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雷萌驚叫起來,眼看那支勁力十足的長箭刺入他胸膛之中,頓時鮮血四濺!
她瞬間大腦一片空白,只看到他胸前那大片噴涌而出的鮮血!
他爲什麼,爲什麼竟然爲了她擋箭!
時間、空間、紛爭、聲音都自她耳邊消失,只有他被鮮血染紅的胸膛進入她眼簾之中。
她,她從不知道他會爲她這麼做!
“皇上!”她猛然抱住他,鮮血染上了她的衣襟,而她已經無心顧忌其他。
遠方的山坡上飛身而下大批野天軍隊,是耶律烈發覺後院失火立刻趕了回來。他背上揹着弓箭,剛纔那幾箭正是他射出的!
汗血寶馬飛奔而下,他長髮飛揚,一雙如火烈焰的眸子燃燒着熊熊怒火,火紅鎧甲包裹的壯碩身體駕着坐下寶馬,極速趕了過來。
雷萌迅速點了他周身幾處大穴,減慢他血流速度。
戰火紛飛,兵戈交接聲不絕於耳,野天軍隊和大秦軍隊各自殺得昏天黑地。
耶律烈高聲叫道:“誰敢來搶你,我耶律烈絕不放過!”
“笑話!”皇帝臉色雖然蒼白,但還是怒道:“她本就是我的女人!你俘虜我的女人,我還沒跟你算賬,你倒自己找上門來了!”他一邊說着一邊咳了起來,忽然吐出一口鮮血。
雷萌只覺得心驚膽戰,急道:“你別說話!”
耶律烈哼了一聲:“我管她以前是誰的,被我看上了就是我的!我說了她是我的女人,從今她就只能是我耶律烈的女人!你一一”他揚起大刀橫眉冷對:“滾一邊去!”
皇帝還從未被人用這種語氣說過,這耶律烈狂肆至極,根本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當然,他未見過皇帝的模樣倒是真的。
“沒門!”皇帝搖搖欲墜。
場面一片混亂,燃燒的軍營,嚎叫的士兵伴隨着陣前兩大軍隊對陣的聲音,讓這原本清冷的夜晚再不寂寞。
“我倒要看看是誰最後得到雷萌!”他提起大刀駕着汗血寶馬衝了過來,雷萌還沒要去攔住他,忽然斜地裡橫出一把寶劍,一下子擋住了耶律烈。
是南宮羽!
南宮羽一邊騎着馬,一邊和汗血寶馬上的耶律烈交鋒,寶刀寶劍在空中交了幾個回合,火花飛減,激烈迸發。
“快走!”他分神叫道。
雷萌狠狠一咬牙,猛然抱住皇帝直接用凌波微步飛走。
眼看雷萌離去,耶律烈頓時怒火大漲,加快了攻勢,迅猛的大刀快如閃電,迅如驚雷,直往南宮羽身上砍去。
而這時,闖營的三千精兵尚未來得及撤退就正好遇上了趕來的野天兵馬,雙方激烈打鬥起來。
“去追他們!”耶律烈對着手下士兵們叫道。他失了耐性,虛晃一刀,一個千金墜砍上南宮羽的寶劍!
這一刀力有千鈞!
那一股大力幾乎震得南宮羽虎口生疼,這耶律烈好大的力氣!
只是他南宮羽也不是吃素的!他會千金墜,而他會綿裡針!
他手腕輕巧一轉,忽然劍鋒順着刀鋒劃了開去,霎時化去了那股巨大的力道!
竟然是碰上敵手了!
耶律烈征戰多年,從未碰上敵手,今天這看似不起眼的南宮羽竟然化解得了他的千金墜,這讓他不能不驚訝。
“好!我倒要好好會會!”他的鬥興被他激起了,決定今日要跟他來場大戰,看看到底最後誰勝誰負。
而此時,雷萌抱着皇帝用輕功迅速逃離麒麟關。
雖然這凌波微步很是厲害,但她一來只剩下三層功力,二來她還抱着一個笨重的男人,不多時她就覺得氣力不支,停了下來,帶他落了地。
遠方的麒麟關外大火熊熊燃燒着,染紅了半邊天,倒是給這無邊的夜色照亮了一絲亮光。她仰頭看了看方向,打算繼續向紫金關方向飛去。
而就在這時,一陣兵馬奔跑而來的聲音讓她嚇了一跳。該死,難道是追兵?
雷萌低頭扶着皇帝,滿手溼滑粘膩,那血腥味道直衝鼻端。
她的手不由微微顫了起來。
好多血!
爲什麼她已經給他止血了他還是流了這麼多血?她幾乎是快要承受不了心底壓抑的湘涌。
她深吸一口氣,四處觀看,幸好她學武,所以夜間也一樣能視物,雖然還不能達到白日的水平但這已經足夠了。這條密林下是一個山坡,雷萌耳聽那些尋找他們的士兵們越來越近,連忙帶着皇帝跳下山坡。
深濃的樹枝樹幹等等遮擋住了她的視線,她向上看去,只見一羣士兵點着火把趕了過來,他們當然是來尋找他們的野天士兵。
火光越來越近,那強烈的亮光照亮了雷萌面前的物景。在她面前的重重的藤條之後,一棵粗壯到讓人發出驚歎的大樹豎立在眼前。關鍵是,那大樹上半身有個樹洞。
樹洞不罕見,但是這樹洞非常巨大,似乎能容下不少人。
雷萌怕這樣躲在底下也不是辦法,她立刻決定和皇帝一起進樹洞躲一下,等追兵離開了,他們再趕回紫金關。
雷萌迅速扶着皇帝,足尖一點,跳進那半樹腰上的樹洞之中。
那樹很大,因此,這樹洞也非常大,可以容得下十人站立。
因爲劇痛,皇帝已經昏迷了過去。
雷萌將他放倒在樹洞中,聽着外面那些野天士兵嘰裡呱啦說着她聽不懂的野天話。這些人到底打算怎麼辦?
雷萌倒耳聽了一下,沒過一會兒,他們就迅速離開了這裡,向前繼續尋找他們二人的蹤影。
雷萌鬆了口氣,直到那些野天士兵漸漸消失了蹤影,這才急忙要從袖子裡拿火摺子。
她的手幾乎都顫抖了起來,平日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情此刻竟然變得比登天還難!
她顫抖着手在袖子裡,衣袋裡摸索,可是越是着急反而越是找不到東西。
雷萌,別慌,別慌!
她急得差點要哭出來,想到皇帝爲救她而弄得生命垂危,她還怎麼能不慌?
終於,在翻找了半天之後,她終於找到了火摺子。
她“啪”的一聲碰到了樹幹,只聽一聲脆響,忽然一道彷彿門簾一樣的東西遮擋住了樹洞口,頓時更是漆黑一片。
雷萌點燃了火摺子,燈光亮起的那刻,她纔是傻眼了,這樹洞倒像是一個人的居所,竟然還有牀鋪桌凳等等物件。而大樹的洞口也被細密的簾子給封了起來。
桌子上擺了一盞油燈,雷萌點燃了油燈,吹熄火摺子,低頭一看,皇帝渾身浴血,如同死了一般躺在樹洞中,臉色蒼白到了極點。
她心中一顫,撲上去,小心翼翼地、輕輕把手指放到了他的鼻前。
還好,他還有呼吸!
她鬆了口氣,連忙去解開他身上的鎧甲。她直接割開了他的衣服,看到他胸口心臟部位插着一枝長箭。那箭的位置很玄,恐怕是凶多吉少!
她撕下身上衣裙,抹去他身上的血跡。她從身上翻出治療外傷的傷藥抹在他箭傷周圍。
只是,現在外面敵我難明,天色又是極黑,她更不能點火出去尋找草藥來給他敷上。
她不敢給他拔箭,怕他會在這裡失血過多而亡;她不敢出去找藥草,怕會被人給發現,順便捉住兩人:她還怕他會就這麼一一離開了!
笨男人,他幹嗎要替她擋箭!
他知不知道,這樣她會有多難過?他知不知道,這樣她會有多愧疚?他知不知道,這樣她會割捨不下?
這個如此驕傲、霸道、囚禁她、佔她便宜、寵她至極、護她至極、爲她擋箭的皇帝,這是一個帝王啊,爲什麼他不捨棄她而就江山?爲什麼要做這個決定?
這樣的一個男人,他卻甘心爲了她擋箭,她還能說什麼?
她不由眼眶一紅,大滴大滴的淚殊頓時奪眶而出,像聚滿了水的荷葉,慢慢傾瀉而出。
也許是她的動作驚醒了他,也許是她的哭聲被他給聽到,總之,秦厚德緩緩睜開了眼睛,當他一睜開眼睛,就對上一雙兔子眼,還在流着眼淚。
他輕咳了一聲,忽然擡起沉重的手臂,輕輕拭去的臉上的淚痕:“別哭,我的小野貓。”他的聲音溫柔低澈,那向來貴氣逼人、深沉如海的眸子也是溫柔如同一團輕輕搖晃的小火焰。
雷萌見他醒來了,剎那間愣了下來。忽然,她朝着他低吼了起來:“誰是你的小野貓!你討厭,誰讓你替我擋箭的?討厭你,我討厭你!”吼着吼着,她聲音漸漸低了下來,像一隻被主人遺棄了的小狗一般嗚咽着重複着這四個字:“我討厭你,我討厭你……”
說着說着,她一下子撲進他懷裡,大哭起來:“你不準死!你聽到了沒有?如果你敢就這麼死了,我、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討厭你,討厭,幹嗎替我擋箭!”
皇帝低嘆一聲,輕輕道:“你真不明白嗎?我的小野貓,爲了你,我連江山都可以捨棄,更何況爲你擋箭?我的小野貓啊,爲什麼天下會有像你這樣讓人無法忘懷的女人?”
這一刻,他不是天下百姓仰望的帝王,不是朝堂之上高坐龍椅的帝君,而只是一個普通的陷入情愛中的男人。
胸口劇痛無法緩解,但此刻,他卻被她臉上的緊張取悅,淡淡笑道:“哭什麼,小野貓,別哭,別哭……”他呢喃着。
雷萌直直看着他,半晌才低聲呢喃着:“不准你死……”
皇帝微嘆一聲,他賭了,拿江山來賭。他賭了,拿自己來賭!
如今他受了傷,遠在紫金關中的秦穹,會如何處理?
一份份前方電報如同雪片一樣很快就飄進他手中。
直到看到皇帝和雷萌雙雙失蹤的消息,他頓時皺起眉頭。
他心中,此刻是大浪滔天。
王爺,還等什麼,這麼好的機會可千萬別錯過啊!
屬下人勸誡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又摸到袖中被他搜得出了汗的那份密信。如此天賜良機,只要他公佈了這封密旨,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當大秦的皇帝!
一切,都如此簡單,只要他一一夠狠心!
如果他夠狠心,大可不必管他死活,也不必管他是否生死,因爲他已經登基了,纔不在乎他如何。
可是,皇帝說過的那些話還是一直在他耳邊響起。
兄弟?
沒錯,他們是親兄弟!
可是,卻也是爲了一張龍椅而幾乎鬧翻的人!
秦穹站在城樓上望着深幽的夜色,心中掙扎徘徊。
只要前進一步,他一直想要的東西就唾手可得了!只要一步!
“王爺,老夫懇求立刻率軍援救皇上!”蕭武突然叫道。“老夫已經點兵五萬人馬,立刻出發救回吾皇!”
秦穹緊抿着脣瓣,他開始在城牆上來回走動起來。
“王爺?”蕭武不解地看着他。“難道王爺不想救皇上?”
秦穹忽然停下腳步,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叫道:“好,立刻率部前去營救皇上,務必將人找回來!生要見人,死……不,本王絕對不允仵這種可能!找到之後派人送回紫金關,另外的人就配合南宮湛攻打麒麟關!”
“王爺,你怎麼能這麼做?”屬下在聽到他的回答時不由低聲叫道。
“住嘴!本王說話,還沒有你插嘴的份!皇上都沒有了,還要這城幹什麼?要這天下幹什麼?立刻點兵出發!”他怒目相向,一番話說得斬釘截鐵。
“得令,老夫即刻去營救聖駕!”蕭武立刻轉身出城。
“王爺,你怎麼突然改主意了?”屬下驚道。
秦穹瞪着他,目光望着遠方:“這麼簡單就得到的東西,本王不稀罕!要爭,我就要跟他光明正大地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