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玩的有點過分了”，卜香偉點了一支菸，淡淡的看着楊旭：“再怎麼說他也是公安局長，你再不給他面子也不能這樣吧，你是來配屬我們破案的，你有計劃怎麼不和我們說一聲”
楊旭忽然冷笑了一下，盯着卜香偉：“如果我告訴你們，凌書記已經死了”
卜香偉眉頭一皺，目光復雜的盯着楊旭的眼睛，兩個人四目相對，誰也不願意在鋒芒上輸給誰。
“楊中士，你什麼意思？”任小強有點不高興了：“你的意思是殺手是我們”
楊旭看了他一眼：“你是警察，用你的邏輯想一想，爲什麼殺手每次殺人都能成功逃離現場，而且沒有一絲蛛絲馬跡，就算是經過反偵察的特種兵，也不可能一點痕跡也沒有吧，分明是手段專業的警察乾的！”
“喂”任小強真的火了：“你少在這裡裝蒜，你……”
“小強”卜香偉拉了他一下：“算了”
“可是他”，任小強還有些不甘，在卜香偉的*視下，他也沒敢再說話。
“小子，你應該學會怎麼說話，你一個軍人知道什麼是禮貌，還有，你的懷疑有什麼根據，沒留些蛛絲馬跡就代表是警察乾的嗎，你這種邏輯簡直就不可理喻，看來你在部隊待得太久了，根本不瞭解當前的社會”卜香偉盯着楊旭，目光閃爍着銳狠。
“走吧”卜香偉看了一眼任小強，任小強不甘的瞪了一眼楊旭，和卜香偉走了。
楊旭看着卜香偉離去的身影，目光移向了他的右手，這一次他真的看清了，他的右手食指和大拇指上有一層老繭——那是上千次拉動槍栓之後才留下的痕跡！
楊旭終於明白昨天和他們握手的時候爲什麼會心驚肉跳了，因爲他感覺到危險的味道。
卜香偉！
楊旭深吸了口氣，他也知道自己有點過分了，但是無所謂，最起碼於磊失敗了，想到於磊，楊旭的心裡更加沉重了，很多事情都有一個起源，而他就是於磊的起源，如果不是他當年在於家村大開殺戒，也許於磊也不會這麼瘋狂，更不會死這麼多人，也許當初在執行緝毒任務的時候，他真的不應該趕盡殺絕。
“教官”楊旭的身後傳來一個卻生生的聲音，像小女生一樣。
楊旭回過頭，看見陳怡站在身後。浮雲散去，陽光從天空瀉下，陳怡的身上籠罩一層溫暖的光暈，平添一層純潔的美感，楊旭有些錯愕……
“教官”，陳怡有些懵懂的看着失神的楊旭。
楊旭回過神來，好像一個病人剛剛從沉睡中清醒，不是他反應太慢，而是在一些事上選擇不敢面對的時候，他就再也分不清這些人的真實，面前這個人和他生命中的某個人如此相似，遺憾的是眼前的人是陳怡，不是那個她。
“是陳怡呀”楊旭笑了笑。
“想不到會在這時候見到你”
“是呀，真讓人想不到”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陳怡問。
“其實，我一直在這個城市”楊旭回答。
“嗯？”陳怡有些疑惑：“你復原了嗎？”
楊旭搖了搖頭：“其實你也應該知道，這個城市駐守着一支軍隊”
“知道……什麼？”陳怡着實驚訝了一下：“‘絕隊’就在這個城市？”
楊旭點了點頭。
“天哪”陳怡驚訝不已，中國王牌特種部隊，軍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絕命突擊大隊，竟然一直在她的身邊。
“那你在這裡……有任務？”陳怡試探性的問。
“我的任務就是找出幽靈”楊旭的聲音很平淡，彷彿這只是一件在輕鬆不過的任務。
陳怡點了點頭，你們都是幽靈，都這樣鋒利詭異，讓你“真幽靈”尋找“假幽靈”，真不知道這是誰想出來的。
“你……還好嗎？”
沉默了許久，陳怡終於問出這句話。
彷彿聽出了這句話的背後寓意，那是誰也不願提及的傷痕。
楊旭笑了一下：“我很好，你呢……我……”，像是有什麼話從心裡滑到嘴邊，又被殘忍的嚥下。
木棉花的花朵在風中飄搖，帶着陽光的光暈紛紛揚揚，從遠處輕輕飄蕩，彷彿某
個人心中的思緒，在風中無根的飄搖，那些分不清快樂或悽楚的纏綿，一朵朵，一團團，從早到晚，糾結糾纏。
“能幫我一個忙嗎？”，面對陳怡的時候，楊旭的聲音忽然變得很低。
陳怡擡起頭，瞳孔閃爍，彷彿看透了他每一寸心思：“你，在想她嗎？”
糾結許久的思念就像一道傷口被活生生撕裂，鮮豔的血不安分的跳躍翻涌，痛的人撕心裂肺。
“嗯，也是”楊旭的聲音似乎只有他自己能聽見。
“但還有別的事”楊旭擡起頭：“我需要你幫我找一個人”
“一個人？”陳怡很奇怪：“你要找誰？”
“一個故人，他叫於磊，我懷疑他就是‘幽靈’！”
“什麼？”陳怡皺着眉頭：“幽靈？你是說你認識他？”
楊旭點了點頭：“我必須找到他，否則，會死更多人！”楊旭的聲音帶着擔憂。
“放心吧，我們會抓到他的”陳怡堅定的說。
楊旭點了點頭，似乎忘記了這個曾經嬌弱的女生現在是國安局的戰術組長，是個名副其實的國安戰士。
楊旭笑了笑：“那就這樣吧，我還有事，先走了，有消息就打我的電話”
“嗯”陳怡點了點頭。
楊旭轉身走了，沒留下一絲牽掛。
陳怡站在風中，看着楊旭的身影在紛揚的木棉花中逐漸遠去，走到馬路對面的街口，轉角，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力度不夠！”
鐵血的年輕中士擡起手就抓住了陳怡踢過來的腿，右手上前抓住陳怡胸口的衣襟，右腿上前絆住陳怡的腿，狠狠地將她摔倒在地，摔得陳怡一陣目眩。
她已經用盡力氣了，她沒有偷懶，但是這個冷酷的教官永遠不懂得她的盡力。
“如果我抓住的是你的咽喉，你已經死了！你面對的是敵人，你攻擊敵人的時候不抱着殺死他的決心，死的人就是你，起來！”楊旭厲聲訓斥。
陳怡喘着氣，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今天她很不舒服，本來打算請假的，可是看到教官楊旭這張黑臉時，她請假的想法立即嚥了回去，誰讓她這麼倒黴，遇上了整個集訓隊最嚴厲的教官。
“接着來”楊旭已經擺出了格鬥的姿態。
陳怡有些目眩，咬了咬牙，衝了上去，左攻，右攻，這些凌厲的攻擊都被楊旭輕鬆的避開。
忽然，陳怡感覺後腦被猛擊了一下，本來就頭暈腦脹的陳怡立即倒下了。
恍惚間，眼前看見的還是那張讓人討厭的臭臉。
“你今天怎麼了？”
楊旭不滿的看着她，有力的手拎起了虛弱無力的陳怡。
“你怎麼了？”前後同樣一句話，卻帶着與之不相符的關切詢問。
楊旭明顯感覺到陳怡全身的顫抖和虛汗，她慘白的臉色讓楊旭嚇了一跳。
“我不舒服”，彷彿說句話都要用盡力氣。
楊旭的態度忽然軟了下來：“你回去休息吧”
陳怡點了點頭，連答“是”的力氣都沒有了。
陳怡暈暈沉沉的轉身走了，楊旭看着她的瘦小的身影，心裡莫名的泛起一陣不安。
“高猛班長”楊旭看着身邊組織訓練的上士：“幫我盯一下訓練，我回去一趟”
“幹嘛去？”
“教案落在宿舍裡了”
“去吧，我幫你看着，快點回來”
“謝謝高班長”
楊旭跑了出去，追向陳怡。
陳怡昏沉沉的走着，不知不覺中，感覺自己的肩膀正被人扶持，陳怡迷糊的回過頭，看見那張她最不想看到的臉。
“教官”陳怡激靈了一下。
心想：完了，這傢伙肯定是反悔了。
楊旭沒有說話，脫下上身的迷彩服，不由分說的系在陳怡的腰間，迷彩服遮蓋了陳怡的下身，像今年最流行的迷彩裙一樣。
楊旭看着陳怡一臉的疑惑，平靜的說：“你褲子髒了”
陳怡低下頭一看，迷彩褲的內側被殷紅的血浸染，鮮豔的顏色像是學校裡的紅薔薇，大片大片的蔓延到膝蓋下，弄得自己像剛從戰場上
衝鋒下來的傷兵一樣。
陳怡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趕忙用迷彩服遮掩下身。
“你說你，都多大了，怎麼還不懂得照顧自己”
楊旭的聲音帶着責怪，卻溫柔了很多，陳怡陳怡難堪急了，忽略了這個鋼鐵一樣的軍人也會有這樣溫柔的一面。
楊旭扶着她“走吧”
陳怡羞怯的搖着頭，這麼難堪，她死都不會走。
楊旭沒有辦法，彎下腰背起了陳怡。
“不要，放下我”陳怡尖叫了一下。
楊旭嚇了一跳，以爲弄疼了她，他又放下了陳怡，撓了撓頭，最後不由分說的抱起她。
陳怡驚了一下，楊旭卻沒有任何反應，像是抱着自己的武器一樣向前走，看着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陳怡忽然有種從未有過的安全感，陳怡的身體逐漸放鬆，靠在他結實的胸膛裡竟然睡着了。
真是不懂女生，我都這個樣子了，你還要揹我，還嫌我走光的不夠嘛，我是不是應該慶幸你沒把我扛回去。
楊旭看着陳怡睡着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一直把她抱回宿舍。
“楊旭，你在幹嘛？”，只穿了緊身背心的中隊長宣立軍驚訝的看着楊旭和他抱着的女學員。
“一個病號，我送她回來”楊旭的回答非常坦然。
“別抱着了，也不注意點影響，一會兒老李過來又該罵我了”
楊旭搖了搖頭，將陳怡抱進宿舍，輕手輕腳的放在了牀上，蓋上被子。
晚上，陳怡懵懵懂懂的醒來，看見的第一個人仍是楊旭，他端着紅糖姜水，出現在面前……
“你醒了，再睡一會兒吧，你身子太差了”
“我姐姐以前不舒服的時候就喝紅糖姜水，挺管用的，你也試試吧”
“好好休息吧，明天別去訓練了”
“陳怡，對不起……”————
陳怡站在陽光下，彷彿又聽見那些細聲細語的關心，猶如孩子的低語迴響在耳畔，樹蔭下，依稀的陽光隱隱的浮現閃亮的光斑，彷彿一切還在昨天，那些歲月觸手可及，卻又如此遙遠。陳怡仰望着天空，天藍的顏色逐漸模糊，是你笑了嗎？她感覺不到自己在流淚，忽然好心痛。
那雙眼睛爲什麼失去了從前的堅強，爲什麼會充滿傷悲。
……教官，這些年……你……還沒有忘記她嗎？
楊旭站在天橋上，有些失神的看着車來車往的馬路，轉過身倚靠在欄杆上，恍惚中，好像在陽光明媚的天橋上看見手牽手走過來的戀人，他們在陽光中相互依偎，歡笑，甚至打鬧，最後他們消失在光芒的盡頭，那個女生和陳怡長得一模一樣，而那個男孩，楊旭看得清楚，就是他自己。
楊旭出神的緬懷那些破碎的美好。
四年前的瓢潑大雨中，楊旭跪倒在她的墓前，女生的肖像鑲嵌在墓碑上，微笑永遠定格在她的臉上，楊旭低頭痛哭，身邊的陳怡看着崩潰的楊旭，也無力的痛哭起來，不知道是因爲姐姐的過世，還是因爲面前這個像鋼鐵一樣的男人瞬間變得脆弱不堪。
楊旭仰起頭，看着天空，彷彿浮雲流走的天空裡藏着她的笑臉，可以讓他不在傷痛寂寞……
鈴鈴鈴，楊旭的手機響了，他低頭一看，是陳殿峰打過來的。
“陳局長”
“楊旭，你在哪裡呀？”
“在外面”
“來我家吧，我有事找你”
“好”
楊旭放下電話，朝陳局長的家走去。
楊旭來到陳殿峰的家，開門的是陳殿峰的太太。
“是楊旭吧，快進來”陳太太十分和藹可親：“老頭子，楊旭來了”
“來了”，陳殿峰從客廳裡走出來。
“局長”
“來來，到客廳裡坐”
“你們先聊着，飯要等一會兒纔好呢，先吃點水果”，陳太太又回到廚房裡。
陳殿峰有點不好意思的看着楊旭：“楊旭呀，今天上午的事兒別往心裡去，我知道你也是爲了抓住殺手，在安全局那裡可不是針對你”
“我知道”楊旭笑了一下：“我相信你，參謀長的老戰友我信得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