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雖與大富大貴沾不上邊,但她卻已經是知足了。
此刻她拿着矮板凳坐在攤子前,看着幾名年輕的姑娘蹲在她的攤位前一件一件地挑選着衣服,但見一名小姑娘拿起一條羅裙向她問道:“這位大嫂,這條裙子怎麼賣?”
“這個五十錢。”寧靜君如實說道。
“五十錢啊,我挺喜歡這袖口的繡花,可就是太單調了,如果領子口也有這個繡花就好了。”
寧靜君笑了笑,說道:“姑娘,這裙子是黃色的屬於比較鮮色,繡花如果太多了,那就有畫蛇添足的嫌疑了,這樣反倒顯得高雅一些。”
這位年輕姑娘見她說得有理,不由頷首認同。
這名年輕姑娘旁邊的兩名女子聽了,也湊過來,對着這套羅裙品頭論足:
“是挺好看的裙子,但五十錢太貴了吧?”一姑娘說道。
寧靜君笑着伸手過去翻開領子,向她們介紹道:“姑娘們請看一下,這排盤扣是用檀木雕刻的,很精緻,裙子的質地又是輕滑的布帛,所以五十錢絕對買得過。”
那名有意向要買的年輕姑娘審覈了那扣盤扣片刻,點點頭,說道:“如果再便宜一點的話我就買下來。”
“那好吧,四十五錢。”寧靜君見她實在喜歡,並退了一步。
“成!”這姑娘一口便應了下來,銀貨兩訖後,這名年輕姑娘正欲將羅裙子摺疊起來之時,突然間一聲撥高的聲音從身後的右言傳過來:
“寧靜君---”
寧靜君擡頭,尚未反應過來,便有一桶不知名的液體從迎面潑了過來,直撥溼了她的衣襟,入秋的天已有些涼意,這一攤水潑溼了她的衣裳,頓時肌膚傳來一陣的透涼,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戰。
• Tтká n• C〇
這水潑得太過突然,寧靜君一個措手不及,只得眼睜睜看着自己辛勞了近半甸做成的衣裳被那不知名的液體潑個溼透。
“啊---一旁剛買了衣裳的小姑娘在一個驚駭之下,手一鬆,手中那套新的羅裙也往那灘水中飄落。”
下一刻,衆人並聞倒一陣尿騷味---
“哎喲,是尿水—--”
“噁心死了---”圍在她攤位社的那幾名小姑娘連忙掩住口鼻連連往後倒退。
寧靜君一臉震驚地扭頭望向作捅者,但見一個熟悉的臉孔手提着尿桶,一臉兇狠地望着自己,她靜君喃喃對這人說道:“寧珂君,你這是在幹什麼?”
“我幹什麼?你這女人還敢問我幹什麼?”寧珂君一臉陰狠地望着她,張口便罵:
“人說人要臉,樹要皮,你這不要臉的女人,肯定是幹了什麼傷風敗俗的醜事才被夫家趕了出來,我要是你,就羞得沒臉再見人了,你倒好,還敢厚着臉皮回來,回來就回來了,你不要臉的東西,竟敢勾-引起自己的妹夫來----”
她扯住高高的嗓音大聲地指着寧靜君的鼻門謾罵着,罵出的都是極難聽字眼,一旁的小販與行人都不約而同地掩鼻湊了上來看熱鬧。
面對她的謾罵,寧靜君的腦袋一片空白。
見她沒有反應,寧珂君這個女人依舊不依不饒地衝上前來,一手指住她的腦門,惡狠狠地說道:
“寧靜君,我警告你,你敢再去招惹我的夫君,下回我潑可就不是尿這麼簡單,有膽量你試試看。”說罷,將手中的尿桶往地上狠狠一擲,轉身之際,還狠狠地往地上的羅裙上面踩上幾腳,隨即一臉倨傲地舉步離開,轉眼便沒在了人羣當中。
寧靜君一臉茫然地擡頭,但見圍觀的人皆以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有的人甚至低頭竊竊私語,有的則一臉的探究。
她輕咬下脣,蹲下身子來,頓時一股刺鼻的尿騷味直刺她的鼻子,她屏住呼吸開始收拾這一地的狼狽。
“衣服我不要了,我那四十五錢還給我。”方纔那買羅裙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避開地面上黃色的尿液走過來,向她伸開手扳。
寧靜君低頭望了一眼地上沾上了尿液的黃色羅裙,默默地從一旁的罐子裡頭數出四十五個錢來還給她。
小姑娘一聲不響地接過銅板,一臉嫌棄地掩鼻走開。
寧靜君再擡頭之時,圍觀的人都走遠了,那些本在旁邊擺賣的攤子也搬得遠遠的,行人嫌棄這一陣陣的尿味,都繞道而行,原來熱熱鬧鬧的地方空出一大片空地來,只留得她一個人煢煢孑立。
她一咬牙,繼續收拾地上這一攤的狼狽,那陣陣尿騷的味道直薰得她眼眶都紅了。
“喂---你得將地上的尿給洗乾淨,不然這裡這麼臭,行人都不肯走過來,我們怎麼做買賣?”一個賣魚的大叔衝着她扯開喉嚨警告着。
寧靜君唯有默默地點頭,這是她惹的禍,她一定會清理乾淨,不會給他人添麻煩的。
提着那個尿桶,來來回回地往河邊提水,將這幾乎半條大街都洗得一乾二淨,再擡頭歇口氣之時,原來已經日薄西山了。
她茫然地扭頭尋找着,那平日都等着她一道回家的陳三嫂不知何時已經悄然走了。
她默默地收拾好攤子,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往家的方向走去。
她的身上,還有她提着的那些要販賣的衣服上面依舊有一陣陣異味,一路上,所有走在她的身邊的行人都不由自主地掩鼻以奇異的眼神打量着她,然後匆匆越過她快步離開,惹得她心中一片的炎涼---
好不容易回到家,知道兒子還未歸家的那一刻,她大鬆一口氣,她可不想讓兒子見到她這一身的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