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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相思想到這裡,暗暗地吸了一口氣,盯着許嘉木,語調清雅的開口:“許先生,關於合同的事情,剛剛我的經紀人和您談的很清楚,如果您沒什麼意見的話,我現在可不可以直接簽字?”

宋相思說着,便伸出手,拿了桌面上的合同,翻到了簽字的那一頁,她正準備去拿筆的時候,許嘉木突然間就伸出手,按住了她的手。

許嘉木的掌心很熱,燙的宋相思全身顫抖了一下,隨後她就聽到了他口中傳來了一句“相思”,他的語調很溫柔,像極了曾經他和她深夜纏綿抱着她低喃時的語調,宋相思彷彿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猛地將手抽離,然後就拎起自己一旁的包,站起身,儘管語調拿捏的很平穩,可是卻依舊帶了一絲顫音:“不好意思,許先生,關於合同的事情,您和我的經紀人談吧,我先走了。”

宋相思說完,便轉過身離開,只是她不過剛邁出兩步,手腕便再一次被許嘉木抓住,她人都還沒緩過神來,許嘉木便將她一把重新退回了椅子上。

隨後,許嘉木的雙手就放在了椅子的兩邊扶手上,將宋相思困在他的懷中,微低着頭,盯着她的眼睛:“相思,你能不能別這樣,我們好好說會兒話,行不行?”

以往的許嘉木何曾用這樣的語氣和宋相思說過話?

以往的許嘉木,在宋相思趾高氣昂的時候,只會更趾高氣昂的翻臉憤怒。

可是現在的他,竟然用這種好生商量的語氣在跟她說話。

他究竟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想和她……

宋相思只是想到這裡,心底忍不住就浮現了一抹嘲諷,她怎麼總是這樣屢教不改?

當初她一次一次的對他心軟,換來的是他解除了婚約又和其他人訂了婚。

就是因爲奢望過了太多次,所以到了最後纔會那麼絕望。

所以,拜託,宋相思,不要在那麼沒出息了,你這次回國,不是爲了和許嘉木重新開始,而是爲了你父親,等到你父親病一好,你就要回美國了,你現在的生活很好,雖然偶爾想到他很難過,可是很平靜,不要再讓自己被人傷了一次又一次了……

宋相思手用力的握了一下,然後就衝着許嘉木又勾着脣,漫不經心的笑了笑:“許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要和我死灰復燃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三年前,是你親口告訴我的,你我之間,再無瓜葛!”

“所以,許先生,我想我們之間真的沒什麼好說的,畢竟,我不是你的誰,你也不再是我的誰。”

許嘉木抓着椅子兩邊扶手的手,因爲用力,骨節凸出,泛了一層青白色。

“哦,不對。”宋相思像是根本沒有看到男子的異樣一樣,又輕笑了一聲:“三年前,我也不是你的誰,你也不是我的誰,我們之間,不過就是一場交易,銀貨兩訖,互不相欠。”

“在你的心裡,一直以來,你就是這麼想的?”許嘉木屏住呼吸,一字一頓的問。

“不然呢?”宋相思心不在焉的反問,然後擡起頭,望着許嘉木的眼睛:“否則的話,我又怎麼會把你的孩子拿掉……”

宋相思的話還沒完,許嘉木就猛地轉開了頭,他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臉上爬滿了戾氣。

就在宋相思以爲他會和三年前一樣發怒的時候,許嘉木卻突然間鬆開了椅子的扶手,人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就轉了身,盯着窗外,語氣很淡很淡的說:“你走吧,關於合同的事情,讓你的經紀人來談就好了。”

宋相思面色清冷的在椅子上坐了片刻,然後就一聲不吭的站起身,拎了自己的包,衝着包廂門外走去。

許嘉木站在原地,動都沒有動彈一下,直到宋相思關門聲響起,他的身體才輕輕地顫抖了一下。

很快門又被推開,傳來宋相思經紀人的聲音:“許總,合同的……”

“合同回頭我安排人給你們送過去。”許嘉木根本沒等宋相思的經紀人把話說完,便出聲拋了一句話。

“好的。”宋相思的經紀人應了一聲,又說了一句:“那許總,再見。”

許嘉木沒出聲。

宋相思的經紀人停頓了一下,關了門。

許嘉木這才往後退了兩步,坐在了椅子上,他的耳邊響起了宋相思剛剛說過的話。

“三年前,我也不是你的誰,你也不是我的誰,我們之間,不過就是一場交易,銀貨兩訖,互不相欠。”

“否則的話,我又怎麼會把你的孩子拿掉”

許嘉木想着想着,就勾着脣輕笑了起來。

我不是你的誰,你也不是我的誰原來,一直以來,她都是這麼想的呢。

許嘉木請問你,現在可以死心了嗎

那個女人,從來都沒愛過你。

那個女人,一直想的是怎樣遠離你。

其實這些,你心裡都清楚的,可是,你偏偏就是心存期待,結果呢

結果,不過是被人踐踏的連自尊都不剩了。

宋相思從京城俱樂部離開,直接回了蘇苑公寓。

她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金燦燦的陽光,思緒卻雜亂無比。

她知道,她終究還是被許嘉木影響了。

可是,不管怎樣被影響,她心裡清楚,她和許嘉木這一生都不可能了。

她已經不再是十一年前的那個宋相思,青春剛剛開始,有着大把的時光可以去愛,去等待,去揮霍。現在的宋相思,已經三十歲了,還帶着一個兩歲半的女兒,早就沒了資本和勇氣。

沒人知道,當初她一次清晨醒來,聽到他對着電話說“我怎麼可能會娶她”時,她是怎樣的心情。

也沒有人知道,她從聽到那句話,到跟他第一次說分開,掙扎了多少時間,那個時候,她在他面前強顏歡笑,溫柔體貼,背地裡卻時常發呆流淚。

宋相思意識到自己又想遠了,急忙搖了搖頭,拉回了深思,剛準備轉身回客廳,兜子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宋相思摸出來,看到的卻是一個陌生的座機號碼,她遲疑了一下,才接聽:“請問宋相思宋小姐嗎”

宋相思遲疑了一下,說:“是。”

“您好,我們這裡是市一醫院,在環南路剛剛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車牌尾號爲643的那一輛車上坐了一個大人和一個三歲的小女孩,他們現在已經被送到了醫院,大人沒什麼問題,只是還在昏迷,小女孩的情況十分糟糕”

宋相思聽到這裡,手中的手機就毫無徵兆,“啪”的一下砸落在了地上。

車禍,小女孩,情況十分糟糕是小紅豆出現了意外嗎

宋相思一剎那,只是覺得天旋地轉,不過很快她就穩住了心神,急急忙忙的拎了包,跑出了門。

許嘉木在京城俱樂部一直坐到四點半,才結賬離開。

傍晚有個會議,他原本開着車都快要到公司門口了,最後卻又摸出手機,給秘書打了個電話,把會議延後到了第二天,然後就調轉了車頭,回了錦繡園。

車子剛開進錦繡園,就看到靳奈的車子後面開了過來,許嘉木沒往院裡拐,直接停在了別墅門口。

等了不過兩分鐘,靳奈的車子就停在了他的車旁,車門打開,蘇沁從裡面下來。

許嘉木也下了車,走過去,將小年糕從嬰兒座椅上抱了下來:“想叔叔沒?”

“想了。”小年糕嫩聲嫩氣的回了一句,然後就將手中抓着的一塊從幼兒園帶回來的糖遞給了許嘉木:“叔叔給你吃。”

那糖已經剝了糖紙,小年糕不知道攥了多久,上面沾了一些灰塵。

許嘉木在他遞過來的時候,卻沒有絲毫的嫌棄和猶豫,直接張開口含在了嘴裡。

“嘉木哥,那糖很髒的,小年糕玩了一路,怎麼要都不給。”蘇沁在一旁忍不住出聲提醒了一句。

“沒關係,死不了人。”許嘉木滿不在乎的回了一句,然後就逗了逗懷中的小年糕。

靳奈沒下車,隔着車窗,對着外面的許嘉木,語調清淡的開口:“嘉木,下週三環影傳媒有個宴會,你過來一趟吧。”

“你在不就可以了嗎?我去幹什麼。”許嘉木的注意力全程都停留在小年糕的身上。

“那個宴會做的挺大的,很多千金名媛都會過來,萬一有合適的呢。”蘇沁補充。

“呵……”許嘉木輕笑了一下:“我可不去相親,你們兩個別白費心思了。”

“你倒是找一個,我跟你哥肯定不給你費心思。”蘇沁伸出手,將小年糕從許嘉木的懷裡接了過來:“你這都三十一歲了,還這麼一個人,也不像話啊,再說,你要是有喜歡的人,直接娶了不就成了,難不成你哥還要讓你爲了許氏企業聯姻嗎?”

喜歡的人……許嘉木眼神微微有些黯淡,然後就繼續笑了一下,丟了一句“到時候再說吧”,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落下車窗,對着小年糕說了一句“拜拜”,就轉着方向盤,進了自己的別墅。

許嘉木換了鞋,直接上了二樓,躺在牀上沒兩分鐘,就傳來了門鈴聲。

許嘉木以爲是蘇沁跑到家裡來囑咐自己必須參加那個宴會,所以沒當回事,直接拿了被子蓋在了腦袋上,繼續閉上了眼睛,結果樓下的門鈴卻接連不斷的響,許嘉木忍不住吐了一口鬱氣,就翻身下牀,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