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行宮內,前來參加婚禮的賓客們正觥籌交錯,一醉方休之下誰也不知道一場殺戮即將拉開帷幕。
新房的位置突然傳出一道巨光。
緊接着,四散的菸灰,木屑,紅綢被兩股強力震得漫天飛舞。
如此一來,喝至興頭上的賓客們酒似乎醒了些許,紛紛起身。來者除了皇宗貴族,就是文武衆臣,名媛佳麗。雖然心下好奇,但都保持着良好的教養,不主動前去湊熱鬧。
但似乎新房那邊傳來激烈的打鬥聲……
小培子最先反應過來,一改之前吊兒郎當的鬼模樣,面色沉靜冷酷,大呼一聲“禁/衛軍,護駕!”
整齊劃一的腳步和拔刀聲迴盪在空寂的夜空下,煙花爆竹燃燒殆盡之後,黑夜也只是曇花一現的絢麗,無不透着詭異的陰森和寒氣。
路逸站在小培子身旁,面色凝重,蹙着眉心向新房處張望。
“無雙公子,請同灑家一起去看看怎麼回事。”
路逸在準備同意的時候,驟然感到脖頸處一涼。連帶小培子,二人瞳孔驟縮。有人趁着二人不備,出其不意架在兩人脖頸處各一把寒劍。
“敢動一下,休怪刀劍無情。”
一聲嗡裡嗡氣的聲音從二人身後傳來,路逸順着劍身稍稍側頭,眼角餘光捕捉到持劍之人一身紅服。
在場的女賓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嚇的尖叫連連,男賓們大多是見過世面的,酒醉之下倒是有幾分從容不迫。
路逸心頭莫名的一抽,像是一根針刺了進去,頭腦裡嗡的一聲炸開了鍋。沒有禁/衛軍!送親儀仗隊裡的人在挾持他們!
小培子也發現了異常,雙目噴火。但他對自己的處境絲毫不擔憂,目光一直鎖定在沉寂的新房那邊。
“三……二……一……”一人輕聲倒數,“一”字話音剛落,所有的來賓,接二連三的倒在了地上。
小培子怒目圓睜,路逸心頭一緊,但根本無濟於事,二人也同其他人一般,轟然倒下。
一輪月牙低垂在城頭,驅散不了邊城孤寂的黑暗。
“這羣人解決了,就差不多了吧。”儀仗隊來人皆是刺目的紅服,手持寒劍,“和那羣禁/衛軍一般廢物。”
此起彼伏的嘲笑冷哼湮埋在夜空之中。
遠處一個血紅色身影騰空而起向後倒退,冗長的衣裙後襬一隻金色鳳凰振翅欲飛。緊跟着是一團金黃光影,旋即而來鋪天的灼熱。
“樑政,有種就儘管放馬過來!”楚瑜猙獰着笑臉,眉心硃砂紅泛起潮涌般的光澤。
二人在空中激烈的交手過招,身影迅猛如鬼魅,地面上的人看不清楚動作,只看到衣袂掠過留下道道劃破夜空的光影。
樑政一言不發,出手卻招招狠厲,楚瑜幾次都驚險的躲過。
“甘文崔山!”楚瑜突然大喝一聲不再出手,身影急速後退落地,樑政緊追不放卻被迎面而來的四人堵住了去路。
“宣帝陛下,得罪了!”
四個影衛變化多端的隊形和來者不善的出招一時間困住了樑政,讓他無法
脫身。
得了空的楚瑜迅速盤腿坐在城樓上,雙眸緊閉,一股真氣在體內遊走。雙手從腳底向上提氣,嬌豔的面容漸漸面色慘白,薄脣卻愈發紅的滴血。
樑政和四人周旋,根本無暇顧及楚瑜的動作,只覺得一股極爲陰寒的氣息在城樓處呈漩渦狀擴散。一波高過一波,似乎想要吞噬一切。
手上的動作加重了力道,樑政凌厲的目光掃視圍攻他的影衛,瞳仁深處一縷火光幽然乍現,如同在連綿的黑暗中投入了火把!
點足一躍,身形與夜色融爲一體。提起右掌,掌風凝聚起炙熱高溫,透明的氣流微微扭曲,下一個出招快如閃電般狠厲的擊向離他最近的影衛。
一個血洞就這麼血淋林的出現在影衛的胸腔,焦糊的味道頃刻後傳來,中招的影衛一口鮮血噴撒而出,身子也破敗跌下高聳的城樓。
其餘的三人暗叫不好,全部被樑政狠辣的功力震住。心驚之餘面色也陰狠起來,不但沒有後退反而攻擊更加迅猛如洪。
因爲這是楚瑜的命令,困住樑政。他們是楚瑜身邊的護衛,楚瑜是他們至高無上的君主。君主沒有下令退,護衛自然歸然如山一步不能退。
退下的時候,只能是生命終結之時。
倒在地上的路逸幽幽轉醒,他渾身乏力的揉着劇痛的太陽穴,想要逼迫自己清醒過來。看來他們是在飯菜裡面下了蒙汗藥,分量雖然很足,慶幸的是自己幾乎沒有進食。
擡起沉重的頭掃視周圍,那羣人已經消失無蹤。
“小培子,醒醒……”路逸提起的心稍微放下,無力的推一推身旁的人。
回答他的只有夜晚呼呼的灌堂風……和遠處仍未停息的打鬥聲!
路逸心跳驟然加速,扶着身旁的桌椅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踉蹌着走向護欄處趴在上面向遠處張望……
只見城樓頂一身玄衣絳袍的樑政正在和三個鬼影癡纏。
目光沒有停留多久就被一旁靜坐的血紅色人影吸引過去,“……唯心!”心頭一緊,“唯心你怎麼了!”
強風吹過,吹展繡着金絲鳳凰的後襬,楚瑜睜開眸子,流動着瀲灩的光澤,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正在涌動着寒氣。
遠處的路逸在看到紅裝人睜開眼睛的一剎那,嗓音裡的“唯心”徹底的卡在了喉嚨裡。強大的衝擊波衝撞着他還並不怎麼清醒的大腦,心裡心外涼個通透。
怎麼回事,爲什麼楚瑜出現在這裡,還穿着唯心的喜服!那唯心哪兒去了!
路逸的思緒一片混亂,還未來得及想個明白,就發現了一件讓他更加措手不及的事:楚瑜……竟然在使用吸收男人精魄的沉陰功。
這個陰邪又殘酷的招數害人無數,是男人,陽氣越重越難以抵擋,因爲極陰本來就是極陽的剋星!楚瑜曾經爲它起了一個專屬於這門邪功的名字,叫“雙生”!
和樑政打鬥的無疑是楚瑜的影衛,那麼雙生的對象不就是……樑政!
儘管和三人交手,樑政也漸漸佔了上風,眼看不久就要突出重圍殺向手無寸鐵的楚瑜……
路逸爲樑政捏了一把汗。唯心自請和親就本來就是要投靠樑政,那他怎麼能容許別人從中作梗!
又一名影衛中了烈陽掌破絮般跌下城樓。
乘勝追擊的樑政眉宇間盡是殺戮之意,他突然加速,急速閃過剩餘的兩名影衛。
和楚瑜的目光對視碰撞出強烈的火花。楚瑜施施然站了起來,紅裙翩飛。影衛窮追不捨,被楚瑜呵退,“甘,山,退下!”
此刻的楚瑜如同滅世的修羅,夜風下廣袖漫卷如雲,打散的髮髻也漫卷如雲。目光透着詭異和徹骨的寒。
楚瑜如風暴席捲,運氣狂暴的衝向同樣高速飛躍來的樑政。
冰與火的衝擊,至陰與至陽的破曉。
路逸被餘波震得彈起撞在桌子上,胸口撕裂般疼痛,甚至聽到桌緣碰撞上肋骨的清脆聲響。強忍住胃中翻涌的噁心感。
剛纔對掌的一剎那,樑政感覺出一股颶風般的陰寒瞬間侵入四肢百骸,渾身的力氣被冷風抽走了一半。
戰火暫歇,經過剛纔的交戰雙方都感覺到了對手的深不可測。像是蟄伏的豹子,進攻前無聲的觀察獵物。
路逸潰散的神智終於喚醒,他緩慢又費力的蹲下,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死命的搖着昏迷的小培子。大腦飛速的運轉着。
可能樑政還不知道楚瑜的雙生有多麼血腥……手上加重了力道,動用內力點上小培子的幾個穴道。
近乎粗暴的使用內力讓本就受到衝擊的他眼前一黑。就在剛纔飛出去的一瞬間下了一個決定,不如放手一搏!
“不想你的主子死,就給我快點爬起來!”路逸大吼一聲。
樑政漸漸感覺到心跳在變慢,體內的真氣瘋狂流躥,像是要找到一個突破口噴薄而出。
而楚瑜的憤怒快要轟飛天靈蓋,剛纔的一擊對樑政而言居然只有旁人一般的效力。周身溫度急劇下降,漩渦般的冷氣流以楚瑜爲眼,乖戾的流動,發出尖銳的摩擦金屬的聲音。
風聲變了,腳下的地面在微微顫抖。連樑政也分不清到底是自己頭暈目眩,還是楚瑜激發出來的……前所未有的領域……
二度雙生。
如果說剛纔的楚瑜像是一頭甦醒的豹子,那麼此刻的她便化身九天血鳳,雙目怒漲的紅。咧開塗了金粉的血色紅脣無聲的笑,牙齒也變得尖銳。
身影消失,一道流星劃破天際。四周聲音都變得虛無,迎面一股痛徹骨髓的寒意在叫囂。樑政瞳孔驟縮後仰躲避。
而楚瑜的戾風已經呼嘯而過劃破了他的下巴。
就在楚瑜的指尖就要貫徹樑政肩胛的一瞬間,一張放大的臉憑空出現在了楚瑜的雙生領域。
這人竟然是……小培子!
無與倫比的速度和力量讓她在反應過來之後已經刺穿了那人的肩頭,雙生無法停下,風暴般抽汲着對方的精魄。
就在這時,她的暴虐陡然消退,面容迅速扭曲變形,緊接着一口鮮血從嘴角滑落後便再也止不住。
“爲什麼……”寂寥月色下無聲的尖叫,楚瑜長大了嘴,滿口鮮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