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同窗老友閒談一陣,走向高爾夫球場,依舊是雷斯年在前,孟偉祥在後,只是稍稍落後一小步。身爲小侯爺貼身侍衛的喪隆,始終不離左右,陰着臉,後背微曲,緊緊跟在雷斯年之後,像是一隻伺機待發的獵豹。還有兩位揹着高爾夫球杆的女球童,走在最後面,身材高挑,活力四射,短裙下的美腿尤爲扎眼,看年齡最多不超過二十,一個賽一個青春洋溢。
一行人來到發球臺,雷斯年當仁不讓拿起了一號木球杆,稍微活動筋骨,擺出近乎專業的高爾夫球擊打姿勢,球杆在球上方虛晃幾下,尋找擊打最佳角度,雙臂同時上揚,用力揮出,鐺!清脆聲響起,高爾夫球在空中劃出一道美妙弧線。
“好!”
沒等高爾夫球下落,孟偉祥就開始起身鼓掌叫好,嘖嘖讚歎道:“斯年啊,這力道,這準度,真不負你文武雙全的才子之名,專業運動員也不過如此吧?姿勢和腰力,我這老頭可沒法跟你相提並論,差的太遠了。這關山高爾夫球場,聽說你纔是後面最大股東,挑選員工時的把關力度,比起選空姐都要嚴格,後面兩位小美眉,想必都已經嘗過箇中滋味了吧?”
兩名女球童聽懂了孟偉祥話裡的意思,卻絲毫沒有惱羞成怒的表情,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乖乖站在一旁,至於是喜是怒,完全看不出來,大大方方莞爾一笑。
雷斯年望着老友放浪眼神,搖了搖頭,嘴角含笑,“十里洋場走出來的精英,見識過國際大都會上流階層的人物,各國佳麗都享受過魚水之歡,難道會對野丫頭感興趣?”
“斯年,做人做生意我不如你,可女人這方面,你就得多向我請教請教了。十里洋場?有什麼好,裝淑女裝高貴的biao子多了去了,一身行頭比我都貴,開的車比我都好,仔細一打聽,操!原來做的是皮肉生意,哪怕長成仙女,也是破鞋一隻啊。等到玩遍了,終於懂得原汁原味纔是大道境界,還是咱們老家的野丫頭回味無窮。就像咱們的臊子面,勁道,韌性好,辣的嗆鼻子,搭配剛採摘下來的蔬菜,女人就該這樣子嘛。”孟偉祥擺出自己獨到的女人經,笑起來極其淫蕩,眨着眼,透着一股色意。
兩人相識多年,彼此都清楚愛好怪癖,孟偉祥不貪杯,只好色,而且從來不隱藏自己色狼天性,見了美女眼睛就發直。雷斯年在十幾歲就知道他是色胚一個,見怪不怪,等到老同學開完球,走向下一洞,低聲笑道:“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西子華清各有千秋,你都修煉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普通女子肯定入不了你這位歡喜居士的法眼了。”
孟偉祥將球杆抗在肩頭,邁着囂張八字步,頻頻扭頭,眼神在兩名女球童身上不斷掃視,輕佻笑道:“十里洋場待不下去了,神佛太多,我那兩把刷子實在玩不轉。過一段,想去江南探探路子,看有沒有什麼能做的生意。經人介紹,跟盧家大少爺有過一面之緣,也算是拜完了地頭蛇,希望能夠藉助盧家人的威風,去那裡挖幾桶金,順便領略江南女人的韻味。”
“江南?”
雷斯年腳步停滯,柔和的眉毛稍稍上挑,若有所思看了老同學一眼,聲音壓低了幾分,“雷家生意從西北生根發芽,東進,南下,幾乎遍佈全國,卻偏偏不去觸碰江南那一畝三分地,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暗石疑藏虎,盤根似臥龍?”孟偉祥笑了笑。
能夠一人在黃浦江混的風生水起,孟偉祥肯定有自傲本錢,這兩句話說出口時,帶有西北爺們特有的霸氣,有些輕蔑,有些不以爲然,黃浦灘的孟總不會表現出倨傲狀態,但在老同學面前,他不需要遮遮掩掩。
雷斯年五官略顯凝重,緩緩說道:“自打清朝起,江南巨賈薈萃,有四象八牛七十二墩狗一說,財產達白銀千萬兩爲象,五百萬兩以上不過千萬者,稱之爲牛,一百萬兩不達五百萬兩者,則稱之爲狗,以身形大小,來比喻那些商人的雄厚家底。那些豪紳大戶開錢莊,開典當,做湖絲生意,在當時能夠富可敵國。我聽江南一位朋友說起三十年代流傳過一首民謠,劉家的銀子,張家的才子,龐家的面子,顧家的房子,這就是所謂的江南四象。”
“江南生意人底蘊太深,雖然清朝距今已經有二三百年,但他們卻始終活躍在歷史舞臺,即便沒落一時,也會有後人站出來將香火傳承下去。子孫後代或經商,或從政,枝繁葉茂,遍地開花。而你提到的盧家,就是張家的旁支之一,跟其他幾家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關鍵江南商人非常抱團,遇到咱們這種外地撈金者,哪怕平時仇深似海,可涉及到底線問題,會擰成一股繩來共同禦敵。這個底線,就是他們後花園裡面的聚寶盆,看不得,摸不得,更碰不得,十里洋場你能夠財運亨通,但不見得能在江南撬出半塊狗頭金。”
“這麼邪乎?”
孟偉祥揉了揉脖子,撇嘴道:“斯年,你不是在嚇唬我吧?”
“你可以扔三分之一身家進去,看看四象八牛七十二墩狗到底是吃肉還是吃素,輸了,不至於傾家蕩產,贏了,就算爲我們雷家衝鋒陷陣了。”雷斯年笑的一如既往地溫和。
“你們雷家也想去江南發展?”孟偉祥聽出了老同學話裡透露出的含義,驚訝問道。
“確實想會一會那些名門鉅富,領略一下江南商人手段。”雷斯年高深莫測一笑。
“你不是剛勸完我麼,說那些底蘊深厚的家族是如何如何兇猛,咋現在自己想自投羅網了?”孟偉祥不解問道。
“四象八牛七十二墩狗?”
雷斯年踩向孕育出十三朝古都和無數帝王的廣袤土地,極目遠眺,瀟灑一笑,“怕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