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默愣了一下,搖搖頭。
陸虞城收回了視線,俊美的臉孔上,眉心好似有一股淡淡的陰鬱流露出來。
許默大概知道了那天下午在極光娛樂城發生的事情,楊子豪的膽子太大了,一次得罪了親妹妹和妻子。之前陸總讓他調查楊子豪的資料他就知道,楊子豪的原名叫做秦錚,是尹流蘇的高中同學。
如此敏感的身份,依照陸總生性多疑的性格,怎麼可能不追究下去呢?
可楊子豪並不是一個普通角色,否則,昨天就不僅僅是重傷,而是殘疾或癱瘓了。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陸總放過了楊子豪,許默不清楚。但起碼有段時間,楊子豪不敢輕易露面了。
“陸總,要不然我打個電話給夫人問問?”
許默眼觀鼻鼻觀心的提議道。
果然,陸虞城的面色雖然繃着,卻是沒有吭聲,那就表示默認。
許默當着陸總的面,開始撥號碼,至於要說的話麼,他都考慮妥當了,凡事不要提陸總,拐彎抹角的迂迴繞就成。
手機另一頭傳來一道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sorry……”
許默打開了免提,因此陸虞城聽得清清楚楚。
直到通話結束,許默巴巴地等着陸總的下文,只見對方沉吟片刻,道:“打座機。”
座機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陸虞城眸光一深,嘴角勾起一抹沉思玩味的弧度:尹流蘇,你究竟是在跟我耍性子呢,還是一種巧合?
“陸總,要不然我去醫院問問?也許夫人值夜班也沒準?”
“不用。”
陸虞城飛快的阻止,他眸光一錯,道:“上次,不是有一個她的同事打電話過嗎,你打給她,套話。”
許默:“……怎麼套話?”
陸虞城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在他臉上盯着看了一會兒,幾分釋然的道:“許默,活該你沒有女朋友,難道這種套近乎的事,還要我來教你嗎?”
“……”
許默心道,陸總你是閃着金光的大boss,年輕英俊風流多金出手闊綽,妞根本就不用泡,貼上來的前赴後繼,如果輪真本事,那些女人,早被你陰陽莫測的怪脾氣給嚇跑了。
我那是因爲工作太忙,整天幫您處理雜七雜八的事情,根本沒時間談戀愛來着。
“算了,這件事情不急,你不是有一個親戚也在醫院工作麼,問問看,記住,不要提到我,就說是你自己要問的。”
陸虞城特意強調的最後兩句話,隨即疲憊的擺擺手,示意許默出去。
許默納悶了,陸總最近的狀態怎麼像是退步,回到之前彆扭的階段。
尹流蘇的航班到達臨海市,已經接近七點了。
天大片大片的黑了下來。
機場那邊有負責人專門來候車接機,繼而住進了雙標的三星級賓館,待遇也算是不錯了。
除了洪佳柔抱怨了幾句之外,一切都順利,洪佳柔說什麼都不肯和尹流蘇同住一間房,自己掏錢又開了一間房。
說實話,正合尹流蘇的心意,她們兩個是相看兩相厭,話不投機半句多。
她樂的自在。
飛機上的氣壓稍微有點壓迫感,加上吃不慣飛機餐,尹流蘇有些暈機難受,沾牀就睡了。
臨睡前,看了一眼黑屏的手機,默默地放了回去。
翌日。
天氣陰沉。
離極光娛樂城開幕的日子越來越近,公司里人人加班加點,做着最後的衝刺準備工作,會議更是一個接着一個的冗長。
即便是陸虞城,這種工作強度,多少顯得疲憊。
走廊裡,陸虞城疾步前行,許默快步追上,遞上一個文件夾:“陸總,這份文件需要簽字。”
陸虞城眸光精銳的一掃,一目瞭然之後,刷刷刷在簽名處筆走龍蛇。
這個時候,他的腦海中竟然想起了尹醫生的字體,端正的行書,潦草中帶着濃郁的筆風與風骨。
字如其人。
許默面色凝了凝,踟躕了會兒,道:“陸總,昨天您讓我問的,不,是我自己問的事,今天我親戚回了,夫人好像是被她們醫院派去參加醫學上什麼交流討論會,昨天中午就出發了,大概需要兩三天的時間。”
陸虞城眉心蹙了蹙,嘴角略提:“目的地是哪?”
許默肯定的道:“臨海市。”
臨海市?
陸虞城眸光迅速地閃過一道冷芒,如果他沒有記錯,高文彬好像也在臨海市!
兩三天的時間?開一個破會需要那麼久?
陸虞城脣角邊勾起一道涼薄的弧度,星眸陰鷙的問:“許默,你給我查一下這兩天,我有沒有可以推掉的行程安排?”
許默自然是聞絃歌而知雅意,陸總明擺着不放心夫人,尤其是臨海市有一個強勁而充滿威脅的情敵。
他翻了翻手機裡的記錄貼,眉心一緊,遺憾的道:“陸總,您這兩天,有很多重要的會議……加上現在是最關鍵的時期,所以……”
言下之意,陸總您很忙,您沒空。之前爲了代言人的拍攝,已經耽擱了兩天時間。
陸虞城壓低了聲音,不容置否的命令道:“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總之明天下午之前給我安排掉所有的工作,訂好機票。”
他語速極快的說完,留給了許默一個酷酷的背影。
許默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陸總,您這不是在強人所難麼。
臨海市。
某醫院會議廳。
學術討論會的東西無非是紙上談兵,發言的人慷慨激昂,底下聽的人昏昏欲睡。
一天冗長的學習結束後,整個人都昏昏脹脹的。
“尹醫生,我們商量着去吃烤魚,你要一塊去嗎?”趙醫生熱情的道。
畢竟尹醫生的雙重身份擺在那裡,就算爲人高冷了些,不妨礙男同胞們對其的敬重和喜愛。
洪佳柔眉睫發怵,極爲不耐煩的睨着她,看見尹流蘇那張沒有人氣的臉就反胃,但她又不能明說,只得胸口憋着氣。
“好。”
尹流蘇沒有拒絕,她不想讓自己顯得特別不合羣。
四個人走到門口的時候,一個年輕帥氣的醫生追了出來,有些靦腆的問,是否可以請她吃飯?
尹流蘇很乾脆果斷的拒絕了他。
看來安慶市的新聞在臨海市沒有完全普及啊。
洪佳柔一眼就認出來這個男的是臨海市第二醫院院長的兒子,前途無量,來之前,她就做了很多功課。
本想勾搭一番,無奈人家卻看上了尹流蘇這個有夫之婦。
她陰陽怪氣的冷哼了一聲:“招蜂引蝶!”
冷不防的一句話,所有人的目光都有些訝然,周圍紛紛安靜了下來。
尹流蘇不喜歡節外生枝,並不代表她的氣量能一忍再忍,否則,某些人當真認爲,能在她頭上作威作福。
她毫不客氣的道:“洪醫生,如果你對我有任何的意見,可以明說,我最厭惡的就是喜歡在旁邊冷嘲熱諷卻畏畏縮縮的小人。”
“尹流蘇,你別欺人太甚,以爲自己有人撐腰就了不起啊!”
洪佳柔就是看準了這裡不是安慶而是臨海市,否則她哪敢光明正大的對着幹呢。關鍵,她覺着事情鬧大,對尹流蘇不利,對她是有好處的。
尹流蘇神色一凜,這個洪佳柔,明擺着挑事。自己一向都是循規蹈矩,幾時仗着陸虞城妻子的身份,仗勢欺人了?
既然對方要這麼說,那她就仗勢欺人一回。
她忽地眯着眼,輕輕淺淺的道:“洪佳柔,本來我們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的,不過,你現在真的把我惹毛了。我聽說你是平縣來的吧,好多年沒回家了吧,不如我和領導反映一下,把你調到平縣去?”
“你……你……”洪佳柔漲紅着臉,半天擠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偏偏尹流蘇的表情由始至終沉着,端莊,清麗的容顏好似神聖不可侵犯。
反之洪佳柔滿臉的尖酸刻薄,氣急敗壞,像極了一個跳樑小醜。與之對比,前者大氣,從容,眼神一派清明純澈,高低立顯。
趙醫生和另一個男同事趕忙勸道:“洪醫生,你少說兩句吧,給尹醫生道個歉……本來就是你不對。”
“既然不想,那就不要來惹我!”
尹流蘇和洪佳柔的矛盾沒有到非要你死我活的地步,所以她打算給對方一個教訓就成。
洪佳柔緊緊地咬住脣瓣,低垂着的頭顱下,長長的假睫毛內,眼底的怨恨跟淬了毒似的,渾身劇烈的顫抖起伏着。
她當然不甘心,可如果繼續鬧下去,說不定醫院真會聽尹流蘇的,把自己調回那個窮山僻壤的小山村!
簡直慪死了!
“我就不和你們吃烤魚了,先回去休息了。”
尹流蘇給了衆人一個犀利清絕的背影。
豈知,一道淡若春風般的聲音在此時迎面響起。
“尹流蘇,尹醫生,好久不見?”
原本情緒有些不爽的尹流蘇擡頭,看到高文彬修長的身形時,眸光微微錯愕,喃喃:“高先生?”
“是我,還以爲一個月不到,你就把我忘了。”
溫溫和和的語調伴隨着他的靠近,尹流蘇終於看清楚了高文彬,五官便是那種溫潤平和的感覺,談不上帥,卻很舒服,看上去博學而頗具涵養。
一如從前,毫無變化。
“沒有,高先生,你怎麼——”話甫一出口,尹流蘇差點要敲打自己的腦袋,她想起來了,高文彬的確是來的臨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