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斜斜照在寂靜號的舷窗上，將南冥的影子投射在地板上。
正說着“想個別的方法”的少年，面部幾乎被陰影籠罩，顯得有些詭異而陰沉，讓石步青一陣失神，然後愣愣地問：“你說，還有別的辦法？”
有別的辦法，爲什麼不早說？
如果有別的辦法可想，我這麼辛苦地周旋是爲了什麼？
南冥掏了掏口袋，他記得口袋裡還有牛肉粒，以及早就準備好的零食，卻發現今天早上換了一身正裝，剛纔那巧克力棒就是他身上帶着的唯一零食了。
這讓他心情非常差。
“之前我就是覺得，這個機會挺難得的，石哥你可以順便積攢一點經驗。”南冥道。
別說石步青了，慶中楊都快無奈死了，這什麼時候了，還積累經驗？
當然，石步青心中其實還挺開心的，說實話他真的很需要這種特別的經驗。
能夠駕駛寂靜號，和小盧指揮的海龍級在大海之上週旋，對他來說，是一次非常難得的機會。
“不過，現在該有的經驗也有了，該結束這事了。”
“當然，我的這個新方法，可能會有一點危險。”南冥道。
石步青還想說什麼，趙高峰連忙伸手拽拽他，讓他不要多說話。
和南冥相處多了，他發現了南冥的一個特點，那就是南冥處於飢餓或者勞累狀態時，道德感會降低。
其實這很正常，人類的意志力是需要消耗能量的，當血糖濃度降低，大腦疲勞時，人類比較容易失去意志力，而人類的道德和理智，也和血糖的濃度有很深的關係。
因爲人類的進化軌跡，決定了當人類飢餓時，就必須開始獵食。開始做一些殘忍的事了。
所以飢餓的時候和勞累的時候，不要做重要的決策。
當然，對普通人來說，這點影響並不大。畢竟現代人很難面對真正的飢餓。
但是在南冥的身上，這點差異非常明顯。
懶神曾經樂呵呵地對趙高峰說，他越來越看好南冥了。
“因爲這傢伙，一但不耐煩起來，就會變成大魔王。”懶神這樣對趙高峰說。如果可以的話，懶神真想把南冥丟到缺衣少食的惡劣環境裡，看他會變成什麼樣子。
但是南冥的懶權限，以及他積攢能量的方式，卻讓他距離這種“飢寒交迫”的環境越來越遠，自然也離懶神所希望的大魔王的狀態越來越遠，偏偏懶權限是南冥存在的基礎。
這讓懶神別提多糾結了。
但在極端的情況下，總有一些人惹怒南冥，這種時候，趙高峰的經驗是。最好別忤逆南冥。
因爲他可能會變本加厲的。
趙高峰覺得，楊吉明明都黑化了，還是乖乖呆在南冥身邊，大概也是因爲見到過南冥黑化之後的樣子，就像是現在這樣。
皺着眉頭，不耐煩而且不爽，陽光的角度放大了這種感覺，讓南冥顯得有點陰沉，整個人明明都站在陽光下，卻似乎沐浴在陰影裡。
懶神都興奮地在南冥的腦袋上滴溜溜轉了。它潛藏了自己的身形，這裡就只有南冥和趙高峰這倆擁有權限的人能看到他。
南冥的話，放大了其他人的疑慮，果然。石步青等人聽到南冥說“有可能會有一點危險”都沉默了，石步青不想讓潛艇裡的小盧受傷，但繼續糾纏下去，可能會讓他們自己陷入險地。
“當然，也可能會死。”南冥道。
懶神頓時興奮起來，這纔是他想要追隨的大魔王的樣子啊。大魔王萬歲！
趙高峰以手加額，南冥果然要變本加厲了嗎？
慶中楊對南冥的瞭解，沒有趙高峰那麼深，但是他認識南冥這個表情，他稱之爲“熊”，一旦南冥露出這個表情，就代表這熊孩子要惹的天下大亂了。
懶神科技技術失竊，開發佈會，然後到處亂踹別人腿的時候，就是這樣子。
一意孤行要搞核聚變裝置的時候，也是這樣子。
被竊取了金屬氫，然後搞得整個科研界天下大亂的時候，也是這樣子。
熊貓褪下蠢萌的萌糰子假象，開始露出兇殘的爪牙了。
“要怎麼做？”石步青問道。
“聲吶。”南冥道。
……
“寂靜號會怎麼做？”此時此刻，幾乎全世界的人，都在猜測這個問題。
“寂靜號說不定能潛水？”深夜秀節目中，腦洞大開的軍事專家道。
“廢話，如果能潛水的話，不早就潛水了？”武器專家潑他冷水，然後他沉吟了一下，道：“我覺得寂靜號其實是有別的辦法可以做到擊沉或者限制海龍級的行動，但是寂靜號有點投鼠忌器。”
“用什麼方法？”軍事專家疑惑。
“聲吶。”武器專家道，他讓導播展示了一張照片，“這是剛纔一名攝影記者發上來的視頻片段，在這片斷裡，我們看到寂靜號曾經發射過一次大功率的主動聲吶，仔細看這裡，海面是不是在發光？”
“海面當然會發光，這是白天，反射的太陽光！”軍事專家不服。
武器專家嗤笑了一聲，頓了頓，道：“我並不是滿大街都是的所謂國際軍事觀察家，除了是一名跟蹤研究各種武器的理論研究者之外，還是一名畢業於常青藤的物理學PHD，這種發光的現象，有一個學名，叫做聲致發光，也就是海水中的微小氣泡，受到了聲音的激發時，氣泡爆聚，迸發出極其短暫的亮光的現象，當這種現象發生時，在這些微小氣泡裡，溫度甚至可以瞬間達到上億度！甚至有一種理論，利用聲致發光來製造核聚變！”
軍事專家被武器專家嘲諷爲“滿大街都是的所謂國際軍事觀察家”，非常不爽，但是他完全沒有機會插話，武器專家就已經接上了自己剛纔的話：“但是，這要求超聲波必須極強！”
“聲致發光只是一項，我們還能看到其他的異相，譬如深層海水已經開始渾濁。這代表寂靜號附近的泥沙都被攪動，甚至海牀都已經被破壞，如果懶神科技能將這種超聲波定向成極窄的波束髮射的話——我相信懶神科技擁有這種技術——其破壞力是驚人的，它可以瞬間將海龍級煮熟。甚至將整個海龍級解體……”
聽着他的解釋，不論是主持人還是那位“國際軍事觀察家”，都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半晌，軍事專家才道：“如果他有這種能力的話，爲什麼到現在還不用？”
“我剛纔不是說了嗎？他們在投鼠忌器。”武器專家不耐煩地解釋道。這傢伙聽不懂人話咋滴？
“海龍級盜取了他們的磁流體推進裝置，我聽說他們的磁流體推進裝置使用了金屬氫，金屬氫是非常不穩定的半穩態，在這種強大的超聲波之下，金屬氫一定會爆炸。”武器專家面對鏡頭，道：“相信很多人對金屬氫不太瞭解，其實金屬氫是被稱爲最強化學炸藥的物質，根據估算，它的爆炸威力，將是同體積***的數百倍。這麼多金屬氫同時爆炸，幾乎可以當做是一顆戰術核彈了……”
……
“用聲吶？裡面的人都會死的！”聽到南冥這句話，風天佑大驚出聲。
他太瞭解南冥強化過的東西了，他不知道南冥對聲吶進行了幾次強化，但是之前的效果他看在眼裡，簡單計算一下，就知道其後果了。
恐怕不但是死，到時候整艘船都剩不下什麼了。
“等我說完。”南冥擡手，道：“所以，我剛纔做了一個簡單的計算。”
南冥解釋道：“海龍級是雪茄形的潛艇。和水滴形相比，它擁有更大的容量，同時它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它的截面是對稱的圓形或者橢圓形。”
一個圓管子。不論從什麼角度將其切開，其橫截面一定是對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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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屬傳遞聲音的速度比海水和空氣中更快，如果我們計算好合適的頻率的話，恰好可以讓音波在金屬外殼中傳遞過去，然後在潛艇內部互相抵消，製造一個至少不那麼致命的聲音真空領域。”
“這種感覺。就像是消音管，讓聲音在消音管裡彼此互相抵消。”風天佑眼睛一亮，這個辦法，或許可行。
“另外，我們可以將音波聚集成束，瞄準後半部只有動力機械的部分，這樣可以減少對前半部的衝擊……等等，這樣也沒用啊！”風天佑突然道，“如果潛艇內部的音波被抵消了，這樣轟擊潛艇，也沒什麼作用，如果沒有抵消，裡面的人估計就變成肉泥了……對了，我們可以先用低功率聲吶，將裡面的人擊昏……”
“不用那麼麻煩。”南冥笑着舔了舔嘴脣，道：“看我把他們撈出來。”
“等等，你的計劃準不準……”看南冥打算行動了，石步青驚叫出聲，剛纔風天佑怎麼說的？如果不小心，裡面的人會變成肉泥？
寂靜號的聲吶，也是經過改造的，有前置、左右兩側和拖拽聲納共四組聲吶，每一組都是陣列式的，全部連接在寂靜號共享式計算系統裡。
“放心吧，剛纔我就在看代碼。”南冥拿着自己的手機，輕輕點了一個按鈕，咧嘴一笑，道。
強化聲吶時，相關代碼也一樣被強化了，南冥翻看了代碼，發現完全可以改寫一點點代碼，編出來一個傻瓜的功能，他已經將這個任務分解開來，發給了其他人。
而這會兒，簡單的改寫，已經完成了。
在南冥的食指之後，南冥輕輕一拍手，道：“大白，接管寂靜號聲吶系統。”
“嘀”一聲響，這是大白已經上線的聲音。
一直以來，大白向來是南冥的座駕，南冥踩着獨輪車的時候，大白就是獨輪車。
南冥坐電動小三輪時，大白是電動小車的核心。
現在南冥有了寂靜號，大白也被南冥加載到了寂靜號的系統之中。
只是南冥一直都沒有賦予大白語音，家裡有個聒噪的小白就已經足夠了，大白和南冥用幾聲簡單的提示音交流，效率依舊很高。
“建立虛擬模型，測量海龍級詳細數據，計算‘擒龍’任務的可行性。”
“嘀……”幾秒鐘之後，大白又發出了回饋音。
“執行擒龍計劃。”南冥道。
“等等，可行性是多少？”石步青可聽不懂南冥和大白的回饋音，慌忙叫道。
“可行性百分百，安全性百分之七十二。”南冥道。
“如果不安全的情況下會怎麼樣？”石步青連忙問道，然後他又納悶：“我就聽大白嘀了一聲，你怎麼知道可行性是百分之七十二的？”
南冥看傻瓜一樣看了他一眼，把手機戳到了他臉上。
寂靜號現在還有很多地方沒有來得及改造，譬如現代化的交互與指揮系統，不過南冥也習慣了用手機和大白交流了。
“不安全的話，你剛纔不是聽到了？”南冥笑了，“他們會變成肉泥。”
“百分之三十的機率……”石步青大驚，想要阻止，但已經晚了。
在南冥發出命令的剎那，船體一震，然後海水沸騰了起來。