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承傲卻忽的發出驚呼:“呀,含玉你快看,茶水冒煙了耶……”
冒煙?沈含玉大驚,忙低了頭去看,滋滋冒煙的茶水已將厚重的地毯腐蝕出了一個大大的洞:“……老天爺,有毒……”
司昱之定了定神:“這,叫斷香,比紅蔻更烈的毒藥——”
瞧這滋滋冒煙的勁兒,不用他說也知道此物絕對不是普通毒藥!沈含玉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指了指不遠處的司儒風:“你還是快點宣太醫過來吧!爲了你自己着想——陛下不會喜愛罔顧手足親情的人……”
生出一堆不顧親情不顧手足的兒子,是他的失敗與悲哀!沈含玉同情國主到了這把年紀才遭遇這些,但,也只是同情而已,再多就沒有了!
司昱之命人喊了太醫來,看得出來他在這宮中的地位已經不一般了,沈含玉微微扯出一朵笑容,靜靜地看着太醫爲司儒風把脈,末了,扒開他的眼皮看了看……
這動作莫名的熟悉,沈含玉面上的悠閒之意頓時消失無蹤。果然,老太醫搖搖頭,對司昱之說道:“太子殿下中毒太深,老朽迴天無術了……”
“想來這事要儘快讓父王知道!”司昱之靜靜地走過來,她臉色蒼白,似正極力忍耐着什麼,眼睛依然死死盯着地上的司儒風:“你怎麼了?”
“……我可沒興趣跟死人呆在同一個地方說話!”心裡又怪又毛!
“到靜梅園吧,那邊很安靜!”明明是害怕,卻硬說自己沒興趣,他當然也不能戳破了她的害怕!
喚來人交代兩句後,他便帶着沈含玉與司承傲往他的院落走去:“方纔那杯茶水其實是爲我準備的,王后與太子打算同時毒死我與父王,造成我畏罪自殺的樣子,這樣既除了父王,也除了我!”
“想來他們決定的很倉促,纔會留下紕漏……而且你想,倘若你死了,他們拿什麼去堵其他人的嘴巴?”想也沒有那麼笨的人啊,毒死國主不就爲了自己當國主過癮嗎?憑什麼他要畏罪自殺?這根本說不過去嘛!這麼大的紕漏,王后會沒想到纔怪!
“他們可以捏造事實說我下毒之時正巧被他們碰見,而不得不畏罪自殺。反正那時候我已經死了可以隨便他們怎麼說……再說,王后與太子在朝中的地位,誰敢質疑他們所說的話?”司昱之淡淡說道,脣瓣輕勾成嘲弄的弧度:“只是他們沒想到,最先被發現的卻是他們……”
“容我好奇的問一句,他們究竟是怎樣被發現的?”那麼久以前對國主一直用藥都沒發現,怎麼這會卻忽然被逮了個正着呢?
“父王身邊的太監無意間發現磯顏神色異常的出宮,心覺有異樣便跟了上去,之後又碰巧聽見王后與太子的密謀……他不敢大意,趕緊告訴了父王,我們這才能逃過一劫!”司昱之簡短的說明。
這也太巧了吧!沈含玉皺了眉頭,直覺不對,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只好先將怪異壓下:“太子殿下爲何會中紅蔻之毒呢?那不是爲陛下準備的嗎?”
說話間,已經到了司昱之的靜梅園:“這是母妃以前住的地方,沒想到父王一直保存着,沒讓別的人住進來!”
靜梅園外圍非常安靜,蟲鳴鳥叫聲都聽不到,園圃裡的花兒仍綻的很鮮紅,看得出來,這院子一直有人打理,所以並未被荒廢下來。“是你經常過來整理打掃的?”
司昱之緩緩搖頭,神情很是慚愧的:“不是我。自從母妃過世後,這裡,我便再未來過……也不是父王,他雖然保留了這個地方,卻並沒派人修葺整理!”
沈含玉心中一動,轉頭去看身邊的司承傲,他站在院中,不肯再往裡走一步,緊緊拽了她的衣袖,目中浮現強烈的恨意,在沈含玉看向他時,半斂了眼眸:“……我,我不進去……”
但沈含玉仍是捕捉到了他那蘊着無限恨意的眸光,想起他與自己說起他母妃時那落寞的令人心疼的神情……她輕嘆口氣:“裡面有母妃生活過的痕跡,你不是很想她嗎?進去看看可好?”
“含玉!既然十七不想進去就不要勉強他,十七,你在這邊等我們一下好不好?”間司承傲有乖乖點頭,他才繼續說道:“就在這邊不要亂跑知道嗎?”
“算了,我們就在這說吧,反正這裡也很安靜!”沈含玉放心不下司承傲,他全身都充盈着那名叫“怪異”的名詞。
司承傲囁嚅了下,輕輕的扯了扯她的衣袖:“這樣站着說話很累,你與十三哥進去吧……”見她笑笑的搖頭準備說不,他忙又說道:“我也一起……”
沈含玉拍拍他的肩,斂了笑容認真的捧了他的臉:“承傲,我不喜歡你勉強自己!”
司承傲連忙搖頭,望向庭院深處,目光悠遠而綿長:“……我,想念母妃了……”
他們進了主廳,廳裡柔美的紗簾緩緩飄飛,裡頭擺設了不少珍稀玩意兒,但沈含玉的目光在一踏進來就被牆上那幅畫像所吸引了,畫裡面的女子溫婉恬靜的微笑,有絲羞澀,半垂眼簾,溫柔的眸光落在被她抱坐在腿上的秀氣乖巧的男孩。兩人的五官有神似之處,血緣關係不言而喻!
那孩子不是司昱之也不是司承傲!因爲他們相同的繼承了他們父王的容貌,與這名女子並無相似之處!
“原來,這就是你們的母妃呀……”與她胡亂形容給他聽的似乎不一樣,但又相同的有着溫柔賢淑的氣質,很美,而且畫裡她微羞澀卻溫柔的慈母笑容,讓人覺得很安心。
這笑容,真的,像極了母親。是以,她忍不住又多看了好幾眼。她身邊,司承傲也正貪婪的、目不轉睛的看着畫裡的女人,露出像是懷想又是渴望的眼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