息,在家喝酒都能喝多。以後可不帶你喝了。”
“我沒喝多少阿,你看我昨晚不是挺清醒麼。”
我甩了甩頭,想讓自己精神一點。直到吃過午飯後,我依然懶洋洋的躺在牀上,假借頭暈沒去上課。
好像昨晚夢到司徒磊了,我自言自語着,回憶着昨晚已經模糊不清的夢。
夢裡的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厚厚的頭髮遮住了他的眼睛,遮住了那條我唯一能看到他內心深處的道路。
可能,以後再也沒機會看到那雙清澈但又蘊藏着霧氣的雙眼了。連夢都阻隔着我,這或許就是天意吧。
我起來望着窗外,外面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雪。行人一步一個腳印很吃力的走着,我用力拉了拉窗戶,已經被凍得死死的。
我特別喜歡聽雪被踩下去時發出的‘庫哧,庫哧’聲,那是一種聽到後讓人心情都跟着愉快起來的聲音,或許有這有點小奇怪,但這也是我人生中從未有過的體會。所以即使過過耳癮也覺得很高興。
“這麼厚的雪,明天出門又不方便了。”我自言自語,也依舊看着外面那片雪白的世界。累了便躺下來看看天花板,懶散度日。
總會突然有一種想法浮現出來,那便是下輩子想做一隻驕傲而自由的貓,高興了就趴在主人懷裡撒嬌,不那麼愉快的時候就到屋頂上俯視外面的路人。有家可歸,有人可依偎,但也同樣可以瀟灑的四處遊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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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苒苒,昨天司徒是不是突然丟下你自己走了?”韓和雅坐在陽臺上一隻手擺弄着屋內養的花邊打着電話。
“是啊,你怎麼知道?”
“恐怕不只是我,很快全世界都知道了吧。我聽說,有人看到司徒和夏珞琳在他家附近的公園見了面,而且有說有笑的在一起待了好久。”
“你是說,他把我丟下自己去找了夏珞琳?”
“嗯,你要這麼想也可以。苒苒,不是我說你,什麼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真正的暗箭是夏珞琳,她纔是真正的防不勝防,你啊,太嫩了。”
“嘟嘟嘟…”電話那頭突然終止了通話,那邊傳來一陣忙音。
“喂,喂…苒苒?”
看着安苒什麼都沒說的掛斷了電話,韓和雅嫵媚的小臉上忽然露出陰森森的一笑,隨即一把折斷了手便把玩着的花:“苒苒,你可不能再讓我失望了。”
晚飯時媽媽鬼鬼祟祟的靠近我,小聲的問:“寶貝,快告訴我,昨晚你和小磊在花園裡幹什麼呢?”
“昨晚?”
“別跟你媽裝傻了,深更半夜的你衣服都不穿就跑出去和他碰面,被我逮了個正着還想不承認嗎?”媽媽說的很小聲,一臉見不得人的樣子跟我咬着耳朵,生怕被我爸聽到。
我看着媽媽一臉不可抑制的好奇樣子,可卻怎麼都想不起來有這麼一回事。
“啊。”我長大了嘴巴小聲長嘆,恍然醒悟,原來那不是夢。
昨晚,我真的見到了司徒磊,可我們在花園究竟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我卻一點都想不起來。如果不是媽媽這一說,恐怕我會一直把她當做是一個虛幻的夢。
“我也不記得了,應該是碰巧遇到的。”我一臉不關我事的樣子說。
“你可別騙我,你倆不會是在談戀愛吧?”老媽就是這樣,抑制不住那顆八卦的心,連自己女兒的八卦都都想知道。
我有點着急了:“媽,你亂說什麼阿,你別總以爲一男一女在一起就一定是戀愛關係,世俗。”
“行,是世俗,女兒大了不由娘。竟然說我世俗,我要是不世俗哪還有你了。”媽媽不削的努了努嘴,不再理我。
有時候我會想,也許沒有我你們會生活的更好,我的生命本身就是太累的存在,給你們太多的負擔和責任,也給了自己無法說出口的壓力。
可一切已經發生,我已經是個鮮活的生命,如今想這些,不如讓自己活的更好。
‘吱扭…’
輪椅碾壓雪面發出聲音,輪子又窄又長,說不好該怎麼形容它發出的聲音,只覺得它沒有腳踏在雪上時那麼大氣、舒服。
沉積了一夜的雪在晨光的照射下晶瑩閃動着,表面已經結上了一層薄薄的冰,我用手摸了摸,溼滑,又有些髒。
我輕輕的扒開上面那層薄冰,摳出一小塊藏在中間的乾淨積雪放到嘴裡,冰涼的感覺通過口腔直達全身,瞬間身體本能的哆嗦了一下,可心裡卻還傻乎乎的笑着自己。
‘吧嗒…’
房檐上掉下一塊厚厚的積雪,險些砸在我身上。我朝樓上看去,頂樓開着窗戶除雪的住戶見我正尋找着那塊積雪的出處,便馬上把頭縮了回去,大概是怕我賴上他吧。
“敢做不敢當,我又沒說什麼。”我小聲的嘀咕了一句,繼續費勁的壓雪前行。
剛拉開校門,劉梓陽便一臉期待的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下來迎接我:“我的小姑奶奶,你可算來了。昨天一天你都幹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