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離開省城,兩人就秉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原則,再也沒有聯繫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似乎自打錢宗望離世之後,兩位左膀右臂的關係瀕臨破裂,頗有點道不同不相爲謀的味道。
如今在雍城相遇,陳蟄熊還是跟犯罪嫌疑人坐到一起,確實太令趙鳳聲匪夷所思。
兩人太熟,趙鳳聲的嗓音又十分獨特,陳蟄熊明顯也認出了戴墨鏡和蓄着鬍鬚的老搭檔,但久經世故使他將震驚隱藏的很好,眸子中的驚訝一閃而過,然後迅速回歸平靜,開口道:“牡丹亭好像在裡面,你走錯屋了。”
兩人雖然相處時間不久,可畢竟是並肩經歷過生死的朋友,輕飄飄的一句話,趙鳳聲已經讀懂了他隱藏的寓意,在示意明確了他的房間,估計一會就來跟自己見面,於是微笑道:“謝了老兄,中午的酒勁還沒反過來,看什麼都頭暈,實在抱歉。那就不叨擾幾位吃飯了,你們吃好喝好。”
回到牡丹亭,趙鳳聲叼起一根菸,對陳蟄熊來到雍城的目的進行各種猜測,等到香菸燃盡,趙鳳聲心中有了答案,熄滅菸頭,長嘆一口氣。
房門被輕輕推開,將近一米九的修長身軀赫然矗立眼前。
“姓陳的,你來雍城到底想幹什麼?”趙鳳聲快步走到陳蟄熊面前,摘掉墨鏡,壓低嗓子問道。
“現在有事,不方便,把你電話號碼給我,咱們晚上聯繫。”陳蟄熊臉上不喜不悲,沒有那種他鄉遇故知的亢奮,平淡的猶如一位見到大美女的不舉患者。
“還是以前的號碼,沒換。我提醒你一下,那屋的人,十有八九不是什麼好鳥,前些天還襲警,跟他們打交道,你自己要多加小心。”趙鳳聲皺眉道。
“你覺得我是好人嗎?”陳蟄熊嘴角微微翹起。
趙鳳聲像個怨婦一樣,白了他一眼。
“對了,換了新手機,你以前的號碼我沒有存。”陳蟄熊坦然說道。
“你被楚巨蠻一拳打成腦殘了吧?才十個數字,記不住?真懷疑你的智商是不是小學生水平。”趙鳳聲發完牢騷,快速報完手機號,“早點聯繫我,有事跟你說。”
“今晚。”陳蟄熊永遠說的少,做的多,似乎說話對他而言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不到萬不得已,極少去說沒用的廢話。
“我等你。”趙鳳聲點頭道。
等到陳蟄熊離開包間,趙鳳聲也沒有過多停留,給女服務員道了一聲歉,快步走出酒樓。
既然陳蟄熊在場,報警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報了,萬一把姓陳的也牽連其中,事情就大條了。先搞清楚狀況,再慢慢盤問那些人的來路也不遲。
走到酷路澤旁邊,趙鳳聲拉動車門,鎖着,敲敲玻璃,依舊無人應答,趙鳳聲順着窗戶往裡瞄,車的前後座都看不見十六身影。正當他納悶的時候,身後飄散出熟悉的香水味,“你怎麼出來了?我還等你摔杯爲號呢。”
趙鳳聲望着戴起鴨舌帽和買了新墨鏡的女人,“上車再說。”
十六沒敢在殺人犯眼皮子底下耍小性子,即便一肚子疑惑,還是老老實實聽了趙鳳聲的話,發動汽車,離開了元記海鮮酒樓門口。
“你喬裝打扮成這幅模樣,爲了掩護自己,還會爲了迷惑敵人?”
十六新買的墨鏡很大,再加上臉小,幾乎遮蓋住整張臉,又不知從哪鼓搗來的棒球帽,根本看不到五官。趙鳳聲挺佩服她的謹慎,女孩子出門在外,小心一些,沒什麼壞處。
“你管我幹嘛,快說說,裡面什麼情況,那些殺人犯呢?對你動手了麼?爲什麼不報警啊?”十六嘴巴像是機關槍一樣喋喋不休。
“認錯人了。”趙鳳聲訕訕一笑,摘掉墨鏡還給主人。
“牛富貴!你在玩我?”十六憤然摔掉帽子,一腳剎車踩下。
聽到後面車輛催促的喇叭聲,趙鳳聲攤開雙手無辜道:“姑娘,我也是出自一片好意,想要見義勇爲,替社會除掉毒瘤,可誰知道認錯人了呢。他們跟我見過的犯罪嫌疑人車輛實在太像了,牌照,車型,就連受損處都一模一樣,這不能怪我吧?行了,這次算咱們做好事未遂,等改天了,我請你吃飯,吃大餐。”
“一頓大餐就能彌補我心靈受到的傷害?”十六喘着粗氣吼道:“我告訴你,牛富貴,當你說出他們是殺人犯那一刻起,我的心臟病差點犯了,不管用什麼方式,你必須補償我精神受到的損害!”
“行行行,咱們先動動地,你再不開車,後面大哥就要親你車屁股了。”後面喇叭按的越來越頻繁,趙鳳聲只好勉爲其難答應她的要求。
十六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盤,怦然作響,酷路澤緩緩移動。
見到她臉色鐵青,趙鳳聲心中也有些小愧疚,他清楚受到驚嚇的滋味確實不好受,打個響指,堆滿諂笑道:“女神,要不然我現在請你吃大餐?隨便宰,可以千刀萬剮的那種。”
“氣都氣飽了,吃什麼吃!心臟到現在還砰砰直跳,你乾脆請我吃速效救心丸算了。”十六憤憤道。
“你不是喜歡刺激的運動嗎?我這項目多刺激,幾句話就讓你體驗恐懼感,比花那一千多塊錢刺激多了吧?”趙鳳聲嬉皮笑臉道。
十六再度踩向剎車,“給我滾下去!”
趙鳳聲揉揉鼻子,“有話好好說嘛,幹嘛翻臉呢?”
十六強忍住揍人的衝動,咬牙切齒道:“再不滾,我叫警察來帶你坐警車!”
“哎!真是好人難當。”
趙鳳聲灰溜溜推開車門,臨走前不忘擠出一個笑臉,“下次有機會了,咱們再一起抓殺人犯,記住,摔杯爲號哦。”
十六雙目赤紅咆哮道:“我是你十六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